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冲阵对垒
虽不知北疆形势如何,但燕国这次表现出的行为很不靠谱。
赵国大军出发沙丘前、得报的消息,当时燕军的主力就应该已经过了涞水,相距武阳城仅一步之遥,然而到现在,五六天过去了,还是没任何攻城的动静。
不过好在赵国从一开始也没真指望这个盟友能帮上什么大忙,现在能起到牵制作用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至少燕军的兵临城下,会使得中山君臣分心他顾,北岸的中山军短时间内无暇南顾。
许钧又是思慎片刻,盯着堪舆图道:“中山军主力虽渡河,然棘蒲仍分屯重兵,两地兵线相距极短,今吾兵虽略众于贼兵,却仍需防贼兵反扑之行,是以再寻分兵拔城恐为不智。吾欲先破棘蒲之贼、再图取封龙元氏,若中山当真集兵来救,再回师击之。”
许钧罢,目光扫视过屋内众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纷纷附和,皆赞同许钧的安排。
许钧又道:“棘蒲一线地势平缓,我大军略众于贼兵,若得行野战、对阵时我军当依凭更宽广的军阵,寻找会从侧翼包抄夹击贼兵。”
许钧完,特意看向赵章:“骑兵变阵灵活,我意太子所率之骑旅不要轻易出动,交战时骑旅可行于阵后,若我大军得破贼阵,骑兵可趁出行逐敌,若形式有变,骑兵亦可临时左右驰援,护佑两翼、随阵而变。”
赵章没有多言,微微拱道:“旦凭将军调度。”
许钧眼神这时再度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和众将商讨起了其它的战阵细节安排。
赵章老实的坐在一边听,也不多嘴。以他的身份,其实就算提出些什么不成熟的建议,许钧这个主将也必然是得慎重考虑下。
但赵章对自身的能力还算清楚,虽然对如今的形势确有着几分不同的看法。然而这是真实的战争,不是纸上谈兵,他也没必要为了验证些许不着边际的猜测,就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做赌注。
虽然他觉得许钧的部署过于稳妥,但这也是比较常规的行兵之道。况且对方身为主将,真要因为自己瞎掺而导致己方大军形式转危,君父那里岂非是百口莫辩?
()(e) 毕竟此时赵军对中山也没有绝对的优势,在摸不准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当以保存自身实力为主。
临战前的最后一个会议很快结束。
出了土坯房,赵章叫来几个亲随,把中军的命令安排下去。他这时再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半空中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了一层深雾,火把的光亮照不透身前三丈远。
赵章在营地内晃悠了会儿,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土坯院。
丈余方圆的院内外、此时已经扎满了帐篷,赵章刚进院,几个亲卫便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看着火光映照下的大伙儿、他刚想些慷慨激昂的话,然而话头卡在嗓子眼、憋了半天也没能出口。
夜里他有点失眠,盯着不远处火盆缭绕出的火光,赵章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下胡思乱想,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忐忑。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到稚奴那张正垂着泪珠的脸蛋,过了片刻、又念起了燕宫中那两道翩翩起舞的乐姬
***
十一月初九,大雾。
天还未亮,一道刺耳的金鸣之声便铛铛响起。
大军徐徐开营而出,冲天的火光微微驱散了雾气。
亘长的队伍沿着驿道向北行了约半個时辰,或许是远离了槐水河岸、雾气瞬间消退了不少。
看天色、今日该是阳光明媚。
但此地显然不是踏青的好去处。
“呜呜”天际间骤然回荡起一声声高亢的兽角号声,声音苍劲而凌厉。
这是赵军遇敌前的警戒信号。
这巨大的号角声,让赵章想起了前世的防空警报,心下顿时也跟着生出了几分紧张。
他此刻正站在一方地势微微凸起的山坡上,眺望着远处那道缓缓摆开来的巨大阵仗。
没有想象中的突然遇袭,只有正大光明的对阵攻伐。
赵军人数明显有些优势,战线拉开的也更密集且宽大,大军整体以鱼丽阵形缓缓向前推进,又分出几个整编的车营方阵于两翼。
()(e) 从高空俯瞰,赵军整个阵型的两翼兵力当最为雄厚,东、西曼延开了至少数里之长,隐隐对中山军形成了包围之势。
而中山军人数,看其延伸的阵型方阵,人数很容易确定,大概也有一万多人。但几乎全是步兵,车兵比赵军行阵的还少。
赵章推测、中山的车骑大部,应该是已经随主力过了禹河。
两军对垒的地方是一处平原地带,从东向西望去、中间只有几道起伏很的山坡,其中夹杂着个破落的村寨,村寨附近有几处落光树叶的树林,虽然稍微影响了视线,但这些地方都藏不住人。
况且两军对垒前、彼此都派了不少斥候。在这样的地形,敌我双方一开始都有了准备,既然摆开了阵仗,那再搞偷袭的难度很大。
中山军没有选择避战,这让赵章有些意外。但仔细想过后,对方的将领当是怕赵军绕过棘蒲,直接取了禹河渡口,而这附近又没有坚城待守,棘蒲城墙高还不过丈余。
赵军却非绝对的客场作战,若真被赵军困在了某处城,那才是真的完了。
至少野战还有一定扭转战局的会,战场上人多也从来不是决定战役胜败的必然因素。
赵章所在的高地临近赵军右翼方阵,从他这里能隐隐瞅见中军那道血红的大纛。
这里已经聚集了他所率的骑旅和亲卫部队,共六七百骑,众人此刻都站立在地上,没有上马。
大伙儿身上全副武装,除了赵章全身扎甲外,其余人也都披着短甲,腰间挂着短剑,背着骑弓,箭袋里的箭矢满满当当,且每人身上的武器都不止一把。
赵章没有多言,同大伙儿一块紧紧盯着、那两道距离越来越近的黑线。
风声于此刻仿佛凝滞,只有马儿依旧在原地顿踢甩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