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淼二人连夜赶回玉虚山，将此事如实告知掌门玉虚子。

    后者并未多什么，早在他们出发之时，玉虚子已经预料到这般结果。

    午夜时分，玉虚子独自站立在半空之上，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映衬出一种莫名的凄凉。

    问道修仙，已是一个甲子，玉虚子却从未有过如此无力之感。

    一宗之主，六层入门境界的修仙者。

    他原以为能够傲视群众，窥探天道十之一二。

    不曾想面对是非曲直，尚需刻意求全，且被一个现实的问题难住了——

    保宗门还是救苍生？

    与魔狱宫拼死一战，他丝毫不惧，这是替天行道、守护苍生之举。

    不为青史留名，只为正道本心，但若走上这条不归路，或许代价玉虚门承受不起。

    再三权衡，在我和大义面前，玉虚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玉虚门数百年传承和基业，绝不能在他这一代中葬送。

    列祖列宗面前，宗门罪人这个名头，他担不起。

    “或许是我修为不够，悟道尚浅吧”

    玉虚子孤独望着那高悬如镜的一轮明月，轻声低喃，独自道。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尽管玉虚子责令几位门主封锁消息，魔狱宫之事还是不胫而走，甚至连三万灵晶之事亦有风闻，惹得玉虚八门众弟子议论纷纷。

    而这其中，不相信者居多。

    但当众多玉虚门弟子见师父和掌门对此沉默不语，反倒侧面印证了此事的真实性，使得他们心中的想法亦为之动摇。

    几日后，何为有所耳闻，便主动找到在三席一门后院修炼的汪明。

    此时后者正坐在溪流旁运转功法，调息打坐。

    汪明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

    见来者是何为，关切问道：“何师弟，看你脸色不太好，昨日休息得不好？”

    “汪师兄，大家都在传的事，你听了么？”

    何为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问了出口。

    “嗯，听了。”

    汪明心有灵犀，知道何为关心何事，而实际上他与张淼早已沟通过，张淼对他并未隐瞒。

    在汪明看来，此事难两全，已近而立之年的他，渐渐理解了掌门和师父的压力，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e)　　“事情难道真如传闻那般”

    何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当他看到汪明的表情时，已经知道了答案。

    汪明挪了挪身子，坐到了何为身边。

    随将一块石子丢入溪流之中，对着后者道：“何师弟，你看这石子”

    “比起溪流，它固然是坚硬的，但当它落入溪流之中，就会沉底不动，而溪流虽柔弱，却不为之所动，依旧向前流淌”

    “你觉得石子和溪流谁更胜一筹？”

    “我不知道”

    何为摇头，他思绪很乱，就连平日里粘着他的赤金狐金，也也被他关了起来，此时更无心情与汪明讨论这些。

    “有的时候硬碰硬并不是最好的方式，示人以弱也是一种智慧”

    汪明拍了拍何为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希望同魔狱宫决一死战，为逝去人们复仇，这一点上我和你一样”

    “但你可曾想过，那青武与掌门境界相当，连师父师伯他们联都敌他不过，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

    “谁又能保证战乱中众多无辜之人的安全，又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这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么，死去的人们就白死了这又有什么正道可言！”

    何为将汪明的臂推开，起身快步跑开。

    一股浓浓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在眼中打转，像是盛满水的碗，不经意间水就洒了出来。

    出了三席一门的庭院，何为漫无目的地走在广场之上。

    记不得身边路过哪些人，似乎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最终停在了一行台阶前。

    “没有路了么”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广场的尽头。

    这里是玉虚山上巨大的殿宇，重檐歇山顶，屋面上铺深灰色大式瓦作，屋脊之上排列七只灵兽的雕塑，何为却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来。

    这建筑便是掌门玉虚子所在之处——玉虚殿。

    即便何为曾几番进入玉虚殿，但如此仔细欣赏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尚属首次，他缓缓迈着步子，朝着台阶上走着。

    ()(e)　　“何师弟，请止步！不得靠近玉虚殿。”

    上方传来提醒的声音，是今日殿前值守的弟子。

    何为认得二人，那是两名老弟子。

    声音入耳未入心，何为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着台阶顶端攀登着。

    “何师弟，请止步！”

    二人再度提醒道，此时他们中的长剑已经出鞘，遥遥对着何为。

    不能让任何人靠近玉虚殿，是他们作为值守的责任，即便眼前之人是同宗弟子。

    “我要见掌门。”

    何为看向他们，淡淡地道，眼神略显空洞，失去了以往的清亮与澄澈。

    “掌门正在后殿休息，任何人不能打扰，何师弟请回吧，不要让我们为难。”其中一名弟子劝道。

    “我要见掌门。”

    何为再度重复道。

    两名值守弟子对视一眼，旋即各自释放灵气。

    一边是淡蓝色的水之灵气，另一边则是暗黄色的土之灵气，灵气缠绕在长剑之上，俨然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

    “得罪了，何师弟。”

    罢，二人已经率先一步冲向何为，主动发起了进攻。

    一左一右，试图将其控制住。

    何为本能地纵身跃起，双顺着在铜符上一抹，“残阳春水”瞬间祭出在，双行灵气将剑身染成了红蓝二色。

    腕一翻，顺势一挥，直接将那左右配合的攻击硬生接下。

    感受到剑身之上传来的力道，何为本就心如一团乱麻，此时更是像添了一把火一般，烦躁无比。

    他快速在体内调动灵气，气旋之内灵气迅速汇聚，静水无波几乎是瞬发而出。

    那两名值守不曾料到，何为竟然对他们使出了灵技。

    况且二人境界不及何为，即便其未使出全力，这仓促中的一击，水波带来的冲击，也令他二人被弹至两丈开外。

    再回神时，何为已经借助流火五步，来到了玉虚殿的殿门处。

    他收了双剑，双贴在大门之上，用力将其推开，脚下径直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