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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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坐在御书房里的檀木椅上, 抬眸看了一眼依旧失神的雪梅,抿唇淡淡笑道:“梅儿,梅儿?”

    雪梅回神,垂眸不好意思的把茶盅放入桌角旁, 低声道:“皇上恕罪, 下官刚刚竟然失神了。”

    听着雪梅那疏离的语气,皇上也不在意, 只是俊逸的脸庞依旧带笑, 揶揄问道:“到底是何事情,让梅儿几次心神恍惚?昨日我不是下了旨, 让你在家休息调养身子麽, 你看你这脸色,苍白的跟宣纸一样。”

    到后面, 皇上的眸光却是一沉,满满的心疼意味。

    雪梅垂眸,抿唇却是淡淡应道:“皇上, 微臣已无事,在府里调养下身子便可。今日还算微臣偷闲躲静了一日,至于微臣的脸色,您也是清楚的,微臣身子从娘胎里就是个病秧子,这休息不好,脸上自是比她人还白上三分。”

    就是因为如此,皇上才觉得她不该再这么操劳过度的, 她这副柔弱的身子骨总是给人感觉摇摇欲坠的模样。

    就为了日日想见她一面,他让她当了户部尚书。难不成――他让梅儿来上朝,真的是做错了?

    “嗯。”皇上轻点颔首,“那你等会就早先回王府休息,莫在劳心劳神了。”

    他想了想,又重新问了一句,“在户部待的怎么样,可还适应?”

    似是知道皇上想的是什么,雪梅拿起桌上的茶盅喝了一口,云淡风轻的回道:“有李侍郎帮衬,微臣自是清闲无比的,来――大部分还是李侍郎处理事务的,微臣倒有点不称职了。”

    皇上闻言,心下倒松了一口气,反而安慰她道:“梅儿刚上任不久,做的已经不错了,有不明白的地方,自是让李侍郎处理,处理出来你再过目一下便可。”

    这不是明晃晃的让她当个空闲尚书麽。

    皇上这是――要累死李侍郎的节奏啊。

    雪梅眼角微微一抽,转瞬即逝,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皇上,微臣此次来找你,是希望皇上收回成命,不要下旨让公主下嫁。”

    皇上闻言,龙眉一挑,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冷哼了一声,道:“是她让你来当客来了,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都怪朕对她太过放松,所以她才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只怕朕再不让人好好管教管教,她就要把皇宫搅个天翻地覆了。”

    “皇上息怒,微臣此次并不是完全给公主当客的,而是怕皇上,给人蒙骗了!你看下这个,便知晓微臣的是什么了。”完,雪梅就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宣纸,双手恭敬的递了上去。

    皇上抬手接过,翻开那折叠的宣纸一看,龙眉蹙的紧紧,一张薄唇抿的弧度越来越下,他看完,拿着的宣纸却是抖了抖,一手空闲的手却是重重一拍。

    “放肆!胆大妄为!天子脚下,此人竟做出如此逼良为娼的事,杀了一家老,祸害了四条人命不止,竟然还逼着良家民女进勾栏院,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皇妹性子就算太野了,行事也胆大妄为了点,但他们好歹是一母同袍的兄妹,苏贵妃就算再怎么不喜若依,也不能拿她姻缘开玩笑。

    想到此人差点就成为了驸马,祸害了自己的亲生妹妹,皇上就不禁觉得隔应,心里对苏贵妃也不免有了不愉。

    雪梅看皇上龙颜大怒,这才缓缓道:“皇上,正是因为如此,微臣才不同意此事的,若依之所以寻死觅活,不外乎是皇上死命逼她,让她无从选择。”

    皇上压抑自己的怒火,扭头问她,“那此女子……”

    雪梅美眸一沉,沉重道:“此女子现在被微臣的护卫从勾栏院赎了出来,就等着对簿公堂。”

    “好、好、好!”皇上突然起身,提高音量对外面道:“李公公。”

    候在门外的李公公手持着拂尘,听到皇上的话忙急冲冲的走了进来,行礼道:“老奴在。”

    “去把苏贵妃、还有那苏贵妃的堂弟一并给朕‘请’过来!”皇上厉声完,李公公的眉毛便抖了一抖,心忖着皇上很少这么龙颜大怒了,忙不迭的应道:“是,老奴这就下去办。”

    看皇上一挥手,李公公就火急火燎的退出御书房,差人去‘请’苏贵妃去了。

    交待完这一切,皇上这才扭头望向雪梅,雪梅此刻也站起身,亭亭玉立的立在一旁,仿若拂柳。他暗沉的眼眸转了一转,“梅儿,那个民女……”

    此后却再也不出口,是民女,可是却已被逼沦落风尘。

    雪梅轻盈上前几步,施礼忙接口道:“此事是皇上的私事,微臣自是会避嫌的,那个民女,臣稍后自会让人送入宫中。”

    皇上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嗯,梅儿,你先回王府休息吧。”

    “是,微臣告退。”雪梅看皇上坐回椅子上,一脸倦怠的模样,刚迈了几步,又回头,诚挚的道:“经历过这一次,皇上也知道若依的性子是有多么犟脾气了,微臣不希望此事还会再次发生,如若可以……还望皇上能够让若依的姻缘要求放宽,至少也是让她点头同意。”

    顿了顿,雪梅轻声道:“轩哥哥,就当雪梅求你了。”

    语毕,未等皇上再什么,转身轻盈的便往外面走去,衣角翻飞,被风吹起了一个弧度,留下了一个杨柳细腰的背影。

    皇上阖目一闭,唇角微微泛着苦涩,久久才呢喃了一句,“……你的要求,我何尝没答应。”

    除了半年前的那场赐婚,她就再也不曾亲昵的叫他轩哥哥了,没料到她如今叫了一声,却还是为了若依的事。

    *

    碧水轩

    此刻宫廷东面的深深庭院里,万木葱茏,鸟语蝉鸣。一颗三人合抱的古榕老树下,有两人在石桌子上对弈,两人对视棋盘,杀气正浓。

    国师一身白衣胜雪,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玉石的白棋放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尔后抽回手,一手空闲的拿起青花瓷的茶盏细细的品茗了起来。

    这看似不起眼的位置,却是重重把黑棋全部给包围了起来,黑棋怎么看也突不出重围了,全部给一举歼灭了。

    对面的男子垂眸一看,立时轻叹息了一声,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耍赖道:“不下了,不下了!每日找我下棋,也不见得你让让我。”

    只见话的男子剑眉星目,落拓而温柔的样子,那眸子太清澈,像是一潭清泉,一身水青色菱锦长袍看起来既温润而明净。

    抵在唇边的茶盏一僵,洛尘又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掩在银色面具的眼眸却是一平如水。

    久久,洛尘才风淡云轻道:“如若不然,你找我过来又有何事?”

    此话一出,男子立时长叹了一口气,“到底你是国师,还是我是国师?你让我待在你碧水轩已有半年之久,你就不怕皇上突然召见于我,我这冒牌货被人一把揭穿了么?”

    洛尘头也不抬,露出棱角的下巴薄唇却是动了动,语气却是淡漠无比,“这个易山你不必担心,只有大事发生了或是皇上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皇上才会召见你。更何况,碧水轩一年到头也不常见皇上,你不待在这里,在外面露面,那才真真的是吓人。”

    本已战死的常胜将军姚言痕没死,却活着,可不就是会吓人了。

    尤其有些人心里有鬼的,姚言痕眼角一抽,却是反问道:“哪怕不是这个缘故,你也不该一个月出现一次吧?还是你私底下有什么要做的事?”

    “嗯。”洛尘轻点颔首,却是应了,显然不算回答他问的问题。

    姚言痕抓起茶盏一饮而尽,而后又靠前问他,“洛尘,我倒是很好奇――”一边着,一边猛地抬手去揭洛尘脸上的面具。

    洛尘抬手运气,拿着的茶盏却是直直的往姚言痕抛去,等姚言痕反应过来一把接过的时候,洛尘已运用轻功,脚蹬石凳闪了三米远。

    洛尘一双眼眸睨视他一眼,淡漠道:“每次都来这一招,你也不觉得腻?”

    又失败了!

    姚言痕悻悻然地放下茶盏,摸了摸鼻子,“怎么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这不是想看看恩人的长相是怎么样的,到时候好让人画一副丹青,摆在长青牌上供着嘛。”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拐了她妹妹心的人长得是什么模样的,要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还真的是想跟他个三天三夜。

    别看梅儿平时不言不语的,喜欢这国师却也是很久了,那时候镇守边外,当听到妹妹被人如此嫌弃的时候,他早就想撸起衣袖来人了。

    国师又怎样!

    国师就能如此伤害他的妹妹么!你你堂堂一个大国师,七尺男儿,拒绝就不能委婉点麽!以至于让他可怜的妹妹沦为黄燕以及全国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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