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公公威武
花马池。
鞑靼人的侵犯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已有上万鞑靼兵马集结在花马池,并对花马池周边的土城进行了滋扰,虽然双方尚未开启大的征战,但刘瑾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刘瑾接连召开了三次军事会议,尽管他没有直接领兵的经验,但这次似乎是被赶鸭子上架,只能由他亲自来统调兵马。
“公公,从延绥那边回信来,是各处边关的防备都很吃紧,没法调配兵马来驰援,还有就是大同调过来的三千精兵,以及平虏侯的人马,似乎也不知为何还没消息。”
徐甚和一众将领,用略带悲观的神色望着刘瑾,大家似乎都明白一个道理。
没有外力支援,只能靠城内的守军,跟鞑靼主力兵马周旋了。
刘瑾尽管已是怕到腿软,却还是强撑着,一副胜券在握的口吻道:“咱家什么来着?打仗,靠的就是自己!没有旁人相助,不是还有你们吗?城内的粮草还能支持多久?”
“估计”徐甚环顾了一下,发现都是自己人后,才无奈道,“大概还能撑半个月,若实在不行,靠一些充饥的段,能坚持到二十天。”
“那就够了!”刘瑾道,“火炮多少门?”
“重炮三门,神威远炮六十九门,还有轻炮三百二十门,火弹有上万发。另还有燧石铳四千杆,铳弹有数万发”
徐甚提到这里,也是很担心的。
刘瑾将一个账册模样的本子丢到桌上,厉声道:“明明记录还有炮弹三万发,怎么才刚过万?且多数还是轻炮的炮弹?”
徐甚无奈道:“先前军中的火器,多都是从延绥、宁夏等地调来的,英国公进兵到花马池后,偏关调遣的兵马,先撤走了一批,带走了大批的火炮和火弹,后来宁夏所部调走的兵马,也将大批的战马和火弹也带走”
刘瑾道:“言外之意,咱家这一路,就是杂牌军?”
“不能这么。”徐甚道,“我等也乃是精锐。”
“好一个精锐,那现在咱家要派一千骑兵出城,与鞑靼人交战,你们能完成吗?”刘瑾高声道。
在场的军将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想到了这位刘公公与众不同,可能会来个出奇制胜,但也没想到上来玩这种花活,竟然要派出以前敢死队。
徐甚道:“公公,冲锋陷阵,本就是末将等人份内之事,想当初京山侯以区区数百兵马冲击鞑靼大营,我等也是不怯战的。可现在鞑靼人集结于关隘之外,我等要运送火炮过去,路上一定会被察觉,若是鞑靼人轻骑来袭,只怕会”
刘瑾冷笑道:“咱家还怕他们不来呢。以你们的火炮和火铳,但凡你们的将士在何处,鞑靼人敢轻易来犯?咱家就是让你们把火炮和火铳推出去,让鞑靼人疲于应付,他们若是连我们的主力都不敢接战,凭什么还敢到大明境内肆虐?”
徐甚想了想,这战术听起来很熟悉。
徐甚凑上前道:“公公,当初安边侯在宁夏为总兵官时,曾受命与鞑靼人周旋,似乎便是以如此战术,但收效甚微。”
这是在告诉刘瑾,你所用的战术,先前都已经使用过了。
刘瑾道:“你们是在怀疑咱家研武堂镇守的实力?还是你们觉得,咱家会跟安边侯一样,连一点灵活应变都不会?”
“可是”
“咱家知道你们想什么,我们的火炮和火器推出去在外,行动不便,而鞑靼人会派哨探查知我们这路人马的动向,只需要避开,不需要正面交战,就可以绕开这路人马,于我大明境内行劫掠之事。”刘瑾道。
徐甚等人都眼巴巴望着刘瑾。
那神色好似在,原来你知道鞑靼人会做什么选择,那你还打算用这套战术?
“咱家要分兵!”
刘瑾也直接把自己的意图出来,“分成数路人马,交叉行进,让鞑靼人捉摸不透,他们敢来,就与之交战,一路出了麻烦,其余几路驰援过去。将不再依托于城塞来驻守,遇到鞑子,随时原地驻扎,任何一处都是我大明的关隘堡垒。”
()(e) “啊?”
在场的众将领,听了这法,也觉得新鲜。
大明的边军,最习惯的打法,要么是集中优势兵力出城跟鞑靼人正面交战,把鞑靼人赶跑。
更多的税后,就是守在稳固的城塞之内,靠火炮作为坚守的利器,让鞑靼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像刘瑾这样,把兵马分散开,以各路人马出击,不以城塞为依托,打算玩移动战的方法,在众将士看来,就好像把自己后背的弱点都暴露出来,等着鞑靼人打一般。
刘瑾道:“咱家也知道,这套战术,当初朱凤那子也用过,但他也只是咱家麾下的一员教官而已,他的战术,还是咱家教他的。”
听到这里,徐甚等人还是有些佩服的。
因为从官职上讲,他们会觉得,提督研武堂太监,一定会比研武堂的教习官大。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刘瑾在研武堂内,根本不管事,就是个混子,平时连去旁听讲课都会被人嫌弃的那种这就是打了一个信息差。
别人以为他很牛逼,但其实他也就是装作很牛逼,内心不知有多怯懦,却想建功立业赢得皇帝和太子的赏识。
一旁的郑遂道:“公公得没错,当初在研武堂时,安边侯等人,对公公可是尊敬有加的,公公研武堂提督的身份,可是蔡国公亲自提请,由陛下恩准的。公公在研武堂内可是深得将士们的推崇。”
这就是欺负在场没人知道细节。
众人一看,郑遂这个锦衣卫千户出身的人,都为刘瑾站台,登时也不疑有诈。
刘瑾道:“这套战术的关键,在于让鞑靼人畏战!不需要咱太多的兵马,先派出一路为中军,一千精锐,火炮和火铳都配备齐全,既然有四千杆燧石铳,那就分成四路。这四路人马,由咱家亲自调遣,按照咱家所的路线,分兵往鞑靼人阵营靠近,也无须掩藏,正大光明往前冲。鞑靼人只要敢来,那就与他们交锋!”
徐甚提醒道:“可是公公,鞑靼人可远不止四千兵马。”
“徐将军,你可是以勇猛而著称的,难道这时候,你想先打退堂鼓吗?忘了提醒你,要是马仪和张锐等人来了,你连给他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有了战功,你连喝汤的资格也没有。现在有让你的当主帅,跟着咱家建功立业的会,你想放弃?”
刘瑾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这就很唬人。
至少在场的将领一看,这位刘公公行事风格就是与人不同,至少跟张懋那种大相径庭。
他们已经知道,张懋跟朱晖差不多,都是无能之辈,只有敢打仗的,才能建功立业,至于敢打仗的这些人,到底战术使用对不对,那是需要战场来验证的。
刘瑾道:“谁带第一路人马?徐将军,你来吗?当初崔元只是带兵数百,就敢与数万鞑靼人交战,现在给你一千兵马,后续还有各路人马随时驰援,你胆怯了吗?”
徐甚这是被架在火上,他急忙道:“卑职绝不胆怯,敢与之一战。”
“那就好。”刘瑾道,“今日日落之前,你的这路人马就要出城,点一千兵马,人由你来挑,但多余的人一个都不要,连你自己都要带好火铳,火炮也带齐了。”
徐甚道:“公公,夜晚出兵,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
“就要夜晚出兵。”刘瑾道,“这样鞑子知道了,他们才会明白我们是无所畏惧,他们有胆量就来夜袭,你们出征的各路人马,随时睁着眼睛,就算是睡觉,也把火铳架好,火炮对准四方,只要鞑靼人敢来,就要以火铳和火炮让他们有来无回!”
尽管众将领在一副“能行吗”的神色中,目瞪口呆。
但还是有郑遂牵头,众人行礼道:“得令!”
刘瑾派兵出城了。
在形势非常紧张的情况下,花马池的土城内,一路千人的兵马出击,连夜往花马池之外开拔而去,此时他们距离鞑靼人在花马池的先锋人马,大概有六七十里的样子。
就在第一路人马出城时,刘瑾已让郑遂带好第二路人马,准备于天亮之后出城。
()(e) 郑遂之前口号喊得响,轮到派他出兵,他却有点退缩了。
郑遂道:“公公,人还想守在您身边,听您的号令。”
刘瑾骂道:“不长进!下一路人马,就是咱家亲自带兵出去,你不带兵,难道让咱家把各路人马都带了?咱家对城里的将士,并不太信任。你是不是不想跟着咱家混了?”
郑遂一听,赶紧道:“人为公公,必定是肝脑涂地。”
刘瑾道:“崔元那子,当初能用二三百的兵马,追着鞑子到处跑,咱家怎么想都没想明白,鞑子难道没胆量吗?现在他们可能是有了火铳和火炮,虽然数量少一点,但他们也觉得有与我们一拼的实力,这才敢来,那就让他们知道谁更会用火器。”
“公公,咱的火器,现在不太够用。”郑遂道。
刘瑾冷笑道:“鞑子又不知细节,他们应该会听咱换主帅的事,也该知道,张懋那老匹夫打仗只会往后缩,但咱家没什么好缩的。”
郑遂一想,这话很有道理啊。
“咱家可不是胆怯之人,何况咱现在是退无可退,等鞑靼人全都集结完了,来个六七万上十万兵马的,咱想出击也没会了!”刘瑾道,“到时虽然咱可以回撤,但朝廷会容忍我们临阵退缩吗?到时退也是死,不退也是死,还不如拼了。”
郑遂想,死不死的那是你。
朝廷只追究主帅,没要以临阵退缩来惩治我们啊。
刘瑾道:“你带兵,就往前冲,咱家先前在研武堂内别的没学会,就知道这年头,有了火炮和火铳,往前冲就没错,谁冲得快冲得准,谁就能建功立业,谁畏畏缩缩的谁就得身败名裂。”
郑遂心,您老人家总结得还真到位。
郑遂道:“可要是鞑子打过来该如何?”
“那就正面硬碰硬,输不了!”刘瑾道。
“要是鞑子退兵避战呢?”
“这还用问?你不会追啊?追不上也要追,日夜建成得追,他们敢来花马池,就算是十万兵马,你只有一百兵马,也要追,只要追上的,在你炮弹打完之前,鞑子就会怯战,因为谁冲前面谁死!”
刘瑾可能是想用这些话来鼓励他自己,以至于话时,都是咬牙切齿的。
郑遂想了想,点头道:“公公所言在理,这或许是当初为何保国公以数万大军无寸功,而京山侯则能以数百精锐建功立业。”
刘瑾道:“知道这个还什么?鞑子欺人太甚,趁着咱家刚到时,就敢来犯,以为咱家是软柿子吗?咱家就让他们知道,咱家疯起来,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当初咱家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一条命而已,赢了荣华富贵,死了大不了下被子投个好胎。”
郑遂一脸恭维之色道:“公公威武。”
刘瑾指着城外道:“你带人就冲,咱家随后就跟上来,咱家盼了几年的好会,今天终于遇到了!共勉。”
“共勉。”郑遂似乎也被鼓励,握紧拳头,一副要跟着刘瑾出去拼命的架势。
城门口。
将士和百姓都在看热闹,尤其是那些没有被点到的军将,眼睁睁看着一队队的人马推着车扛着火铳,然后是步履蹒跚地出城。
因为花马池的驻军马匹不够,又要分四路兵马出击,使得除了第一路人马配备了一千马匹之外,其余几路马匹是越来越少。
“鞑子跑得那么快,这么去,能追的上?别被鞑子困住,陷入重围才好。”
“闭嘴,这种话也敢乱?”
“你们懂什么?这叫输人不输阵,没有马,谁两条腿就跑不过四条腿?上面可是了,这次就算是跑断腿,也得撵上鞑子,把鞑子按在花马池里摩擦。”
“啥意思?”
“不知道,大概的意思,就是把他们的头按在花马池里蹭一蹭,把脑浆子给蹭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