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敢？！”西门吹雪喷薄而发的怒气连叶泽都不由为之一惊。

    他虽也猜测过若是西门吹雪知道了这场决战不过是一场局之后会不会生气，但是叶泽也没有想到西门吹雪竟然会那么生气。毕竟, 他虽然与西门吹雪接触算不上多, 却也知道日后能被奉为剑神的他一向情感淡泊, 就连那个原书中存在却在这个世界不见踪影的他的妻子孙秀青都未曾引动过他多少情绪波动，可是现在叶泽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滔天的怒火, 这是令叶泽感到无比惊愕的。

    但是，叶泽的惊愕并没能延续多久，因为不等他回过神来, 西门吹雪就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此事, 清楚！”

    叶泽不敢怠慢, 连忙将唐无意调查到的消息，连同他还记得的剧情糅合一番, 一股脑的全部倒给了西门吹雪。而在西门吹雪一波胜过一波的杀气的冲刷之下, 叶泽也终于从最初的紧张不已, 恢复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温柔浅笑：“……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不知可否请西门庄主配合我们结束这场闹剧。至于您与叶城主的对决, 也并非必须取消, 只不过, 我们希望不要在那一天进行而已。”

    对于叶泽的这种法艾云衣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一战,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之中有一个死去才能决出胜负，但是，对于叶孤城的实力艾云衣还是有信心的, 她可就是因为叶孤城对海练剑的风姿才会赖上他的。所以对于叶孤城的实力，艾云衣大概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信的人。在她看来，只要她家爹爹不自己作死，什么西门吹雪全都不是对手！

    而叶泽的算……那还用问？当然是拖字诀咯，先不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以后还不了，至少先把人命保下来再了，只有人活着才有未来，他们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最好的结局是如果他们侥幸能够完成任务，那么就不用担心他们之间哪个会死了。不过，叶泽觉得哪个可能大概微乎其微……

    听完叶泽的诉求，西门吹雪久久的垂眸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叶泽也不着急，只静静地等待着西门吹雪的决定，反正，他差不多已经底牌尽出了，如果西门吹雪依旧不答应的话……那他也没有办法，西门吹雪这种人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是其他人可以动摇的了。如果他真的依旧坚持进行决战的话，那么他也只能冒险试一试在剑神剑下抢人的刺激了。

    至于能不能就得下来……叶泽觉得，那可能就要听天由命了，他又不是他师父，从剑神剑下抢人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成功几率无异于一发入魂出玄晶。嗯，或者是大唐锦鲤的程度？总之，叶泽觉得就他这种一年多来连一个奇遇都没有咸鱼，能成功的几率大概百不存一。但是，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不是吗？

    但是，虽然叶泽这边已经死马当成活马医，对于西门吹雪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心态已经非常平静了。但是，他却忘了，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定时炸、弹。

    叶泽一眼没看住，艾云衣再次语出惊人道：“你要是答应我们的要求我就不反对你和我爹爹在一起了！”

    ？？？叶泽觉得他大概还没睡醒，这熊孩子又了什么？他是不是幻听了？她脑回路怎么长的？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跳转？！以前穿越之前，帮里的那群姐姐也经常同框即发糖，提名即表白，叶泽原本认为那只是个例，但是，现在他发现，那好像不仅不是特例还特么跨越了时空的限制！难道女孩子的脑洞都那么清奇的吗？！

    叶泽根本来不及震惊，只见艾云衣似乎还算继续开口，叶泽立刻一个挺跳了起来，一把按住艾云衣的头，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当然，这次叶泽没有忘记提前卸了艾云衣的虫笛，同时心地躲开了艾云衣的踩脚绝技。同时，传音暴躁道：“祖宗！算我求你了行吗？你搞啥子嘞？？？咱们私下里也就得了！你怎么能在正主面前呢？！你是疯了吗？人家戳死你跟戳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啊！”

    叶泽根本不敢抬眼去看西门吹雪的脸色，妈耶！艾云衣这话的实在是太实在了！上次在飞仙岛的码头上那句话还尚可理解成孩子嫉妒心强，西门吹雪有可能听不懂，但是这句在一起，指向性就太强了！去特么的在一起！谁攻谁受你想过吗？女孩子们组cp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现实问题吗？这种特么为了这个问题能上一百年的cp她们到底是组到一起的？！

    叶泽这边刚刚暴力镇压了艾云衣，便听到那个他现在完全不想听到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一起？在一起做什么？”

    叶泽的动作不由一顿，整个人都不由懵了一秒，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劫后余生的狂喜——这是没听懂？没听懂好啊！没听懂棒啊！果然是无情无欲的剑神，这波就很可以！

    当然，即使西门吹雪并没有听懂，叶泽也并没有算放开艾云衣让她继续语出惊人，不然，他真的怀疑他今天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合芳斋。而且，现在危机可还没有完全解除，如果他不能解答西门吹雪的疑惑的话，那么他今天依旧有可能会交代在这里啊！

    叶泽的求生欲也是相当之强的：“在一起……练剑！练剑！对，你想啊，无论是因为叶城主到时候因为谋反之事缺席决战，然后你去找他，他仓促应战，再或是他来了决战，却因为心挂谋反之事而不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对决，你恐怕都要抱憾终生。所以，倒不如你配合我们，暂时取消决战，救下叶城主，只要他还活着，你以后不是想比几场就比几场？”

    叶泽一边艰难求生，还不忘一边为自己的任务添砖加瓦。叶泽只恨不得拿着笔给西门吹雪画出重点来——想比几场比几场！所以西门庄主，您真的不考虑留某位作死的剑仙一条命，以后慢慢虐着玩？实在不行多少您给留口气，反正他们这边还有孙思邈这位大佬坐镇，只要留口气，保证让他想死都难！

    西门吹雪似乎真的信了叶泽的胡八道，而且叶泽那么明显的重音西门吹雪当然注意到了他的重点，但是，叶泽却没有预料到，所谓大佬，他们的脑回路与普通人总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西门吹雪他显然还是一位剑纯大佬——嗯，就是那种有着死了几十个情缘的眼神的剑（zhu）纯（gu）大（sheng）佬！

    西门吹雪虽然get到了重点，但是，他的理解方式与叶泽完全不同。他周身的杀意微微一顿，随即眉头便慢慢地皱了起来，沉默了半晌了之后，方才一字一顿地道：“不可。我与叶孤城是同一种人，我们可以死，却不能败。我们只需要一战便足够了。”

    叶泽原本都准备好了的千言万语一下子便被西门吹雪噎了回来，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听到这个答案还真是……不甘心啊！如果那真的是一场巅峰之战那倒也是罢了，可是，叶孤城他显然是带着求死之心赴战的，这样的决战，不公平！对他自己不公平，对西门吹雪不公平，对他们这些期待着见证一场独一无二的决战的人来同样不公平！！！

    虽然叶泽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二人，可是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呐喊。华山论剑、紫禁之巅——这两个词从来都象征着一个每一个了解武侠的人心中的神圣之战。即使美玉有暇，但是他们心中依旧怀着那样一份憧憬与景仰，尤其是当他自己已经身处这个武侠的世界时，作为一个武者，一个剑客，叶泽由衷的希望能够见证一场没有遗憾，没有拖累，没有负担的巅峰之战！

    那是一个剑客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看到一次的顶尖对决！可是，叶泽同样知道，这一切，他可以建议，可以干扰，甚至可以死缠烂，但是他决定不了、也阻止不了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定。而且……叶泽缓缓地呼出胸口的郁气，即使他的胸中此时激荡着遗憾与悲伤，但是他依旧保持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奇的平静。

    他死死地制住艾云衣，同时按着她向西门吹雪行了一礼：“如果，这是您的决定的话，那我们尊重您的决定。我们便不再扰了，告辞。”

    西门吹雪显然也没有想到叶泽会那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还记得向他行礼道别。但是他只是微微一顿，便颔首道：“不送。”

    叶泽当即拉起还在挣扎不休的艾云衣，飞身而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合芳斋。

    离了合芳斋，确定这个距离艾云衣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去找西门吹雪的时候，叶泽才终于松开了对艾云衣的钳制。艾云衣当即气得也顾不得自己虫笛还在叶泽手上，径直一掌击退叶泽，怒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阻止他，还不准我话？”

    叶泽冷眼看着她又急又怒的情态，漠然道：“还没有冷静？”

    艾云衣冷笑着回道：“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爹爹！不是你爹爹你当然不会着急！”

    叶泽嗤笑着让开道路，讥笑道：“那你去啊~你看看你那番话完，西门吹雪会不会一剑杀了你。”

    “你！”艾云衣勃然大怒，但她立刻有愣在了当场，西门吹雪好像真的从未过他对叶孤城有任何非分之想……反倒是她，自从知道了他们此行的任务之后，她就好像着魔了一样坚信着他们要在一起，这……这有些不正常。但是艾云衣转念一想，便知道她为什么此前一直这么认为了。

    一来，是她太在乎叶孤城，以致于紧张地对所有靠近叶孤城的人都抱有敌意。二来，则是因为，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他们两个人太相似了，不，或许用相配这个词会更加合适一些。虽然他们二人在一起时就如同两把绝世名剑一样互相争锋、互不相让，但是，他们的气场又偏偏是那么霸道与相合！仿佛除了彼此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这才是她一直以来危机感爆棚最重要的原因。

    可是，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西门吹雪他确确实实从来没有过他对叶孤城有意思。甚至……他从来没有表露过他对叶孤城有过除了剑道之外的在意。

    想通了这一点，艾云衣整个人都不由颓丧了下来，啧，现在她反倒巴不得西门吹雪对她爹爹有意思，毕竟，那样至少她不定还有劝动他的机会，可是现在……艾云衣不由缓缓地蹲下身，抱着膝盖抽泣了起来，她该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爹爹……虽然他并不是她的亲生爹爹，但是他对她的包容与宠爱她也是记在心上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她最爱的人总会离她而去？

    难道……她真的是长老口中的灾星吗？艾云衣依旧忍不住啜泣着问道：“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取消决战吗？”

    对于艾云衣心中的悲痛叶泽虽然无法理解，却也心有戚戚。他不由轻叹一声：“恐怕不可能了。”……恐怕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剑神吧。西门吹雪不是不知道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战，但是，叶孤城向他约战，他不能避让，即使他知道他绝对会胜，而且会胜之不武，但是，他不能拒绝一个顶尖剑客的约战。这是他的骄傲，也是对叶孤城的尊重。即使，他已经知道了叶孤城是在利用他，但是，他依旧会去。

    叶泽心中虽然已经基本上认定这个世界的任务失败了，但是他仍然安慰艾云衣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到时候他们决战的时候咱们手脚快点，把人救下来就是了，孙老还在呢，生死人肉白骨，没问题的。”

    艾云衣虽然也知他们能够救下叶孤城的几率少之甚少，但是她还是不由被叶泽安慰道了，至少，那是希望不是吗？艾云衣擦了擦眼泪，终于止住了哭声。但是她还是带着哭腔反驳道：“你们中原人就喜欢骗人！就算是我苗疆圣蛊都没不敢生死人！”

    叶泽将她终于不哭了也不由松了一口气：“骗你我有什么好处？你们不行不代表孙老不行，知道孙老江湖人称什么不？药圣！孙老医术超凡入圣，你爹爹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我们先回去再慢慢计较不迟。”

    “真的？”艾云衣虽是这么问着，却仍是乖乖地站起身来跟着叶泽向客栈走去。

    叶泽当即心虚地拍着胸脯保证道：“真的！你就放心好了！”对不起！孙老！他给他找了一个大麻烦QAQ希望药圣前辈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他扯他的虎皮，QAQ从今以后他包万花杏林一脉的武器铸造都成，求不记仇！

    叶泽他们这边终于达成了一致，而另一边西门吹雪的内心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平静。

    “……在一起……吗？”西门吹雪摩挲着自己的剑柄，生平第一次产生了犹疑的情绪。

    西门吹雪不由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不懂吗？怎么可能不懂！他虽是剑客，却也是一名医者，而且还是一名称得上是国手的医者！医术高明者，谁会不懂房中术？黄帝内经是必修啊！他虽一般不会有那种联想，可是艾云衣的都那么明白了，他若是再听不懂，那就不是正直而是傻了！

    但是，他与叶孤城……西门吹雪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道与他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白衣身影。西门吹雪突然发现，他竟然并不排斥这种假设。虽然没有明确的喜爱之情，但是，在他眼中，叶孤城就仿佛是一把绝世名剑，他欣赏他，想要与他一战……总之，绝对没有任何讨厌他的理由。

    而且，叶泽的话也给了他一些启示……想比几场比几场？虽然他的剑是杀人的，但是不用剑也是可以切磋的。即使只是剑意的交锋，但是一想到可以与叶孤城这样的高手多次交手，西门吹雪的血液都不由沸腾了起来。

    如果是没有见过叶孤城，他或许会因为他的威名执意与他一战，可是，在见过叶孤城这个人之后，他反而产生了如同他第一次拿到他的乌鞘剑一样的感觉，血液沸腾，战意勃发……又无比契合！而这样的一把名剑却在被他人伤的伤痕累累之后才由他折断，那种遗憾，那种痛心……

    西门吹雪陡然握紧了手中的乌鞘长剑，猛然睁开眼睛：“叶孤城……如此名剑……只能由我亲手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