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出发
次日,官府也知道有村人今日出发,一大早就开始发放粗米汤,好让百姓吃了,能尽早上路。
吃完早饭,去府城的人家便要出发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出来送行,乌泱泱一片往外走,多数送着少数。
各家的男人们还相对内敛,着‘保重’、‘照顾找好自己’的话;女人们就感性得多,妯娌间拉着着,眼眶通红;母亲不舍拉着儿子的胳膊,脸上满是担忧,低低啜泣。
等到送出去,真正要上路的时候,情绪更是爆发,好多人都哭出来。
——别看这好似只是寻常的分别,只是去府城一个多月,但在这个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多岁的时代,哪怕待在村子里,今天见过的人,可能下次听到就突然没了,更别这般如同闯鬼门关的远行——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到来,正是对这个时代底层百姓最真实的写照。
“我的儿!”
“石娃啊,路上心!”
“凯子,记住爹教你的,出门在外莫逞强!”
方家一大家子自然也在送别之列,无论方老爷子、方奶,还是大房、二房、四房的人,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感伤,无言诉这个时代血浓于水的亲情。
“不用送了,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方孙氏声音也有些哽咽,让他们止步,一大家子随着人流出发。
方临回头看了一眼,旋即跟着向前,路过来时差点让自己栽倒的坑,脚步微微一顿。
‘这是让我差点栽倒的倒霉坑,却也是让我打听到消息、结识那個卫姓吏的幸运坑。所以,许多时候,同一个事物,应对得当,坏事也能变成好事,就如这次去往府城!’他心中暗道。
后方送别的目光中,和村这部分人继续启程,踏上去府城的路。
唳!
远方蔚蓝空旷的天穹上,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盘旋,某一刻,它忽地俯冲疾下,转瞬间,地上的草丛中,有兔子带着血痕扑走,伴随着几根溅落的羽毛——这一幕,一如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拼命地、顽强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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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方叔有推着载有大部分家伙什的独轮车,方孙氏、方临、田萱三人,则是拿着其它放不下的东西,相对从和村来县城时,已经算是轻松了。
“我就吧,儿子劝你买一辆独轮车,你还不舍得,嘴上着不用,现在知道方便了吧?要不然,还不知道多费事呢!”方孙氏一副早有先见之明、为儿子骄傲的语气,对方父道。
她却忘了,昨天方临坚持要买独轮车,她也是不情不愿、舍不得钱中的一个。
方叔有从来话不多,也不是嘴上非要争胜的人,对方母的话只当作没听见,只是埋头鼓着劲儿,将独轮车推得骨碌碌响、溜溜飞快。
‘还真没发现,我爹心里还住着个孩儿!’
方父是不太会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无论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都不大表现出来,旁人很难感知到他的情绪,但方临自然不同,此时能清晰感受到方父高兴的情绪,卖力推着独轮车,就如同得一同到玩具的孩儿。
就在独轮车骨碌碌的声音中,走了好一会儿,方父额头上开始有了汗意。
——虽然相对扛着、背着,独轮车的确省力,但方家是要去府城安顿,全部家伙什都带上了,大房、二房、四房又给了些用得到的东西,所以东西较多,哪怕仅仅推着,也不是省力的差事。
“爹,换我来吧!”方临接过来,看着在方父上得心应、颇为轻松的独轮车,到了自己上,竟然需要很大力气、全神贯注才能掌控。
“你腰的劲儿也用上,就是就是把它想成一个驴,顺着来。”方父嘴笨,显然不是一个好老师。
“我再试试。”
不过,方临这个学生聪明,明白大概是借力的原理,但明白归明白,距离掌控还有相当大的差距,摸索中,独轮车忽然侧外一下,将他衣服嗤啦划破了一条缝。
“哟,临子,心!”方母扑上来,检查一番,看没伤到才松了口气,道:“晚上让萱给你衣服缝一下,这破车,还是让你爹来推吧!”
()(e) 因为差点伤到儿子,方家的宝贝独轮车,在她嘴里就成了破车了。
“没事。”
方临倒是没放弃,已经找到一点窍门,感觉有些类似前世打太极拳的感觉,从歪歪扭扭,没一会儿就得心应,将独轮车推得平稳省力了。
“我儿真聪明!”方母习惯性进入夸夸状态,着,又斜了眼方父道:“我记得,当初在和村时,你爹第一次借来你大伯家的独轮车,不会使,还要人家把教,费了老鼻子力气,半天才学会。”
方父被揭了老底,还是和自己儿子比,脸上有些挂不住,极罕见地分辩道:“哪有?”
只是,这声音较,方临、方母都没注意,只有耳朵最灵的田萱听到了,悄悄捂嘴笑了笑,大眼睛眯起弯弯如月牙。
方家旁边,还是耿家,不过耿父、耿家嫂子留在了县城,现在是耿家二儿子耿石,还有他的媳妇,姓苏,叫苏青,二十岁出头,年轻得很。
“有独轮车就是轻松,爹给你买一辆,你还非不要,现在后悔了不?”苏青收回看向方家那边羡慕的目光,对丈夫道。
“别见人家有啥,都想要,咱们没恁多东西的。”耿石瓮声道。
是这样,相对来,他家带的东西的确少多了。
苏青正想什么,忽然感觉嗓子眼发痒,干呕了两声。
“媳妇?”
“没事,可能是吃坏了肚子,一半天就好了,走吧!”
开始赶路时,各家还着闲话,没多久,就都是沉默赶路了,节省体力——毕竟,官府发放的粮食不多,基本是勉强够到府城,赶路也比去县城时快了不少。
就这么赶着路,身后很快就不见了海宁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