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各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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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都,皇宫内一处偏殿,步履匆匆的兵士走到一位披甲持刀的中年将军面前耳语,将军点了点头,对兵士道:“你退下吧。”兵士刚刚退下,将军下首一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五哥,怎么?”中年将军名为夏侯廉,乃是夏侯惇亲弟,族中排行第五,虽声名不显,武勇不彰,却胜在做事心,忠心耿耿。因此这次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皆随军而征,曹操便让他领了羽林卫看守皇宫。夏侯廉不以为意道:“荀侍中打了曹砾那子二十杖,然后送进司空府中了,至于赵丙,现在已经出了城门了。”方才开口之人道:“早先把赵丙抓了,现在又放赵丙出城,荀彧这是何意?而且他为何要打曹砾,莫非是有意羞辱司空?”“侍中这是对司空身边人有了防备之心。此刻放赵丙出城,赵丙走路急行,当可早皇帝一些时间到达司空军前。”“这些时间迎驾有余,调兵不足。皇帝所带百余人都是力士,中间披甲三十人杀气弥漫,比之司空亲军亦不相上下。这等人马,些许时间,除非司空铁了心回军掩杀,其他人等断无可能以本部军悄然截杀。”“至于曹砾”夏侯廉想起方才黄门禀报内容,神色古怪道:“曹砾那浑人这顿打挨得不冤,换做其他人,非砍了他的狗头不可。”另外一人抱怨道:“当时就不该让赵丙那子去,结果不但自己被抓,还连累了曹砾兄弟。”夏侯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赵丙素来敏,对司空也颇为忠心,今日之事,换谁都是一样。当年司空在外,吕布突袭兖州,举州皆反,鄄城却被侍中守得铁通一般,水泼不进,针扎不透。城中稍有反意者,顷刻便为侍中所拿,城寡兵临内忧外患却固若金汤,这事你行吗?”又有一人开口道:“那也不能就这么放了皇帝啊。”夏侯廉道:“司空走前,曾叮嘱于我,‘事不决,依荀彧’,皇帝见杨彪时,我就遣人去问了夫人,夫人也是以这六字回我。”周围一阵沉默,夏侯廉却忽然想起十年前的往事。曹操刺杀董卓不成逃出洛阳,回到家乡陈留之后,在举兵前夕,兄弟几人围着火盆席地而坐,喝了许多酒的夏侯惇抱着酒坛子问曹操:“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今汉室陵替,皇帝无能,孟德难道不打算饮马黄河,问鼎之轻重吗?”当时妙才、子孝皆出言赞同,而同样喝了不少酒的曹操则道:“今日月明,可照曹孟德之心。曹操既食汉禄,便是汉臣,毕生所愿不过是重光汉室天下,再领兵征于西北,待得死后,得一块汉征西将军曹侯之墓碑,于平生之愿足矣。”顿了顿,看族中兄弟几人仍有话,曹操起身大笑道:“更何况人生忽忽,数十年而已,何必自困于宫墙之中?”“孝武皇帝屡征匈奴,却不能见大漠苍茫,胭脂妩媚,便是系得敌酋,令其拜于阶下,又于愿合足?“大好男儿,合当披坚执锐,长刀饮血,目光所及,万人同往,成冠军侯事业,再勒石纪功,夸耀而还,俘敌酋美妾于府内逢迎,方为快哉!”听到俘敌酋美妾于府内逢迎,众人哈哈大笑,曹操举金樽,遥敬明月,豪气干云道:“便是果有天意,烛照人间,曹孟德也仍是此言,惟愿领兵安天下,丈夫不必为天子!”回忆着旧事,不知为何,夏侯廉又想起今天白日里,皇帝持剑斩木的一幕。少年天子剑落木离,语调坚决,落地有声:“曹氏无负于汉,则汉必不负曹氏,富贵尊荣,与国始终”皇帝今日,诸般作为,大异于平常,难道果真天命仍然在汉?“五哥,这皇帝一走,城中会不会乱啊?反正鸟皇帝也不在宫里了,要不要分些人去司空府上守着?”一名曹氏子弟的问话打断了夏侯廉的沉思。夏侯廉道:“侍中已经调了五百人过去,府中本有精锐,更兼有夫人主持,我等只需如往日般戍卫好皇宫即可。”另外一边,车骑将军董承府中,获报的董承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皇帝午时不到就出了许都,然后现在荀彧调兵围了司空府?”跪在一边的吏恭敬道:“禀车骑,侍中在尚书省打了曹砾,消息方才传了出来,人又去东城门处核问,据门前左近百姓所,却有百余人于接近正午之时奔马出城。”董承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吏退下,董承身侧幕僚道:“车骑,我们要不要有所行动?”董承摇了摇头,道:“晚了,自曹操离许,荀彧便隔绝内外,往日诸多眼线,片语不能传出。今日这等大事,我竟然毫不知情。”“更何况荀彧之所以在省中问那曹砾,无非是用来告诉城中诸人皇帝离许赴徐的消息,不然只怕等到皇帝回来,你我还蒙在鼓里呢。”幕僚道:“既有能力,荀彧为何不一直隐藏消息,如今将这事闹得满城皆知岂不生乱?”董承冷冷一笑,道:“皇帝已走了半日,城中便有奸细野心,也无从反应了。荀文若这是借天下人之注视防止曹孟德军中有不开眼的对皇帝动。”幕僚拱道:“如此来,荀彧倒是站在皇帝一边的了?恭喜车骑,又得一助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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