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剑痕刺青
‘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是有用的东西。’
因深渊力量而发酵的贪婪在这一刻盖过了理智。
他将所有藤壶拔起,将这些藤壶种满了他的臂。
‘即便这些东西以后没用了,把臂斩了就是,反正臂也能再生。’
他像是为自己找到了最优解,开心的不得了。
接下来,为绿梳妆打扮一番,他扭头往门的方向走去。
“绿!咱们走!去市政厅!”
他大步出了门,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绿在跟着他离开之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在独属于她的视野中,在她青灰色的肩膀上,一道如剑刃形状的刺青出现了。
片刻之后,灾变迁移之地内部,城市外村庄中的旅社。
三楼,莺歌骑士朱鹮的解剖房。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可吴敬守依然保持着闭眼的衍算状态,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梁横有些焦躁,他给燧发枪重新上了子弹,给狗子喂了一块罐头肉。
在被吐槽之后,梁横将之前的循环中,范睢发生的变化,告诉了范睢。
范睢听完之后就皱起眉头:
“你我?变得非常神经质?像是在防御着黑暗中的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呢?”
范睢很主观的否定着梁横曾经看到过的事实:
“吴一开始就要死,可我没有一开始就要疯啊!
我要是疯了,谁留在这里给吴做事?”
他显然从未把梁横当成可以使用的力量——这多半是出于对梁横实力的考量。
“我不是瞧不起你啊。”
范睢没感觉什么尴尬,他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主要是你成为深潜者的时间太短了。
你的锚点不但不是能用于战斗的类型,还不算稀有,能从锚点本身获得的力量有限。
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别想着自己是漂泊者,就能在这地方横着走。
真的会死人的。”
能听得出来,范睢已经十分克制自己不去以前辈的身份教了。
梁横听着他话里的意思,看着头顶上中心对称的白色镶金边碎花吊灯,心中有疑问:
“锚点稀有与否,是怎么界定的?
稀有的锚点怎么就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了呢?”
这些问题他本可以去问鹦鹉螺,但他始终对鹦鹉螺这玩意儿抱有很强的戒心。
他时刻警惕着自己,在每一次想要使用鹦鹉螺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要对鹦鹉螺产生依赖。
因此,在现在这样的场景中,他选择询问范睢。
没想到的是,范睢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循循善诱道:
“你知道锚点到底是什么吗?”
梁横略过了解释的过程,直接了自己的疑惑:
“我知道锚点绝不仅仅是锚定深渊之物那么简单。”
范睢点了点头:
“你知道锚点从何而来吗?”
梁横摇了摇头。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范睢忽然一笑:
“能锚定在深渊里的东西,当然是从深渊里来了!”
梁横打了个十分做作的寒颤,发出了一声“呵呵”的敷衍短笑:
“我都没听出来这竟然是冷笑话!”
范睢哼了一声,不屑跟他计较,正经起来:
“其实,至今为止,都没人能给锚点一个准确的定义。
对锚点进行研究的学派主要有两个,他们观点各有不同。”
“其中一个学派的学者认为,锚点是深渊意志的具象化体现。
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就是深渊力量在现实中的投影。”
听起来好像还挺靠谱的。
“另一個学派的学者认为,锚点的力量来自于曾经死亡在深渊中的深潜者。
现实中的躯体死亡,船上的意识魂归深渊,他们所拥有的能力就会留在锚点之中,由下一个发现并接触了锚点的人来继承。”
梁横忍不住:
“的确如此,我在激活锚点的时候,就看到了前任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前任鹦鹉螺锚点的使用者。”
范睢点了点头:
“两种流派的解释听起来好像区别不大,但本质上完全不同——
第一种流派认为锚点的奇特力量来自深渊。
而第二种流派认为锚点的奇特力量来自人对深渊力量的塑造。”
()(e) 梁横听懂了,并立刻回想起吴敬守曾经对深渊力量的解释。
于是,他出于虚心请教的态度,接上了范睢的话:
“那你们大数据天师道,应该信任第二种学者学派对锚点的解释。”
范睢点头承认:
“是的,我们认为深渊的力量无好坏之分,仅仅是因为人的使用而产生了千变万化的后果。”
他话锋一转:
“也因此,不同锚点之间能力天差地别!
那些经历时间久的锚点,每一次的传承都会让锚点的能力增加。
我甚至听过某些拥有特殊段的深潜者,能够通过一些隐秘的途径,将他们所拥有的宝物储存在锚点之中。
也有的更加传奇,他们为了不死去,直接把自己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锚点的一部分,跟着锚点永远的活下去了!”
他看着梁横“这也太离谱”了的眼神,解释:
“我的这些,都是学者们在进行调查,但没有结果的事——
学者们只知道有这种事情,但不知道这种事情产生的原理是什么。”
范睢咋舌称赞:
“在所有类型的深潜者里面,学者是最高尚的。
他们是真的在拿命做研究,一不心就要拿自己去填深渊。”
梁横听着他的诉,想到自己当初激活鹦鹉螺时候的场景,略有些失落:
“我当初激活鹦鹉螺的时候,仅仅只看到前代锚点拥有者的一部分经历罢了。
也就是,锚点:鹦鹉螺被锚定的时间相对较短。
而且,在锚定的历史上,并未出现很强的深潜者。
没有出现很强的深潜者,也意味着”
范睢接上了话:
“意味着没有开发出很强的力量!
伙子,换一个锚点吧,你这鹦鹉螺完全没有攻击能力。
平常在安全的时候还好,可谁一辈子不遇上几次危险呢?
到了危急时刻,你还有能力用鹦鹉螺去化解危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
这一路走来,梁横已经深刻体验到了鹦鹉螺的好处和坏处。
而坏处显然是非常致命的,作为深潜者,面对深渊便是面对危险。
如果没有一定的应急处理能力,所面临的一切就会变得非常棘——
就像是现在,梁横心想,如果自己拥有对抗恶鬼的战斗能力,也不至于一直被困在这里,心翼翼,战战兢兢。
“且不我能不能遇到别的锚点。”
梁横对范睢:
“即便我遇到别的锚点,又侥幸将其获得,如何得到与之匹配的黑篆类型呢?”
锚点:鹦鹉螺是童话种,童话种的黑篆他现在已经有了一枚。
可谁能保证,下一个他所获得的锚点,就一定是童话种锚点中拥有攻击能力的类型呢?
范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得太远了伙子。
在你刚才这一大堆之前,从你身体里拔除锚点:鹦鹉螺,才是最难做到的事!”
梁横感觉这件事好难:
“该如何做呢?”
范睢:
“我不知道,伱得问问吴。
我只知道,拔除锚点是个伤筋动骨的事情。
一不心就会伤及根本,成了废人,就更要命了。”
梁横默然不语。
他当初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从电子螺王会的白海那里得到了锚点:鹦鹉螺。
当时只想着尽快拥有力量,而大副的指引也在锚点:鹦鹉螺上,他那时就没有犹豫,进行了锚定。
哪能想到,到了后来,竟然会遇到这么尴尬的场景。
‘其实锚点:鹦鹉螺本身并没有那么弱。’
梁横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只是不适合战斗而已,打情报战的时候还是很强的。
只要有和事物相关的媒介,就能获取事物的相关信息,这种能力怎么能是不强呢?’
他意识到自己在自我安慰。
于是他打定主意,告诉自己:
‘不急,不急,一切都要循序渐进,稳着点来。
深潜者本身接近深渊的性质,注定了一旦成为深潜者,就会面临危险。
既然如此,拥有攻击能力或是生存能力的锚点,天生就比其他类型的锚点,拥有更高的价值。
()(e) 不是其他锚点太弱。
而是拥有攻击能力的锚点明显更强!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再寻找更强的锚点和相对应类型的黑篆。
想办法把锚点:鹦鹉螺拔除,并进行替换。’
想到这里,他立刻联想到之前自己在脑袋浑浑噩噩时,被黄铜表的光芒牵引接触到的那个男人。
在又一次循环开始之后,那个男人的形象在他眼前更加清晰。
实在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形象太鲜明了——
半人半骷髅的写真造型,即便是放在最猎奇的文艺作品里,也是属于比较炸裂的那一梯队。
当梁横仔细回忆时,当时对话的场景更加清晰:
‘他这里有一枚特殊的黑篆,能让我拥有另一种深潜者的力量。
如果这件事是真,那么,我就可以保留锚点:鹦鹉螺的能力。’
那场遭遇太过魔幻,魔幻到梁横对其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这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又给我莫名其妙的指引,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人必定有特殊的目的。’
梁横在内心反复权衡:
‘他还,特殊的黑篆中的力量,让灾变迁移之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且,那个女孩,和特殊的黑篆有很强的关联。
都是谜语
都他妈的是他妈的谜语啊’
梁横注视着自己命烛的火光,虽然依旧被重重谜语环绕,但已经想明白了一些关键。
‘关键是得到那枚特殊的黑篆。
得到那东西,掌握其中的力量,大概率会让一切迎刃而解!’
梁横一念落罢,面前吴敬守的指忽然停止了乱颤。
衍算停下了。
可眼睛却没有睁开。
‘至少没有像上一次一样,直接跑出房间。’梁横心想。
范睢看着吴敬守的样子,声音悲从中来:
“他终究还是做了最坏的决定!”
梁横也是心往下沉,他回想起吴敬守在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交代:
‘如果我没有死,我们就去救援城主女儿的其他同伴。
如果我死了一切都按照我死后的指引来进行。’
梁横看向范睢:
“节哀。”
他的声音几乎没有中断:
“吴先生所的指引,到底要从哪里寻找呢?”
范睢完全不在意梁横如此“功利”的作态,并且同样迅速从悲伤的状态脱离:
“所谓指引,实际上是他从真正的冥界送回此阴阳交界之间的信息。
他会和曾经死在此地的人沟通,也会和将死未死之人进行特殊的交流,从他们口中的只言片语中获取关于灾变迁移之地的线索。
有了这些线索,再加上他的衍算。
当衍算有了有用的结果时,等到他将结果送回来,我们就能够看到他的指引了。”
这法也太玄幻了
梁横虽然接受了这种法,但心里还是忐忑:
“如果他根据他得到的那些消息,没有衍算出有用的信息呢?”
范睢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不可能!他既然现在选择进入真正的冥界,就是因为他算出此法可行,所以才做出抛弃生命的决定!”
原来如此。
那么,话又回来,下一次的指引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梁横这次没有发问。
他只是看向范睢。
在他将眼神落在范睢身上的下一刻,范睢忽然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豁然抬头,看向门外的方向。
他脸色骤变之间豁然起身,端着燧发枪朝门外走了过去。
——就像是之前第一次循环的时候,跟着吴敬守跑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姿态。
不同于之前的是,他站在门口,扭头看着梁横,原本脸上“坚毅”被扭曲成了奇怪的表情。
而后对着梁横,做了个简单的口型。
梁横立刻明白了这口型的含义:
‘兄弟,来啊!’
他附身于范睢身上的东西,认识我?!
没等梁横反应过来,只见范睢已经来到斜对面女孩的房间门口。
“轰!”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响起,门锁被燧发枪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