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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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完全没接触过的领域,傻柱左思右想,还是不敢下,于是陪着笑脸,跟营业员回了句话:

    “好好好,感谢感谢!今儿可长见识了。我这也不当家儿啊,回去跟媳妇儿商量商量,保不齐还得麻烦您。”

    完话他就快步往别的柜台走去。

    前面一连排都是些卖针织品的柜台,人也不少。

    傻柱挤在一群老年妇女中探头探脑,抻着买了一条白毛巾,掂着脚挑了一条棉毛裤。

    白毛巾倒也罢了,只是略显削薄。而这条售价高达两块九外加两张工业券的棉毛裤,拿上却质量极差。不是高支棉不,裤腰上都用绳抽的,连松紧带都没。

    好歹是新的,能穿就行。傻柱自己安慰自己。

    绕过了两个卖晴纶围巾的柜台,他又发现了一块儿卖被面的区域。

    和刚才卖织锦缎被面的区域不同,这一片儿柜台前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那叫一个挤。

    傻柱仔细观察着,柜台后面立柜上挂着的被面,感觉花色和刚才软缎的差不多。

    可怎么会围着这么些人呢?傻柱心里有些纳闷。

    找个人缝,他探头进去看了价格。发现只要八块钱,两张券。这比刚才织锦缎柜台中最便宜的软缎,价还少了一半儿。

    正好身旁有个人刚买完,他拉住别人一问,才得知这种被面,不是绸缎,而是线绨的。

    所谓线绨,就是毛葛。经丝棉纬,半丝半线。品质比软缎的差,花色也没那么软缎的灵动好看,但就是便宜。

    傻柱刚想去挑上两块合眼的,但还是停了。他想这光有被面,也做不成被子呀。还是把事情考虑清楚了再来。

    于是,傻柱一连逛了好些个柜台。腆着脸四下打听。当完全了解清楚后,他觉得还是另做打算吧。

    原来做一床崭新的冬被,除了得要一幅被面外,不算是否单独绗被头,还得5尺的被里布,外加八到十斤的棉花。

    他摸摸兜,点点身上的票证。全身上下只有尺五寸的布票。棉花票更是少到可怜,只有半斤。

    ()(e)  半斤棉花票,是有四合院位面中,有京城城市户口的個人,今年全部的定量!

    刚才在卖棉花的柜台那儿问过,这絮棉要是有票,倒还真不贵,每斤块两毛五。

    但从正规渠道购买,必须斤斤见票,压根儿就没有一家议价卖,只能私下勾兑。

    而且京城的气温,冬被没个0斤斤的,根本就压不住寒。

    被面就用线绨的,块;被面布5尺得4块;

    可5尺的布票太肉疼了,一整年的定量全花在这儿了;

    十斤棉花2块5,但最要命的是0斤的棉花票,都没地儿搞去。

    他心想,傻柱常对别人自己那高达3块五的工资。

    可一个月累死累活地干下来,连床新被子也做不起。

    他记起以前有些老人过的话,什么结婚的时候一点儿彩礼嫁妆都没有,就陪嫁了几床被子。

    现在看来,那压根儿不是哭穷,是在赤裸裸的炫富啊!

    先算了,一切问题都是本问题。看来这个怀旧服里,一床新被卧的入难度不亚于职业橙装。

    等雨水回来,合计合计吧。她毕竟是干纺织这行的,有什么其他的渠道也保不齐。

    而且这新被卧再暖和,也不能裹着出门,还是先看看厚衣裳吧。

    附近柜台前很多人在试穿棉袄的罩衫,傻柱却完全不感兴趣。毕竟自己连新棉袄也没有,就自己身上的半斤棉花票,做双棉套还将就。

    他看见有个卖毛呢的柜台后面,挂着两身全毛中山装的样品,不由得停了脚步。

    这个思路成啊,呢料又厚又隔风,既不用棉花票,也不要布票。

    傻柱脑海中。模拟器自己穿中山装的形象。这个土气啊,这也太像村干部了。

    又转头一想,这村干部也是干部啊,土点就土点呗,谁让自己兜里没票呢。

    众多的毛呢柜台设立在商场的北角。柜台后面有半高的木板,隔出了一块独立区域。

    木板格挡里面支了张不的案台,台子前有位带着套袖的老裁缝正在衣料上拿划粉片画线。

    ()(e)  按京城目前的商业模式,百货商场布料区一般是不搞带加工的。

    但扩建前的地安门百货是个例外。

    商场在公私合营时收编的传统布庄里,有些不好安置的裁缝师傅,也给归拢在商场内经营。

    毛呢区域顾客不多,三三两两地围在其中一个柜台前。这个柜台上没码着布料卷,而是堆放了一些账簿,一个营业员正打着算盘跟顾客核价。

    “全毛麦尔登呢中山装一套

    料钱6块9毛2工价2块4毛整衬里块毛”

    听清楚价位的傻柱愣了半天。

    做这身衣裳裤子合起来得一百出头啊,又是自个儿仨月工资!拿50年后京城国营大厂职工的平均工资换算一下,至少三万!

    我就是买件儿冬天凑合能挡风的衣裳,又不挑选范思哲的高订,至于么?

    想起傻柱原本的记忆中,出门帮人做桌席,收主家三五块钱就乐得美滋滋的。都是靠艺吃饭的,可看看人家这工价,真敢要啊。

    傻柱顿时感到心里不平衡极了,脱口而出一句:

    “这工价,是要造火箭哪!”

    “呦,觉着贵啊,您去胡同口铺找个大妈,那多便宜,块来钱就能缝件衣裳了,可她敢开我这料子么?”

    正跟顾客核帐的女营业员,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傻柱,又继续教育了他几句:

    “我们这儿的老师傅,可不是昌平、顺义过来混的野把式。那当年可在荣庆号挂过牌子,地道的宁波红帮裁缝别个人来做衣服裤子,就是有些大单位领导要出国访问的,也是在我们这儿订衣裳”

    在骑车子回四合院儿的路上,傻柱感觉一股悲伤的情绪充斥着自己。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60年后买不起房,60年前做不了被卧衣裳。

    如果无论是在哪个位面,都得拼了老命辛苦赚钱,那我究竟是来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