第47章 在刘彻手下当官,你得读《公羊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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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千秋读的这本卷是公羊春秋传,是他花了几百钱,辗转购得的。

    春秋乃是由孔夫子依据鲁国的史料编写的编年体史书,微言大义。

    世人常常赞其有“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之美。

    但是也正因为其言辞过于简略,普通人并不容易读出其中的微言大义。

    因此,孔子亲友、弟子及再传弟子,纷纷为春秋作传,以此来解读其中的奥义。

    从战国开始,流传下来的“春秋学”有五家,分别是左氏、公羊、谷梁、邹氏、夹氏。

    秦汉之交,天下典籍遭遇两场大火,一场秦火,一场楚火,五家“春秋传”全部断绝。

    直到文景之时,左氏、公羊、谷梁这三家才因各种缘重见天日,而邹氏、夹氏二家则再无流传。

    “春秋三转”虽然都依托春秋完成,但文理相差甚远,几无相似之处。

    穿越之前,樊千秋不敢通读春秋三传,但也都有所涉猎。

    一位学人曾评价:左氏艳而富,其失也巫;谷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辩而裁,其失也俗。

    短短几句话,就将“春秋三传”的优劣讲得十分清楚了。

    樊千秋花大力气买来这春秋公羊传,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日后出仕做准备的。

    在大汉,春秋公羊传是显学中的显学,读懂了此书,就读懂了未央宫那位千古一帝。

    简单来,春秋公羊传几乎就是大汉帝国的马原。

    中哲也好,西哲也罢,都是哲学,对出仕为官大有裨益。

    此时,樊千秋看到的是春王正月这一篇,大汉若有科举,此文一定是重点中的重点。

    关于此篇,春秋原文中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元年,春王正月”。

    公羊高却写了一篇三百余字的文章来解释这六个字,认为这六个字“微言大义”,体现儒家奥义。

    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为何先王然后正月,因为这是周王的正月。为何要是周王的正月,因为尊重周天子统一天下。”

    ()(e)  “春王正月”四个字,就体现出了孔子对周王(皇权)的认可,并认为天下的权力当集中于天子中。

    大汉没有周天子,但是有刘天子。

    所以,大汉的臣民应当尊重刘氏天子,大汉的权力也应该集中在天子一人中。

    至于什么丞相,什么太尉,什么御史大夫,什么太后,什么太皇太后统统都不可染指大权。

    除了这个“大一统”的理念外,这篇春王正月还有一句脍炙人口的话。

    这句话戏子知,书匠知,街头泼皮也知,那就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董仲舒能够将公羊学推为大汉显学,并且获得汉武帝的重用,与春王正月就密不可分。

    樊千秋实在太想进步了,所以每日都要拿出这篇文章反复诵读,已经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樊千秋就又将此文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而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了下来。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这真正的屠龙之技。

    当樊千秋有些怅然若失时,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动静。

    “快去上报社尉!”

    “富昌社踩过清明河了!”

    “还伤了我等许多兄弟,欺人太甚!”

    “抄家伙!定然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速速去大昌里将邹医师请来,救治受伤的子弟最紧要!”

    这些带着焦急和紧张的吵闹声,越来越密,如江水般冲进了正堂之中。

    樊千秋皱了皱眉,看着堂外人影晃动的混乱景象,心中的一块石头反倒是落了地。

    这两个多月,实在太顺利了一些,顺利得让樊千秋都觉得有一些不正常。

    现在,那些躲在暗处跟踪他的人,终于跳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跳出来的这些人,都是個什么来头。

    樊千秋站了起来,镇定自若地来到了正堂门口。

    院中,五六个满脸是血的子弟被人从院外抬了进来,有些在痛苦地呻吟,有些却没了动静。

    他们身上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一看就是利刃留下的。

    ()(e)  这可不是一般的争强斗狠,而是蓄意已久的袭杀啊!

    一股杀意从樊千秋的心底窜了起来。

    不管是谁,此事都不可能轻易揭过去!

    “都慌什么!?”樊千秋满是戾气地吼了一声,院中的子弟才安静了下来,个个看向了他。

    “将受了伤的子弟抬到后院去!先将血给止住!然后再去请医师!”

    “步卒拿好兵刃守住大门,弓卒上四面的角楼瞭望,辅卒准备水桶预防歹人纵火”

    “另外,传卒立刻分头出发,召集四里的同子弟来此会和,点卯之人,可领得30钱。”

    万永社的子弟们会同时身兼多种类型的卒,步卒、弓卒和辅卒等名称是武斗时的身份。

    樊千秋站出来非常及时,他的这几道命令一发出来,院中的子弟们立刻就镇定了许多。

    短暂的沉默后,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子弟立刻分头行动,各司其职,院中杀气就起来了。

    樊千秋沉默着走回了正堂,将刀挎在腰间,大黄弓和弩箭也背上了身。

    他时候曾经看过混混插架,几十个人打成一团,砖头和拖鞋横飞,看起来不骇人。

    可在大汉插架,恐怕不会那么温和,要不然刚才那几个子弟就不会被伤得那么重。

    樊千秋不是神人,同样是皮包肉,一箭就能被射穿,可现在绝对不是惜命的时候。

    他若不以身犯险,身先士卒,那这万永社的士气眨眼之间就会崩溃。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樊千秋深吸一口气后,重新走回来到了院中。

    此时,留在社里的几个头目已经聚在了院中,等待樊千秋发号施令。

    他还没有来得及发话,刑房简丰急急忙忙地从院外跑了进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樊千秋问道。

    “富昌社冲过河来胡乱打砸,但被子弟们推回去了,两边正在清明桥上对峙!”

    简丰得很着急,他的上脸上也有大片血迹,看来富昌社也没有讨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