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窦家毒计,纵奴杀人,逼良为娼!
元光三年十一月二十日卯时,天才蒙蒙亮,桑弘羊像平常一样,早早地出了门。
除了每个月的休沐日之外,他日日都要早起,进宫侍奉天子读书或者备其咨询。
来到长安城已七八年了,桑弘羊总是风雨无阻,不曾在上衙之事上有一日懈怠。
皇帝对自己信任有加,再等几年,等天子完全掌握朝权了,他的仕途一定坦荡。
但是,桑弘羊受到的信任越多,他就越知道自己要勤奋上进些,不可恃宠而懒。
偌大的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挤破脑袋地想往未央宫钻营。
他稍有懈怠,可能就会被取而代之。
桑弘羊太了解皇帝了,能者居上、唯才是举和忠心耿耿,是他用人的三条准则。
有这样一位雄心壮志、喜新厌旧的君父,谁又敢偷懒敷衍呢?
为了每日都能准时赶到宣室,桑弘羊花了大价钱,在未央乡尚衣里租了一区没有院子的单房。
尚衣里在尚冠里的北边,也是除了尚冠里之外,距离未央宫最近的一个里。
出了尚衣里的北门,沿着横贯直道向西走四五里,就能到达未央宫的北阙。
桑弘羊之所以没有住在尚冠里,而是“舍近求远”地住在尚衣里,到底,还是因为钱。
他现任的官职是中郎,隶属于光禄勋,品秩六百石,但是含权量极低,典型的位高权卑。
中的权力非常微弱,莫与相同品秩的县令相比,就是连二百石的户曹掾都远远不如。
当面叫你一声桑郎中,背后不定就骂你桑竖子。
品秩为六百石可不是一个月可领六百石的粮食:六百石只是一个虚数而已。
桑弘羊每个月从大司农寺领到的钱粮合5斛粟或5250钱。根据史料估算的
和北城郭的普通黔首相比,这已是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进项了。
但是放在聚居着勋贵外戚和百官公卿的南城,就非常不够看了。
吃喝倒是花不了几個钱,但同侪相互宴饮游乐和迎来送往的开销却很大,每个月都要用去一两千钱。
()(e) 还有穿着装饰,总不能和黔首一样穿麻衣吧,一年到头无论如何也应添置几身缣帛衣物,所费不菲。
除此之外,轺车良马也必不可少,过于寒酸很容易遭到上吏耻笑,进而影响仕途,这又是一笔开销。
减去这几项,一大半的月俸也就花出去了。
尚冠里的宅院都是三进三出的形制,价格昂贵,最便宜的恐怕也要五十万钱,桑弘羊买不起。
而且可不只是买一处宅院就能安家的,有了那么大的宅院,陈设、奴仆和车马也要等量齐观。
全部置办下来,没有百万钱是不可能的。
莫桑弘羊这样的六百石吏住不起,就是九卿和列卿,若天子不赏赐宅院,也无法在尚冠里安家的。
但是,同属于未央乡,与尚冠里只有一字之差的尚衣里就不同了。
这里的宅院多是一区房、曲字房和日字院,价格虽然比北城郭的宅院贵一些,却比尚冠里的宅院便宜。
桑弘羊三年前在尚衣里购置了一区曲字房,总价两万钱,还在他能承担的范围之内。
他如今还没有成亲,还得多存一些钱,才能成家。
今日,桑弘羊是步行出门的,因为赶时间,所以拿着一张胡饼,边走边吃。
此时,天色才蒙蒙亮,闾巷里的行人并不多,偶尔碰到的几个,恐怕也是去衙署点卯的官吏。
眼看着就要到达尚衣里北闾门的时候,桑弘羊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前方的闾门处,竟聚集着二三十个家奴打扮的壮年男子。
最古怪的是,这些壮年男子正从旁边停着的几辆牛车上拿刀剑。
这个时辰,当街分发利刃!这些人要干什么?!
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让桑弘羊猜到其中必有端倪,他一口吃完剩下的胡饼,才佯装无事地走了过去。
在路过这些奴仆近处的时候,桑弘羊假装整理自己的袍服和儒冠,就把脚步放慢了下来,竖耳偷听。
“今日聚了多少人?”奴仆甲问道。
“还不知数,少郎君给七个私社都下了令,让每个社出六十个子弟。”大奴乙回答道。
()(e) “七个社?少郎君麾下不该有八个社吗?”奴仆丙问道。
“你这呆子,富昌社信不着啦!”大奴乙年纪虚长几岁,想来是头目,话老气横秋。
“有何消息,望大兄如实相告!”奴仆丙腆着脸追问道。
“你们都晓得吧,富昌社原来那个社令和少郎君是”大奴乙猥琐地笑道,“是挚友。”
“这个自然晓得。”连同奴仆丙在内其余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多月前,那社令被万永社给宰啦,少郎君本就有气,所以想吞掉万永社”大奴乙摇头晃脑地道。
“诶呀,莫要啰嗦,这些事我等都晓得,只想知道富昌社怎么着了。”奴仆甲催问道。
“富昌社的陈家阿嫂邀万永社讲和,少郎君赏脸去做见证,谁知被万永社的人臭骂了一顿!”大奴乙低声道。
“造业啊,这万永社的人岂不是活腻了!”奴仆丙摇头道。
“少郎君了,今日找个正当的由头,平了万永社,杀了万永社的那个樊大。”大奴乙嘲讽道。
“这又关那陈家阿嫂什么事”奴仆甲接着问道。
“呵呵,少郎君只当陈阿嫂和万永社有勾连,待整垮了万永社,就要整富昌社了。”大奴乙得意地道。
“这如何整倒?”众人齐声问道。
“左不过是并入到和联社去吧,以后就没有富昌社和万永社啦!”大奴乙再道。
众人又是一阵吵闹,笑骂万永社的黔首愚民不知死活,竟然敢和他们窦家作对。
“那那陈家阿嫂怎么办?”奴仆甲不怀好意地笑着问道。
“我听在服侍少郎君的阿绿了,少郎君要把陈家阿嫂卖到北城郭最贱的娼院去!”大奴乙再次猥琐地笑了。
“这好好的女子,就送去娼院了,岂不是逼良为娼?”奴仆甲言语中不是同情,竟有些猥琐。
“这有何难,到时候逼她写一个卖身券就妥了!”大奴乙笑道,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奴仆。
“如此来,我等岂不是可以去当陈家阿嫂的恩客?”奴仆甲桀桀桀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