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三次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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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瞧见皆是一惊,就连江煜也愣在原地。

    江汎接着道, “方才我便瞧见了, 还以为温家姐妹只是闹着玩, 便没多在意,没想到竟闹到了金銮殿里,温姑娘, 你嫡姐心智单纯, 分不清轻重缓急, 你理应多担待。”

    一直十分紧张的温初白松了一口气, 她虽为进宫做了准备, 但却也不是万全,叫江汎这一断, 反倒是十拿九稳。

    “这是怎么一回事!”江桑问道。

    温初白“哇”地一声在殿中哭得地动山摇,“我要当星星, 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 我要当星星!”

    殿里都是皇家之人,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均有了几分主意, 江桑摆了摆手, 示意两个嬷嬷带温初白下去, 这回江煜倒是没闹也没拦,三人很快下去,又很快回来。

    两个嬷嬷带着温初白跪在地上,“回禀陛下, 老奴已检查过聪慧王妃的右肩,的确如温姑娘所言,有一块红斑?”

    “哦?”

    “可……”那嬷嬷展开手中的一块白绢,“可那红斑是用胭脂画上去的,老奴一擦便掉了。”

    这样的反转简直猝不及防。

    跪在两个嬷嬷中间的温初白还一边抽噎一边抹着眼泪,“父皇,管家身上有标记的人是星星变得,我想当星星,你就当那是真的不行吗?”

    ……

    众人的神态各异,但大多的都在捂着嘴忍笑——这下就算温初白自己承认她是灾星,也没人会相信了。

    江煜在袖子里紧握的拳终于缓缓松开,瞧向温初白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抹亮光,他腾腾几步跑了过去,“白娘子,你本就是我心中的星星。”

    于是那些偷笑的人又偷偷变了神色,皇家大多人情淡漠,大家仍是笑着,可神情中多了一份艳羡。

    插曲过后,大家各自归位,江桑按照计划叫了国师出来。

    国师仍是一副心系天下的悲悯模样,立在江桑旁边沉着神色又将灾星之事讲了一遍,但最后安慰大家道,“不过众位王爷、王妃、郡主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今日查阅典籍,发现灾星想成事,要经历三次劫数,次次攸关性命,并不是想祸我怀川就可以做到的。”

    本来提着心的众人顿时放下心来,和睦王更是夸张地当众跪在地上叩谢天恩,念叨着天佑怀川,定不会被灾星所祸。

    三次攸关性命的劫数。

    温初白沉着面色,下意识地望向了身边的江煜,也许是眼花,江煜虽然看着在笑,但她却总觉得那笑意和他们平日里相处的不同,似乎未达眼底。

    正事完,江桑也放松了些,“对了,方才決儿,要娶温家姑娘为妻?”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江決虽为皇子,却也难逃此列,他听江桑这般,面色毫无变化,只是又一次上前道:“儿臣与温家姑娘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还请父皇成全。”

    江桑本也有让温家与嘉陵王府结亲的意图,听江決又有如此决心,便想着同意下来,既能满足儿子的愿望,又能控制温家的势力,可谓一举两得,但温初澜此时毕竟还顶着温初白的名字,按身份算,只是个庶出,“那便这样,朕做主,将温家姑娘赐婚于嘉陵王,做侧妃。”

    皇子娶妻,虽是侧妃,却也算是喜事,江桑话音一落,便满堂的都是恭喜嘉陵王、恭喜皇上一类的道喜声,唯有温初澜与江決脸色不好,一个要上去和皇帝理论,另一个则忙着拦人。

    江桑对那拉拉扯扯的两人恍若未见,大手一挥,“那今儿议事就到这,煜儿,你随朕来,其余的便回府去吧。”

    江煜被皇帝叫走,殿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开始走,不消片刻,便只剩了温初澜、温初白和江汎、江決四人。

    温初白有些诧异,江決与温初澜留下其实在她意料之中,但是江汎会留下却在她意料之外,她正奇怪着,又瞧见江汎竟然朝自己走了过来,微微侧挡住自己,竟是一副保护的姿态。

    温初澜仍在被封侧妃的气头上,故意留下来就是想要在温初白身上撒气,瞧见江汎那样站着,一时血气冲了头脑,“姐姐,你与太子这般亲近,五皇子知道吗?”

    温初白还未来得及回话,江汎却先温润道:“姑娘请自重。”

    温初澜更是生气,“这是我们家人之间的事,太子殿下未免管得太宽。”

    江汎倒是毫无架子,他嘴角含着笑,像是在哄家中不懂事的孩子,“巧了,你未婚夫江決是我三弟,你姐姐温初澜是我五弟妹,就连你,也将是我三弟妹了,我管的不也都是我的家事?”

    温初澜脸上五彩变幻,险些一口气将自己噎死。

    若不是温初白抢走了她嫡女的身份,本姐今日又怎会落得一个侧妃的名头招人嘲笑?

    可她还未开口,皇帝身边的李公公便出来断了这场上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叨扰了,聪慧王妃,皇上要见您。”

    温初白点点头,自知在这里留着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便感激地瞧了一眼江汎,随李公公去了后殿。

    温初澜死死盯着温初白的背影。

    温初白,我要你死。

    温初白不知温初澜的想法,李公公带她走的那条路与先前两个嬷嬷带她走的路全然不同,这是一条满满华贵气息的主路,通向的也是皇帝专属的议事书房,她本还有些紧张,却却没想拨开珠帘进去,眼前的景象竟格外父慈子孝。

    两人似乎已经聊了一会儿,江煜抱着一个竹筐笑得开心,里面全是水灵灵的荔枝,瞧见温初白进来,便欢喜地道:“白娘子,你瞧我朝父皇要来了什么好吃的,你快过来。”

    温初白欢天喜地地扑了过去,丝毫不顾礼仪地坐在了江煜身边。

    江桑早就习惯了江煜的孩子心性,此时便当是一对孩子在闹,非但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连连温声嘱托道:“慢点吃,慢点吃,切不可一口吞了,别噎到了。”

    江煜点点头,将荔枝剥开,湿淋淋的壳随意地放在江桑的书案上,果肉则喂到了温初白口中,温初白也便学着他的样子,像是新婚之夜那般,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地分食起来。

    起初还好,但温初白越吃越觉得江桑看自己的眼神奇怪,她瞄了一眼,只觉得那眼神太过复杂,像是欣慰,像是愧疚,像是喜悦,又像是渴望。她虽重活一世,可到底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对于年过半百的江桑实在是丝毫看不透,读出他眼神里那一丝渴望后,干脆将手中正剥着的荔枝递了过去,“父皇,你吃。”

    江桑愣了,半晌也不去接。脑海中百转千回,没想到儿媳妇会对自己如此亲密无间。

    温初白胳膊也酸了,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手不干净,正要把手收回,却没想到江桑竟然探过脖子,直接用嘴将那荔枝衔走了。

    江煜问:“父皇,好吃吗?”

    江桑嘴里鼓着个不雅的圆球,显然还没有嚼,却先点了点头,囫囵道:“好吃,好吃。”

    等温初白剥好手中的荔枝再望过去,江桑的眼里竟有了泪光闪动。

    “父皇。”她本也对江桑有好感,便试探性地开口,“我……我今天没洗手,不过你放心,先前手脏时剥的都叫石头吃了,你吃的是干净的,父皇是天子,吃饭都要吃干净的才行呢。”

    她完这话,也没顾上看绿了脸的江煜,一双眼睛都黏在了江桑脸上,毕竟不是街上遇到江汎时那样做了男子扮,可以直白明,她现在是聪慧王府的傻王妃,就算提醒人多加心,也得拐弯抹角,心翼翼。

    可惜,江桑似乎毫无察觉,闻言只是笑道,“乖儿媳,你放心,父皇平日里的吃食都有人专门看着,不会有事的。”

    温初白害怕再这个问题会引来怀疑,只好点了点头,继续吃起了荔枝。

    她本以为,江桑叫他们到书房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却没想到这一整天,三人都在吃荔枝和聊天中度过,江桑非但没有任何的正事,甚至还在走的时候给江煜又带了一篮荔枝回去。

    “姐,这荔枝真好吃,我还是头一回吃呢。”夜里,温初白把荔枝带回了院,叫白桃和柳清芳一起吃。

    温初白笑笑,转头问向柳清芳,“娘亲,好吃吗?”

    “好吃。”柳清芳含蓄得多,手中剥着荔枝,眼神却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半晌才喃喃地道了句,“都快忘了荔枝是什么味儿了。”

    温初白没听清,“娘亲你什么?”

    “没什么。”柳清芳回她一个笑,转移了话题:“前一日做的遮瑕霜可有用”

    温初白顿时来了劲头,“可有用了!那嬷嬷根本没发现红痕。”

    “那便好。”柳清芳温温柔柔地笑着,“过来,我帮你把那遮瑕霜擦了。”

    温初白听话地脱了衣服,露出一片光洁的背脊,柳清芳在手绢上沾了些油,轻轻一擦便将那盖着皮肤的遮瑕霜擦了干净。

    “这……”

    温初白回头想看,却怎么也看不见自己的背脊,正努力着,忽听白桃惊呼一声:“姐,你背上怎么有一片红色的花瓣啊?”

    作者有话要:  江煜:我是个无情的吃荔枝机器。还是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