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君子藏器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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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斩魔队三人听从李往矣的劝告,哪里也不去,留在客栈里静修,免得招惹不必要的纷争。

    不知道是因为少女桃花神送与他们的斩魔刀意、神之补刀术、上清六甲秘术与他们太过契合,还是因为在神庙里初始修习,冥冥中有某种悟性加成,他们三人对这三门新到的刀意术法,皆已窥得门径,有所掌握。

    郭横北甚至因为参悟斩魔刀意,昨夜已由四境后期,跨入第五境,成为了凝罡境武夫。

    从此拳罡外放,即使对上同境修士,也不再吃亏。

    只是在当下镇里,五境的身并不足以安身。

    李往矣早膳后,则领着芊君出去了。

    他曾在北洲异镇录上,看过一篇介绍灵龟镇风物的游记,文章中镇西北,有一座废塔。

    那座塔不知何人于何时所建,塔内一切早已腐朽,塔身也早已斑驳零落,无人修葺,却历千年而不倒。

    塔前有一座碑林,碑石也大多被岁月侵蚀,倾圮无几,但所余几块残碑,碑上文字,却仍蕴隽永之意。

    疑似为书道大家所遗。

    李往矣准备去寻访一番,瞻仰前贤。

    从平安坊出来,沿着祥福街往北而行,路过天雨巷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得一阵琅琅的读书声。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

    “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

    李往矣和芊君相视一眼,忍不住朝读书声的方向走去。

    很快便看见了一间略显破旧的学塾,学塾由半高土墙围了个院子,起了一个鄙陋的门楼。

    门楼上贴着一副墨色半残的对联:

    善学者会心不远;

    名教中乐地无涯。

    李往矣和芊君轻轻推门进去,来到院中,只见里边学堂,十几个蒙童,正跟着一位四旬左右的长衫先生,学习幼学琼林。

    李往矣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打扰,但那位先生还是发现了他们。

    见李往矣儒生打扮,他让学童们先自行诵读,放下课本走了出来。

    李往矣抱拳致歉:“抱歉,途经天雨巷,偶听得稚童读书声,按捺不住过来一观,打搅先生了!”

    ()(e)  教书先生拱回礼:“无妨,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兄台这边请!”

    “谢过先生!”

    李往矣和芊君,跟着教书先生,来到后堂。

    后堂也很简陋,桌木板凳而已,墙上也有一副自书对联:

    文能换骨余可法;

    学到穷源自不疑。

    从这堂舍和对联,可见这位教书先生的风骨,当然,也可见处境并不太佳。

    “屋舍简陋,让兄台见笑了。”教书先生奉上茶水后,自我介绍道,“在下柳浥尘,表字朝雨,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寒山李往矣,表字更新,见过柳兄!”

    “寒山?”教书先生很是惊讶,“可是寒山书院?”

    “正是。”

    “原来是书院高才驾临,柳某未曾远迎,还请先生见谅!”教书先生一听真是寒山书院,赶紧重新作揖见礼。

    寒山书院乃是北止戈洲最著名的儒家书院之一,对于普通儒门读书人来,能遇上寒山书院的入世弟子,简直如见天宾。

    作为一个镇上的潦倒教书匠,柳浥尘更是不甚惶恐。

    李往矣急忙托住他的,不让他下拜。

    “柳兄客气了,你是读书人,我亦是读书人,同为儒门弟子,何来这般尊卑高下?萍水相逢,当以兄弟相称,以年齿论长幼才是。”

    柳浥尘被架起,却还是有些窘迫。

    李往矣开玩笑道:“柳兄,你年齿既长于我,境界又比我高,真要拜,也该是我拜你才对,你不会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我的吧?”

    境界更高?

    柳浥尘定神看向李往矣,惊讶地发现竟然真是这样。

    他为三境藏器境,而来自寒山书院的李往矣,居然只有一境。

    “这李兄,你出自寒山下院?”

    “上院。”

    “既是上院,那为何境界却如此之”

    李往矣洒然道:“谁境界低,就不能入世行走了?柳兄作为常居市井之人,竟也如此迂腐么?”

    柳浥尘无言,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对方来。

    很快便发现眼前这位寒山上院弟子,气质清逸出尘,虽只有一境,神态却闲散中透着从容、自信。

    ()(e)  其超然脱俗之姿,远非他这位镇三境教书匠可比。

    他不禁愧然道:“是我眼拙了,敢问李兄,你是代表寒山书院,前来灵龟镇谋取缘的么?”

    “算是吧,朝雨兄也知这镇缘将现?”

    柳浥尘叹了一口气,苦笑道:“镇鄙民,岂能与各方大宗天骄相比?我只是因久居镇之中,如鸣蝉知夏,草木知秋,偶有觉察罢了。”

    “来惭愧,在下自开蒙起治学求道三十余年,不可谓不用心、不刻苦,却一直困顿于三境藏器,始终未能破境,早已绝向上攀登之心,只坐守学堂,教几个蒙童,聊度余生。”

    年方不惑的教书先生,本是读书人一生中最畅意最风采的年岁,脸上却透着风霜苍老之色,两鬓也已微斑。

    令人唏嘘。

    李往矣宽慰道:“易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儒门第三境藏器境,便是要我等儒门弟子,静心养器,待得一日同风起,自然如大鹏凌空,扶摇直上九万里,还请朝雨兄莫要自弃。”

    柳浥尘收起心绪,作揖拜谢:“多谢更新兄吉言!更新兄,你若欲谋镇缘,我有一言相赠:天泽在民,宜善待之。”

    “多谢朝雨兄!”

    两位年龄相差悬殊的读书人,又落座畅谈了一阵。

    有学童过来请教先生问题,李往矣便告辞离去。

    “大师兄,这位柳先生风仪不差的,我觉得他很快就能晋升到格物四境。”刚出学塾,芊君就贴到李往矣耳边声道。

    方才她一直安静地守在边上,听大师兄和那位教书先生谈玄论道,并负责添加茶水。

    她真觉得那位柳先生风仪不俗,毕竟连名字都取得那么好。

    “对吧,大师兄?”

    李往矣微笑着摸了下她的脑袋。

    刚要话,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叫嚷:“明山剑宗传人韩弦空,和断刀宗传人殷殃对上了,就在在落桐街那边,大家快去!”

    旋即几无数道身影,从各个方向掠起,极速赶往落桐街。

    “大师兄,要不然咱也过去看看?”

    芊君眼睛莹亮,也想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