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幸好遇上本大爷
这下不止是迹部,冰帝众人都惊得面面相觑,一个身怀绝艺的青国大将,怎么会身受重伤的倒在通往冰帝国的道路上?特别还是在青国和立海开战的要紧时刻?
迹部不再迟疑,下马快速奔到手冢身边,忍足已将他扶起,枕在自己的臂弯,让迹部能够看的更清楚。
最后一抹暮光,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虽然双目紧闭,血污涂面,仍能分辨出他俊朗的五官,以及眉心浅浅的沉郁,不是手冢国光又是谁?
迹部视线下移,只见手冢身上还有好几处血渍,最触目惊心的,是在他的左肩,犹自插着半截青黑色的箭杆,深深入肉,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迹部托起手冢的胳膊,伸指搭在他腕上,只觉得脉息浮动,时有时无,不由心下着急,这家伙随时有性命之虞,可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去哪里寻个靠谱的大夫呢?
“殿下,看来他伤的很重,是不能在马上颠簸了。前方五里处,就有一个的驿站,臣下去赶一辆车子来吧?”
迹部抬头,发现不知何时,观月已站在自己身后。
“连我冰帝国道路驿站的分布,你都熟记在心啊,可真是难得。”迹部讽刺了观月一句,倒也不敢耽搁,“好,你速去速回吧。”
“是!”观月领命,在翻身上马前,又想到一件要紧事,回头嘱咐迹部,“只还有一事,手冢大人现在很少虚弱,眼看就要入夜了,会越发的寒冷,臣下担心他受不住,殿下还是……给他添些衣裳,就这样将他搂着吧。”
“不用偏劳殿下,我来就可以了!”忍足赶紧盘腿往地上一坐,把手冢置于膝上,搂定他的上身。
哼哼,这手冢国光对景,虽没有行迹明显的企图,但隐隐约约的,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就算他现在晕过去了,也休想藏进景的怀抱!
迹部看穿了忍足的用心,觉得无聊透顶,鄙夷的一哂,也由得他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听见马蹄特特,车辙辚辚,果然观月领了一辆马车,驰奔回来了。
赶车的仆役知道领头的是本国世子,慌忙滚下来行礼,迹部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把车子里头给本大爷收拾干净平整,就站一边去,别碍手碍脚。”
“殿下放心,人已照着观月大人的吩咐,预备好了。”仆役撩开车帘子,车厢里面早铺好了厚厚的被褥。
忍足心翼翼的抱起手冢,平放进车厢,再给他盖好了被子,对迹部若有深意的一笑,“这样景可是放心了?”
迹部一扁嘴,懒得理睬他,命令仆役,“仔细赶车,尽量给本大爷稳着点儿!”
仆役一叠声的应是,跳上了车辕,稳稳当当的调转了马头。
很快一行人到达了前方的驿站,确实只是一处很的驿站,主事的驿吏连带仆役,总共不过十几人,也只有两排狭的陈旧房间。
带了一名身份特殊的伤者,迹部也顾不上挑剔了,将手冢移入房间之后,便吩咐驿吏去延请大夫。
这下真把驿吏给难倒了,战战兢兢的向迹部道了实情,是这方圆十里,除了本处驿站,就只有一个的村落,除了一两个草头郎中,根本没有够能耐医治如此重伤的大夫。
迹部的脑袋登时又大了,随行的都是武将,包括自己在内,医治一些的外伤,都算得上驾轻就熟,可手冢伤成这样,就不是这些个半吊子大夫敢搬弄的了,万一有个差池,把他给“医治”死了,断送了一个大好人才不,青国的大将死在冰帝人的手里,传扬出去,自己是百口莫辩,只怕转眼又会在两国之间酿成兵祸。
可放着他不顾不管,硬捱到有城邑的地方再医治,只怕他路上就要一命呜呼。
就算是幸村精市的婚事,他也可以嗤之以鼻;手冢国光的死活,于公于私却不能不管,迹部只觉得十七年以来,从没遇到过这般让他束手无策的事了!
“请问,你这驿站里,可有备下些药材么?”又是观月初,忽然对不敢抬头的驿吏发问。
“啊,大人,那些珍贵的参茸之类是没有,但寻常的药材还是有一些的。”
“那好,你瞧瞧我写的这些,有也没有?”
观月走到书桌那边,快速磨了墨,俯身在纸上快速书写。
他问的古怪,行为也古怪,迹部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去断他。
不一会儿,观月便一挥而就,纸上墨汁淋漓的写了几行字,迹部扫了一眼,只见是蛇含草、楮实、王不留行等药材名,果然都是治刀伤外创的常用药。
“有有,这些倒都有的,人马上去备了来。” 驿吏赶紧下去照方办理。
观月这才松了口气,掏出帕子擦干净手指,向迹部解释,“臣下从前粗学过些医术,虽算不上精通,眼下事急从权,殿下可愿让臣下一试么?”
“观月,你,你行吗?”一直不怎么出声的裕太,终于忍不住提醒观月。
裕太口口声声不想回青国,那也只是好胜心作怪,其实内心何尝有一刻,放下对故国和兄长的惦记,纵然跟手冢并不相识,但他毕竟是青国的将领,怎样也不希望他命丧异国。
加上万一观月手段不够,医死了手冢,迹部景吾震怒之下,只怕会对观月大大不利,此时的裕太,内心也是不出的矛盾。
这样的矛盾,早在迹部的肚子里转好几圈了,观月毛遂自荐,他固然心中还有疑虑,但只需片刻思忖,就果断的做了决定。
“好,观月初,就交给你了,他是死是活,你尽力就行。”着又朝观月踏近一步,锋利的眼神向前一倾,“本大爷看得出来,啊嗯?”
“是,臣下必定尽力!”观月的目光,从忍足、宍户、凤等人脸上逐一扫过,“这医治的过程,还请哪位大人方便做个帮手?”
“观月,我来!”
“一事不妨二主,还是我吧?”
“我给观月君搭把手吧?”
裕太、忍足、凤几个纷纷请命,观月一时不答,似乎难以决定挑选谁,只听迹部一声冷笑,伸臂把众人都拦在身后,“本大爷来,怎么样?”
众人都大感意外,观月依然面带微笑,毫不惊讶,也不推辞,“如此,就偏劳殿下了。”
“好,你跟我留下,其他人都退出去!”
迹部一声令下,冰帝武士们不敢逗留,极快的退出门外,忍足也只有一霎的犹豫,马上理解了观月和迹部的用意。
观月所的“做个帮手”,实际上也是出于避嫌,自己和迹部都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正好借此以示坦荡,就算他有什么想法,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被人盯着,还敢对手冢下手。
至于迹部,显然也非常在意手冢的生死,所以亲自出马,对观月既是帮手,也是监督,令他必须越发的谨慎尽心。
哎,景啊景,你对这个手冢国光,到底是怎样的一份心意呢?
房间里只剩下迹部、观月,和躺在床上全无知觉的手冢三人,不一会儿,驿吏亲自送来热水、纱布、刀剪、药材和杵臼之后,也速速退出去了。
观月将选用的药材用热水洗净,捣碎之后,又操起剪刀,送到迹部跟前,“烦劳殿下,把手冢大人的衣物剪开,特别是箭伤部位,务必多加心。”
“不用了,你动手吧,本大爷从来都不会玩这些剪刀针线的。”
“呵呵,的也是。”
观月果真出手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手冢的衣裤剪开,只留了一条贴身的短裤。
只见他身体、四肢深深浅浅,皮开肉绽的不下十几处创伤,迹部一下子就看出了门道,除了胸口的刀伤和肩头的箭伤之外,其他创口都不深,且兵器各异,好像动手有好几人,只想制住手冢,或者要他倒下,并不想要了他的性命。
这倒更加奇怪了,到底是谁对他下的手呢?
“殿下,殿下?”
“啊?”迹部赶紧收回心神,“吧,要我做什么?”
“臣下就要拔了肩上的断箭,请殿下牢牢按住手冢大人,绝对不能让他胡乱挣扎。”
观月神情无比严肃,迹部不由同样郑重的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摊开双掌,同时按住手冢的手肘和肋部,深吸了一口气,对观月:“行了!”
观月一手拿了纱布,一手握住露在皮肉外的半截箭杆,屏息凝神,静默了片刻,突然低喝一声,“起!”
在手冢的惨呼声中,断箭被拔了出来,观月用纱布捂住了创口,整块纱布马上被染成朱殷,观月迅速又换了一块纱布。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手冢从昏厥中醒转,直接的反应就是想坐起来,却被人死死按住,虽然痛楚占据了他的神经和思维,令他不能动,也无法多想,但一瞬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耳边听见那人在:“放心吧,本大爷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关切的眼神,坚定的话语,以及随之而生的亲近感、信赖感,让手冢的精神陡然为之一松,又晕了过去。
“喂喂,手冢国光,你怎么回事?醒醒,醒醒!”迹部不敢摇晃手冢,只能焦虑的呼唤。
“放心吧殿下,暂时是不妨事的。”观月移开纱布,又另换了洁净的布帛,沾了热水,心仔细的为手冢清洗伤口。
就这么一盏茶工夫,迹部看见观月的额角,也是汗水淋漓,双颊更是酡红一片,显见十分用心用力。
“嗯哼,辛苦你了。
“呵呵,臣下应当的,殿下可以松手了,现在给手冢大人敷药。”
“你这个倒霉鬼,幸好遇上了本大爷……”迹部放开手冢,不觉也抬手抹了一把发际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