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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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凌,慕有哥在房间里赶作业,宋致敲了门。

    “进。”

    她抱着三四袋零食进来,放在桌子边,“肉脯、坚果还有酸奶,你饿了吃。”

    “又要干嘛?”无事献殷勤,定有所求。

    宋致笑眯眯地坐到她旁边,拉起她的手,“闺女啊。”

    借着灯光,她突然看到慕有哥脸上的伤,“诶,你脸怎么了?”

    慕有哥推开她的手,“上火。”

    “上火?”宋致瘪了嘴,“你真当我傻的呀?到底怎么了?”

    “架。”

    “架?你还会架?”宋致居然笑了起来,掰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没破相吧,还好还好,这个应该不会留疤。”

    “我做题啊,你有事快。”

    “妈不是关心你嘛,急什么。”宋致摩挲着手指,突然装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慕有哥睨着她,“要钱?”

    宋致撇着嘴,眨眨眼,“妈的零花钱快没了,就剩五百多了。”

    “怎么又没了?上周日不是刚给了五千?”

    “上次不是王姐家出了事嘛,妈给她支了几千用,人家也挺不容易的,大老远的赶回去,王姐对你这么好,要是你肯定也会”

    “行了行了。”慕有哥断她的话,“你出去吧,明天我电话跟王阿姨核实下。”

    “不用核实。”宋致鼓着嘴,趴到她身上,抱着她扭,“哎呀闺女。”

    “疼啊。”慕有哥艰难地推开她,“别碰我。”

    宋致松开她,酝酿了一眼的泪花。

    “别演了,我求你了妈。”

    她拽了拽女儿的衣角,“有哥呀。”

    “到底干嘛了?”

    “买了件新衣服。”

    “……”慕有哥使劲把她抖开,把人推了出去,“出去出去。”

    “哎呀,有哥啊,有哥。”她自外头敲门,喋喋不休,“那件衣服它实在太好看了,妈一时没忍住,就这一次,这个月都不买了。

    你不是也买了一堆汉服在家挂着,你理解理解妈妈呀。

    王阿姨走了,我和你哥哥还要吃喝的呀,妈妈又不会做饭。

    你要饿死我们嘛。”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慕有哥开了门,甩了六百块给她,“就这些,用一周。”

    宋致数了数,“这么点?还不够吃零食的,再加几百嘛。”

    “就这些,不要拉倒。”

    宋致委屈地把钱叠叠好,收了起来,“好吧好吧。”

    慕有哥把门反锁上,回去继续刷题。

    宋致会扮,身材撩人,长相妖媚,尤其是那双桃花眼,随便一眼抛过去,目如秋波,柔情似水,慕久国曾开玩笑道她:天生一股狐媚劲。

    宋致不爱动,喜欢吃零食,偏偏还吃不胖。她扭着腰,哼着曲转着圈的回了房间,开开心心敷上面膜,拆了包鱼干,美滋滋地又吃上了。

    慕久国在广东做生意,很少回家,在慕有哥很的时候,他每个月还会回来一次或者两次,可自上了初中,他们时常三四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这不,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快半年了。

    慕久国很少钱过来,但每次一便是个惊人的数目。他很了解自己这个懒货媳妇和废物儿子,如果把钱撒了手,他们两能分分钟给你败光。于是,这些年家里的财政大权全由慕有哥掌控着。

    …

    还有两天便是四十周年庆典,学校全面停课,进入最后集训与彩排。

    健美操集训一直进行到下午五点,个个精疲力尽,学校难得大方,给每人分了瓶脉动。

    慕有哥盘腿坐在地上,正喝着饮料,徐鑫阳撞了过来,洒了她一手。

    刚刚跳操时,她就故意撞了慕有哥一下,还假惺惺地了句“对不起,我跳反了。”

    第一次她忍了,还来第二次。

    慕有哥也不是软柿子,瓶身一转,泼了她半鞋的饮料,“不好意思啊,手滑。”

    徐鑫阳跺了跺脚就要去推她,“你有病啊。”

    慕有哥一侧身,躲了过去。

    “你还躲。”她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拽她头发。

    慕有哥一抬脚,印了她个脚印。

    沈冬楠一边拉着筋,一边喊了声,“徐鑫阳。”她扭了扭脖子,从陈雨清旁边走了过来,“干嘛呢?闹什么?”

    “楠姐,你看啊。”徐鑫阳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脚印,一副有了仰仗的人面孔。

    “谁叫你要动手了。”沈冬楠变了个人似的,“看把人家撞的,胸口全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涨奶了。”

    徐鑫阳鼓了气的脸顿时笑了起来。没想沈冬楠却:“道歉。”

    徐鑫阳朝她使了个眼色。

    “道歉啊。”

    “楠姐!”

    “磨磨叽叽。”她戳了下徐鑫阳的腰,“麻利点。”

    “对不起喽。”徐鑫阳不情不愿的,“需要纸么慕同学?”

    慕有哥笑了笑,“您留着自己用吧。”

    “你不去擦擦?”沈冬楠对徐鑫阳。

    “去。”她狠狠地看了慕有哥一眼,转身走了。

    沈冬楠朝慕有哥挑了挑眉梢,“伤好啦。”

    “你都好了,我也不能拖着呀。”

    沈冬楠点点头,“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她手插着口袋,从头至尾都拿着笑,转头回到陈雨清身边。

    慕有哥把自己擦干净,起来扔了未喝完的饮料,与花坛边同别人笑的沈艺芝视线相交,沈艺芝生硬地笑了笑,挪了目光,继续与同学讲话。

    最近,她疏远自己许多。

    也不怪,她胆子,自己又是个麻烦,成天被那群女混混盯着,谁想靠近?

    慕有哥也没那么矫情与无趣,死皮赖脸地去挽留,谁缺了谁不能活?

    …

    庆典当天,健美操队的服装到了,经典款的运动吊带与超短裙,有些暴露,女生们还化着妆,引的全校轰动。

    在这十一月初的初冷天,同学们冻得直哆嗦,临上场老师在队里巡绕着气,“跳跳就不冷了,就这几分钟,大家坚持坚持,都别缩着,放开了跳,加油加油!”

    学生们平时都穿着宽松的校服,只要不是太胖或是太瘦,身材看着都差不多。大队伍人多,通常最显眼的不是最前排、最后排、或是四边上的人,而是最拐角的四个。

    慕有哥就是这压角的其中之一。她个子高挑,平时藏在校服里,人略显清瘦,没想到穿上这一身竟如此显料,尤其是那对大长腿,绝了。

    刚上场,就有男生对她吹口哨。

    还高唤着,“看这边!”

    慕有哥幼时学过几年民族舞,对这种基础款健美操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平日里懒懒散散、迟到早退、请假逃练,混混也就罢了,可真到场面上还需得尽全力的。

    这不,跳着跳着,连平日对她不上心的健美操老师都愕然了几番。

    从前她的名声就不,但大多建立于那几张黑照的基础上,她没结交什么朋友,课间也鲜在外晃,见过她本人的并不多。

    今日倒是颠覆了以往‘奇葩’的形象,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场下一个月,场上五分钟,这该死的操终于彻底结束了。

    列队刚下场,有男生递纸条来,硬塞到慕有哥手里,她朝人看了眼,握着纸条走远些才扔掉。

    运动过后,浑身发热,并不觉得寒冷,她到集中室慢悠悠地换上校服,又赶上那找茬的闲人。

    “身材不错嘛。”沈冬楠也不套件衣服,光着个膀子和双腿就过来探望她,手里还端了杯热水,“突然发现你挺好看的诶。”

    慕有哥冷笑一声,边套袜子边回她:“谢谢啊。”

    “渴不渴?喝水啊。”她递来手中冒热气的水杯,“热的。”

    慕有哥当然没接。

    “怕什么,我又没下毒。”

    慕有哥套着袜子,目光平平地看着她,“有必要缠着我不放?那天的事如果我想出去,学校早就传开了,我就当没看到,你也放了我。”

    “你是在求我吗?”

    “你觉得是就是。”

    “你这人特有意思。”沈冬楠笑着,“我就喜欢你,就想欺负欺负你,放了你我舍不得呀。”

    慕有哥穿上鞋站起来,从她旁边走了,“有病。”

    路过操场。

    有人在跳街舞,一群疯子在场下疯狂呐喊。

    “天哥!”

    “天哥!天哥!”

    “天哥帅啊!”

    慕有哥并不感兴趣,看都没看一眼,正要往教室去,被两个男生迎头拦住。

    “同学,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班有个同学想跟你交个朋友。”

    慕有哥看着嬉皮笑脸的两人,没给好脸色,“谁啊?让他自己来。”

    “他害羞,不好意思过来。”

    “我不跟害羞的人做朋友。”

    她绕过他们就走,又撞上了班长跟着武术团路过。

    “诶,慕有哥。”班长给她了面旗子,“武术团要上了,有我们班五个人,去看看啊。”

    “不去。”慕有哥将旗子还给他,“我回教室了。”

    一整层楼空无一人,慕有哥干坐了会,听着操场震耳的音乐声,突然有些饿,从包里掏出块饼干和水杯,开杯盖刚要喝,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当下,她差点喷出一嘴的饼干。

    …

    椿禾的操场很破旧,这么多年也没正儿八经的修过,连基础的观景台都没有。各班学生搬着椅子,围着中心坐了一圈。

    四十周年庆,老师也很忙,没功夫维持班级秩序,大都是班长在管,几个节目下去,坐的坐,跑的跑,散的散,后头的同学看不到表演,纷纷站在椅子上,场地一片混乱。

    沈冬楠爱出风头,如今单身,作风更是高调。今儿学校热闹,能遇到不少平日少见的人,她没穿校服,披了件自己的新外套,纯白色,亮的发光。

    正到处走显摆着,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沈冬楠一转身,迎脸被泼了一杯热腾腾的水,不,是热腾腾的尿。

    她刹时愣住,微张着手臂不可置信的看着眼面前的人,白色外套染了一大片淡黄色,液体还滴滴答答的往下坠落。

    “你他妈疯了!”

    “还你的。”慕有哥气的红了眼,“香不香?”

    “香你妈!”

    这一叫好了,吸引了一周遭的目光。

    “楠姐,怎么了?”伙伴们相继而来。

    “卧槽!”陈雅如一脸惊诧,“慕有哥你挺有种啊。”

    徐鑫阳立马拿出纸来。

    沈冬楠脱了外套,气急败坏地朝她甩过去,“给我。”

    …

    席天跳完了街舞,光芒万丈地下了场子,唐经把校服递给他。

    席天没穿,单肩扛着校服褂,喝了口水,一路走来,吸引着无数女生崇拜的目光。

    路过一群闹事的,他不经意瞟到一眼,把瓶子扔给后头的唐经,“去看看。”

    “娘们架,管这干啥?”

    席天乜了他一眼,唐经顿时不敢话了,转身就去。

    女校霸动手,谁敢拉架?

    地上了半分钟,围了一群观众,无人敢上,稍微有点良知的,偷偷跑去找了老师。

    唐经赶在了老师前头,他刚要拍沈冬楠,被她一身尿味恶心地收了手,“楠楠,这么多人,你也真不怕事。”

    “我他妈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她一手擦着脖子,一手指着自己,“你能忍?”

    “谁啊,这么牛逼。”唐经忍住笑,看向地上挣扎着的慕有哥,呦,这姑娘可以啊,一挑二,他轻咳了两声,“差不多得了。”

    沈冬楠气得发抖,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

    唐经朝那两女的吼了声,“嘿,别了。”

    “怎么?别告诉我你看上她了?”沈冬楠冷笑一声。

    “到底在学校,这么多人,低调点。”唐经见年级主任从远处赶来,走过去一手一个,把陈雅如和徐鑫阳拧了起来,“行了行了,个没完了。”

    这不,刚休战,年级主任来了。

    “后面都聚一起干嘛呢?”

    …

    架的一干人等被安排到了办公室。

    “真不是我,我一直在健美操队,哪有空去整这些。”沈冬楠一脸食了屎的表情,“同学们都能作证。”

    陈雅如举手,“对对对。”

    “教室不是有监控吗?查查就知道了。”慕有哥脸上有几道抓痕,爆出了血珠,她一脸平静,完全不像刚刚干了架的模样。

    “查就查,谁怕谁啊?”沈冬楠。

    旁边的徐鑫阳瑟瑟发抖,一听她这话,腿都软了。

    “都是谁赶紧承认,从轻处罚,别真等着监控调出来,开除!”年级主任威严道。

    “是我。”徐鑫阳破口而出,头低的看不清表情,“我放的。”

    沈冬楠略显惊讶,推了她一下,“不是,你?”

    徐鑫阳抠着手指,一脸煞白,差点跪下去,“我就是想恶作剧一下,没想到闹这么大。”她转身就朝慕有哥弯下腰,“对不起,对不起!”

    沈冬楠无语地拍了下自己脑门,“我你什么好。”

    年级主任淡定地坐着,看着这一群丫头,“都是同学,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学校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恶作剧,架,还想干什么?”

    沈冬楠立马软下来,声音都变了个调,“主任,这可跟我没关系,我可是受害者,好好的被泼了一身尿,这事怎么?”

    “慕有哥。”年级主任看向她,“回去写检讨,三千字。”

    沈冬楠差点没气掉下巴,“就三千?”

    “三千,一人一篇。”他指了指徐鑫阳,“你,记警告。”

    ……

    今个风大,沈冬楠一身尿骚,随着风一阵阵的扑入鼻中,熏得人想吐。

    走廊里,沈冬楠笑里藏刀,“有哥啊,你等着我哦。”

    慕有哥没有回应,握着水杯走了。她没回教室,去了最近的一个洗手间,把水杯刷了一遍又一遍。

    两百多块的杯子,虽没多贵重,却是爸爸上次回来送她的礼物。

    另一边,沈冬楠洗了把脸,刚擦干净,转身猛地踢了徐鑫阳一脚,“会不会办事?”

    “对不起。”徐鑫阳直接哭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冬楠冷冷地看着她,“还算机灵,主动承认。”

    “那警告怎么办?”

    “一个破警告怕个屁啊。”陈雅茹抱着臂睨着徐鑫阳,“楠姐衣服脏了。”

    徐鑫阳立马开始解扣子,“我的,我的换给你。”

    ……

    晚自习放学,校门口乱的很,慕有哥刚要过铁门,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路对面的沈冬楠,她旁边站着的不仅是那两个跟班,还有两个男孩子,看着校服像是四中的,可就算盖个十层校服,也盖不住他们身上的痞子气。

    怂么?当然怂。

    到底是女孩子,一两巴掌还受得住,真是找来了男生,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她立马转身折了回去,到卫生间给慕有博了个电话。

    “哥,你来学校接我。”

    “啥?”

    “来学校接我。”

    “你发什么疯?”

    “来接我,遇到麻烦了。”

    “不去不去,屁孩,哪有那么多事?游戏呢,输他妈的一下午,气死我了,你赶紧回来,顺路给我带点吃的。”

    嘟——

    他挂了。

    慕有哥没有生气,这种结果也是她意料当中的。

    她收起手机,站到洗手间门口,眼看着同学相继离开,人越来越少。

    她壮着胆再次往校门口走去,发现沈冬楠她们几个已经不在了,才安心回家。

    …

    沈艺芝彻底不和她玩了,每天慕有哥独来独往,只和同桌话。逢着上下学,都是提着个心来回。

    奇怪的是,沈冬楠一周没出现,人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那日夜晚,晚自习下课,慕有哥照常回家,刚出校门不远,后背被人摁了一下。

    她心里咯噔一下,往后看过去。

    闻川背着手,俯视她一眼,没有话。

    “吓死我了你。”她松了口气,“推我干嘛?”

    闻川把手揣进裤兜,藏住她背上贴的纸条,什么话也没,半垂着眸继续朝前走。

    慕有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想着,即便没有他,沈冬楠还是会找自己麻烦,闻川根本就是个幌子。

    陈雨清喜欢他,沈冬楠总不至于当着好朋友心上人的面为非作歹吧?

    一直到区门口,闻川都没发现后头跟了个人,正要转弯,慕有哥追上他,挡住人去路。

    “明早等我一起上学,行不行?”

    闻川沉默地凝视着她,没话。

    “行吗?”

    “不行。”

    “……”慕有哥想一巴掌抽死他。

    他看向旁处,手指搓了搓背包带,“不习惯等人。”

    “那我等你。”她脚点了下地,“就在这。”

    闻川提步走了,“随你。”

    “六点,我等你。”她冲他喊了一声,人家连个头也不回。

    慕有哥随手拾了个石头,轻轻朝他掷去,本没想砸他,那石头却“哒”的一声落到他背包上。

    闻川回头。

    呀,失手了。

    慕有哥杵了两秒,调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