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朝堂
奏折颇多,刘协边看边想,看完已是深夜。“濮阳贼侵之,抄掠无数,死者盈野。”“鄄城天大寒,冻饿而死,城无人烟。”刘协长叹而起,这才是真正的三国,人如草芥,民不聊生,而不仅仅是故事中的文臣风流,武将扬威。黄门张原听到动静,在门外轻声道:“陛下。”刘协让他进来,张原道:“陛下,下午贵人来了一次,在门口唤了一声,陛下未曾答应,便又回去了。”刘协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贵人这是失宠了?”张原心道,鬼鬼祟祟看了刘协一眼,正待退去,刘协忽然道:“以后莫要再把朕做了什么,通报给夏侯将军了。”张原身子一僵,立在了原地,接着重重跪下,不停叩首道:“臣知罪,求陛下恕臣死罪。”刘协淡淡看着张原,任由他磕头磕的满脸是血,这才淡淡道:“你从朕登基时便在宫里,往日功劳苦劳都有一些,朕也知你勤谨,才调你来身前侍候。”张原哀声道:“陛下,这宫中上下,不愿从夏侯将军者,都被寻了个错处,直接杀了。臣即便以死相抗,也无非是再换个听话的来。”刘协知道,若人主无力保护身边的人,背叛便成了唯一的选择。眼前的张原在另一个时空里,几乎事事通传,一件不落。但也是这个张原,在曹操杀董嫣时,替自己收拾董嫣的尸身,为她存了最后的体面;在曹操杀伏寿时,代替自己这个懦夫,挡在了伏寿身前,先伏氏一族而死。荀彧仍将他留在朕的身边,想也是宫中实在无可用之人。“下去着御医把伤口处理一下,再有下次,定斩不饶。”刘协道。张原千恩万谢的出去,刘协也上床安寝。第二天卯时,穿戴整齐的刘协来到大殿之上,开始了自从来到许都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早朝。诸大臣神色不一而足,几乎偷偷都在打量天子,和时隔数年重新站在朝堂之上的杨彪、吕布。“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故朕意先正宫中各殿之名。今仍以皇宫为未央宫,以朕之寝宫为甘泉宫,皇后寝宫为椒房宫,贵人寝宫为昭阳宫其余一应名称,皆如长安旧日。”皇帝这则诏令几乎没有激起任何反对,毕竟虽然皇帝一直以来有名无实,但是给皇宫改个名字这种权利还是有的。唯有一些心思敏锐的人,对于皇帝的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众臣无话,刘协继续道:“徐州牧吕布,违朝廷节度,本当重处,念其未曾抗拒天子之威,朕方至徐,便负荆请罪于城下,交兵马印信于朝廷,故令其闭门思过,罚没俸禄一年。”吕布出列叩首道:“谢陛下隆恩。”殿中一片哗然,众人虽然亲见天子带吕布还都,也从荀彧处知道了此次战事大致的经过,但听见天子亲口出此事,吕布拜于阶下,还是有种不真实感。天子临城,城内立降,这是当年高皇帝才能做到的事情。即使是高皇帝,也是以身后数十万带甲之士作为倚仗的!今天,这个一直以来让众人怜悯的皇帝,不过百人之众,受一方诸侯之降,难道又如光武皇帝旧事,天不亡汉?王子服、吴子兰等心念汉室的大臣面露激动之色,纷纷出列口称陛下圣明。另外一些与曹操关系密切之人则冷眼旁观,心中冷笑。刘协高居于上,将众人神情一一收在眼底,接着示意阶下的中官宣旨。中官展开圣旨,用尖细的嗓音读道:“天下动荡,贼子纷纷,袁术四世三公,累受天恩,不思报国,反窥视神器,僭越称帝,而朝廷至今不能讨平,朕深恨之。”“前太尉杨彪,忠君体国,声望隆盛,处事端方,今仍复太尉之职,将兵以讨袁术。”“别部司马关羽,精通武艺,弓马娴熟,忠心耿耿,今以其为羽林中郎将,拜汉寿亭侯,戍卫宫禁。”“北地太守张辽,胆气雄壮,统兵有术,临阵无敌,今以其为羽林军副将,领本部虎贲营。”“豫州牧刘备,危不顾身,随战四方,平徐有功,仍为豫州牧,加千户,随朕左右,以备咨询。”“别部司马高顺,斩杀奸佞,威严有肃,心怀汉室,今擢为左将军,封都亭侯,领其余部,屯驻沛。”“别部司马张飞,忠于朝廷,讨破黄巾,随征徐州,今封中郎将,由太尉杨彪直领,备讨袁术。”“其余有功将士,待司空还军,再议封赏。”皇帝一连串的封赏下来,众人还在消化其中的信息,荀彧已然出列道:“陛下圣明,臣附议。”这些年,荀彧饱受曹操信任,几乎成了朝堂的风向标,他一出列,众人也纷纷附议,剩下几人虽别有思量,见众人如此,也只得跟从。“臣有奏。”杨彪出列道。“准。”杨彪道:“今陛下子嗣单薄,宜多选德淑以充后宫。温侯有女,正在适龄,姿容秀丽,可为美人。”吕布感激的看了杨彪一眼,本来皇帝让自家女儿先去当什么女官,那样还不知道有多少波折。昨天吕布和妻子商量了一宿,汉家东迁以来,皇帝多不享年,虽然当今天子不似短寿之人,但万一天子驾崩,女儿未曾诞下帝子,那岂不是因此杨彪话音刚落,吕布立时道:“女于下邳城下得见陛下天颜,亦心慕之。”“粗鄙啊!”杨彪心里叹息,哪有自己未出阁的女儿心慕男子的,不过想到吕布一直以来的为人,杨彪也见怪不怪了。“准,可令太常择吉日送入宫中。”吕宁此刻:“姐要知道,这女人,想要吸引男人,无非是两个路数:一呢,是含羞带怯,稚子低头;二呢,就是落落大方,甘之如饴。”八名健妇立在左右,祁雪用轻轻摩挲在吕宁裸露在外的一截腿上,一边低下头来亲吻,一边媚笑着道:“陛下既为天子,御女便众,羞怯之态多见。故姐进宫,当以落落大方为上。”吕宁只感羞愤异常,若能行动,立刻便当杀了眼前这些可恨之人。“真是晶莹剔透,我见犹怜。”这一刻,祁雪不清是在恨那个杀了自己双亲幼弟,用他们的头颅当作军功,然后把自己囚禁身边的董卓;还是现在这个本为董卓爪牙,却给了自己希望,又很快让自己绝望的吕布。又或者,真正该恨的是那居高俯俯,享万民供养,却让天下残破,世道沦落至此的汉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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