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青铜大门走入后，是一条宽而长的甬道，甬道的两侧墙壁上燃烧着人鱼脂油为燃料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伴随着烛火跳动而忽明忽暗。

    人鱼脂油的味道闻起来十分浓郁，芳香扑鼻。而在油灯能照亮的墙上，刻着许多云纹，那云纹不知是用了什么色彩填充，在光下流光溢彩，配上人鱼脂油的异香，将甬道装点得如同登仙之路。

    或许在历史所未曾记载的暗面，确实曾有许多人类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地，向未知的存在祈求力量。

    但与神话传中常见的登仙之路又不同，甬道两旁还站着许多青铜雕像，这些雕像都有两米多高，身着古代衣冠，彼此间隔三到四米，看衣着似乎分为了文官和武将，都捧牙笏，腰配长剑，应该是某位陛下的随侍大臣。

    而与通常的帝王陵墓中能挖掘出来的随葬雕像不同的是，这些青铜从袍服和甲胄领口中伸出的，是细长的蛇颈，这些官员的头，都是各种各样的蛇头。

    身着文官服饰的蛇头都比较圆润光滑，鳞片齐整；而身着武官甲胄的蛇头则鳞片狰然，更似龙形，显得凶恶。路明非曾在电视节目动物世界里见过这种好像炸鳞一样的蛇，它们被称为树蝰。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幽长静谧的甬道里一前一后响着，除此之外的声音也只有他们两的呼吸声，他们仿佛真的成了两个进入神宫的盗墓贼，这不免让人心里发毛，害怕从昏暗的甬道深处爬出某些未知的东西。

    “这就是龙王的墓道吗，怎么看着像蛇王的墓？这些雕像都是蛇头。”由于甬道内的油灯亮光不够，路明非用电照着这些形状诡异的雕像，他几乎算得上是战战兢兢地跟在林枫身后，若不是抱男生大腿感觉哪里不对，他可能已经扑在地上抱着林枫的大腿大喊一声，师兄咱们别走了。

    被电光所照到的雕像们都低着头，目视中的牙笏，仿佛恭谨地立于朝堂之上的诸位臣子。但在路明非电筒滑过后，重新隐入昏暗油灯光里的蛇都扭过头注视着他，银白的蛇瞳在昏暗的环境中发出微光。

    “那诺顿就是这么奇葩的审美，我有什么办法。”走在前面的林枫回过头，将电打到一只注视着路明非的雕像的蛇脸上，那个雕像完全没有偷窥被发现的自觉，它慢悠悠地转过头去。

    “好像还没给你介绍过，诺顿和康斯坦丁是这个青铜城的两个主人，龙族的青铜与火之王，掌握极致的火焰与炼金术权能。这些雕像都是诺顿用炼金术做的活灵，总共個，代表了被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的金属元素。他们身上都刻着相应元素的符号。”

    林枫靠近一尊离他最近威武的武官雕像，将电筒在这只武官蛇雕像刻有字符的腿部护甲上敲击，金属碰撞的脆响回荡在甬道之内。等两人走开后，那只被敲了腿的武官蛇默默地将被敲到的腿收到了另一只腿后。

    “活灵？！这些雕像是活的？难怪我刚刚觉得好像有东西在看我。”路明非一边挠头一边用电筒乱晃，他感觉自己后脑勺被各种目光盯得头皮发凉，那些目光莫名地带着些狂热的味道。

    “确实是活的，不过既然打造成蛇的样子，基本上智力也不会和蛇有多大的差异。在没有收到命令前，他们是不敢攻击你的，现在应该没有什么能给他们下达命令。”

    ()(e)　　林枫面朝路明非，将电筒调到最大亮度，指向甬道另一侧的一只文官蛇，那只蛇在被光指到后刷地一下收回了吐出的蛇信，发出的巨大的嘶嘶声把路明非吓得原地一跳。

    “那如果他们主动攻击我们呢？”路明非混淆了林枫话中的“你”的概念，他跑几步拉近和林枫的距离。

    “这些东西没有自主性那么高的智能。对于诺顿来，这是墓道，也是让人类朝觐祂的圣堂之路，给人类展示点破烂就差不多了。你见几个王公贵族在墓道里塞宝贝的，放在这里的通常是最低档次的活灵。诺顿珍爱的作品应该会放在祂的主棺室周围，也就是我们至少得深入核心区。”

    在甬道内已经走了足够远的距离，林枫决定验证一下自己脑海中的一个猜测。他从背包中掏出一团线球和一个挂着把钥匙的钥匙环，捏住线的一端后将线球和钥匙抛给路明非，道，“你大胆点后退几米，我盯着呢，别害怕。你多放点线，把环挂到线上，然后再把线绷直。”

    路明非无法拒绝，只好苦着脸依言照做，只见线绷直后，被钥匙坠着的钥匙环竟然开始缓缓向林枫的方向移动，当然，它没移动多久就停了下来。

    林枫将线绕成团，慢慢走回路明非身边，同时顺将钥匙取下来。

    “这条甬道虽然看着笔直，但其实我们现在的位置比进门时低得多，所以我们拉开距离后，受重力影响，钥匙会往我那边靠。而且事实上这些雕像并不是一样高的，靠里面的比外面的雕像要高上一点，但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视觉错觉会让你觉得你一直走在水平位置上。”

    “我们一直在往下走？可我还以为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山的底部了，继续往下会走到哪里去，到墓主人的棺材室去？”路明非问道。

    林枫点点头，“虽然我基本不会，但是基础理论还是知道的。炼金术中，五芒星代表五种元素，火元素在下方。这座青铜城应该是以炼金术为基础修建的，所以诺顿的主棺室也会在青铜城下方的位置。我们进门后一直向下走，明我们找对路了。”

    两人又继续向前，直到他们从甬道中走出，进入了一个无比空旷的大厅，林枫的电筒前方不再是黑暗，而是接触到了某个东西。两人一起将电指向前方。

    一个青铜巨像出现在他们面前，以他们的视角平视过去，甚至只能看到巨像那雕刻精细的冕服下摆和他脚上所穿用朱砂涂红的赤底鞋。林枫在书中读过，这样的鞋名为赤舄，是古代帝王礼服的标配。

    路明非和林枫一同后退几步，林枫从包里拿出一只燃烧棒点燃后掷出。他们仰起头，借着燃烧棒的光将这尊巨像看全。

    那是一尊二十多米高，身穿衮冕，头戴金冠，冠垂十二旒，挂着巨大的白玉组佩，腰悬一把长剑，虚扶于剑柄之上的雕像。这尊巨像是那样的恢宏，若不是雕的是明显的帝王服饰，几乎要让人以为是尊神像。

    “这是你的那个龙王诺顿的雕像吗？”路明非为这尊巨像惊叹，但他在看清巨像的头部的瞬间脸色一垮，“可他怎么还是只蛇？”

    巨像的头部如同先前他们见过的那些蛇头官员雕像一样，也是个蛇头，一半鳞片狰然炸起，一半鳞片紧密贴合，两只竖瞳平视前方。但即使它头戴纯金冠冕，脸前垂着玉石所做的十二旒珠串，它也还是个蛇头，而且，并不好看。

    ()(e)　　“我也想知道诺顿是图什么，非要把自己雕成一个蛇头。”林枫看着那巨大的蛇头，嘴角抽搐。他以为曾在记忆里看过的把仿造瓦尔基里做的活灵雕成春晚人，就已经是诺顿审美的极致了，现在这个审美下限再次被击穿了。蛇官员，蛇皇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进蛇窟了。

    难怪尼奥尔德在记忆里和诺顿相关的部分总是在掐架，他还猜想是不是因为水火不容的原因，原来是，审美和p不合的原因。

    路明非的电扫过诺顿雕像的两只臂，他似乎看到了奇怪的符号，与蛇头官员们身上刻的那些金属元素似乎很不相同，歪歪扭扭地仿佛密密地长在一处的枝杈，于是多问了一句：“他上和衣服上刻的是什么？我记得帝王冕服应该刻的是十二章纹饰吧，就是些龙啊凤啊的，电视剧都这么拍。”

    “后汉书记载，天子、三公、九卿，祀天地明堂，皆冠旒冕，衣裳玄上纁下，乘舆备文，日月星辰十二章。但巧了，这是东汉才确定的关于冕服的规章制度，而诺顿死于东汉前。他是被刘秀杀死的，他的雕像自然不会遵从东汉的规定。”

    林枫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刻在诺顿上的符号，顿时有风呼的吹了起来，“这些符号都是龙文，不同的龙文蕴含不同的力量。比如我刚刚给你画的那个是召唤风元素的，带你进来的言灵无尘之地的一长串启动龙文里也有它。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我们不是来做历史考古的，我们是来找东西的。”

    大厅在诺顿这尊巨型雕像处分出了两条新的甬道，一条向左，一条向右，由于没有点灯，每条甬道都通向不可知的黑暗之中。算上他们走出来的那条甬道，这个大厅在此处分成了一个y字形岔路口。

    “这是诺顿接受朝觐的地方，他将自己的雕像放在这里，是因为对于大多数前来朝觐的人来，走到这条甬道尽头的大厅，看到雕像就已经够了，他们甚至不配见到火焰君主的真容。而这两条继续前进的路，是留给被诺顿选择的人前往谒见的真正的祂的登仙路，但为什么会设置两条？”

    林枫观察了一下左右两条路，都是一样的方砖铺地，墙刻兽纹，几乎没有任何差异。按照炼金五芒星方位，火在右下，但他总觉得不是直接选右边这么简单。

    “林枫师兄，按照盗墓，这两条路应该只有一条能活啊，选错了估计就死定了。”路明非把电分别向两条路照了照，同样没发现什么差别，但他读的够多，一般出现这种二选一的场面就意味着一生一死。

    “你得有道理。那这样吧，路明非，伱不要思考，就直接，立刻马上回答我，左和右你选哪边？”林枫选择相信一下队里的吉祥物。

    “左边。等等，你一只龙来盗另一只龙的墓，你问我选哪边！选错了怎么办！”路明非惊恐地还原了呐喊里的人像，他双贴脸，长大嘴，眼中满是绝望。

    “不知道往哪边走的时候相信直觉就好了！我们走左边，你跟紧点。”林枫迈步向左，就在他踏入左边的甬道时，一声几乎要被脚步声压过去的轻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