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捷特侦探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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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昏6点,红日市区广场。

    “卡梅隆明年记得提醒我,绝对不要在鱼人节外出!”

    “你是对的,瑞文。”卡梅隆挂着笑脸,平静地对瑞文陈述道:

    “对于那件遗产的事情,汉克先生的确有所隐瞒。”

    “喂你听到我的了吗?”

    瑞文没好气地瞪了助一眼,把溅到身上的粘液摘下来,这些粘液来自展览会上一条巨大的多痦河豚,呈黄绿色,就像果冻鼻涕,恶心巴拉的。他在经过的时候,被它冷不防地甩了一身。

    还好他早有预料,换了那套耐脏的旧衣服。要是那套新买的衣服被弄成这样,他现在肯定想杀人。

    见瑞文没心情回话,卡梅隆轻松地继续了下去。

    “‘极度渴血的线虫’的潜在危险性位于黄色和橙色之间,侦探公司把它划进了橙色范围,这代表它有相当大的概率置人于死地。”

    “汉克先生肯定没办法在呈交给侦探公司的文件里谎。他想要隐瞒的对象是公众,避免动摇人们对这项专利的信心。”

    “如果投资者问起来,就如实交代。如果他们不问,就模糊交代或干脆丝毫不交代,这样的确算不上程序欺诈。”

    瑞文点了点头。

    “我知道资本家的这套操作,也难怪他对追回样本的事情那么上心。他并不是想取回样本,而是想捂住对方的嘴巴。卡梅隆,这件遗产具体有些什么副作用?”

    “它会吸血,危险程度视生长情况而变。一团完全长成的线虫一天需要摄入一升左右的血液,足以让一个成年人休克。汉克诊所里有个很大的冷冻血库,远远超出经营规模所需要的份额,多出的血液都是供给遗产用的。”

    “这项专利用在烈日医院这种大构没什么问题。”瑞文分析道:

    “撇去那些‘自愿’捐献器官和血液的‘志愿者’们,长期去卖血的人同样不数不胜数,血液的供给肯定远远大于需求。”

    “我感觉,它的潜在问题应该还不止这一个。”

    嘈杂而尖锐的呜呜哇哇声灌进了他的耳道内,阻挠了他的思绪。

    “嘶我恨虚海音乐!”

    两人从汉克诊所离开,绕开了广场中央的虚海乐团们,那些人正用巨大螺壳做成的乐器演奏让人头疼欲裂的虚海摇滚乐。

    “这种歌是鱼人创作的吧!根本不在人类能够欣赏的范围内!”

    “茅斯镇的确是虚海原住民的生活地区。”卡梅隆欢快地。

    “这个大型聚落位于虚海摩斯港约00公里开外的海边,虚海摇滚乐就发源于那里。虚海原住民的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太一样,这种音乐在他们耳中或许是天籁之音。”

    “那就滚回茅斯镇自娱自乐去啊!”瑞文不满地嘟囔道。

    “我们接下来去哪?”助问道。

    “我想去筛查医务助莫尼身边的关系人,看看他们当中有谁是这件事的知情者。”瑞文扬了扬里的一沓纸片,那是汉克先生留给他的一些联系号码。

    “找到知情者,就自然能顺藤摸瓜找出莫尼本人。”

    莫尼是学者,毕业于奥贝伦大学,庶出,没有引以为傲的父系家族和姓氏,但他的母亲克劳芙太太有些背景,这让他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

    “25岁,五短身材,这些都不是特别具辨别性的特征。”瑞文边走边咕哝。

    “他的身上有一件白色遗产,名为“镇静的智者”。这件遗产是一颗能够再生的智齿,比普通的牙齿脆弱许多,在紧急时刻咬碎可以瞬间镇痛,并赋予宿主短暂的敏锐思维。

    只不过,咬碎牙齿也是很痛的,如果撑不过那几秒钟,宿主的大脑将会变成一片空白。

    “这位医务助持有诊所的备用钥匙,进出毫无困难。根据刚才的实地取证,他大概是在3月29日晨昏2点左右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进入了汉克诊所,把样本搬上了一辆型轿车,扬长而去。那时诊所还没开门,汉克先生不住在诊所内部,自然无从得知。”

    “我们应该怎么筛查他身边的关系人呢?”卡梅隆问道。

    “去麻烦一下捷特。”

    侦探和他的助并排而行,绕过两条街,向红日市区火石街59号的捷特侦探事务所走去。

    “幸亏他们没出门过节,屋子里有动静。”

    瑞文敲了敲眼前当那扇坚固的红色木门,当它被从里面打开的时候,他听见了滋滋煎鱼的声音。

    捷特身穿橘色大花衬衫和拖鞋,从门后探出头来,立刻紧紧地捏住了鼻子。

    “请进呕!你闻起来太差劲了,老兄,刚才是不是有人往你头上倒了一整桶鱼?”

    “差不多吧。”瑞文翻起了半边眼白。

    “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电话,如果你的事务所有两台电话更好。你有的,对吧?”

    瑞文探头往里面张望,确认是洛克茜在半开放式厨房里做饭。这间公寓有三室一厅,还有一条通往阁楼的木楼梯。以市区的标准来看,这是家相当正式,有牌面的成功事务所。

    事务所门厅的主色调是典雅的深绿色,左侧墙壁上挂着女性歌星和男性漫画角色的画报,右侧墙壁上贴着男性歌星和浪漫的画报,没一个是他认识的。角落里堆着一大堆旧报纸。

    ()(e)  “请用。”捷特指了指屋内长长的办公桌。

    “我们有三台电话,一台传真。不同的电话能让我们在第一时间区分新老客户,当然,还有闲人。”

    “我要借老客户那台和闲人那台。新客户的就免了,你名片上印的应该就是那个号码。卡梅隆,你负责这十个关系人,我们刚才已经对好台词了,就照着那个,语气严肃点。”

    瑞文快速切换至认真工作模式,把写着一串号码的纸片塞进卡梅隆里,毫无顾忌地挤进了事务所里。

    这些号码都是汉克先生提供的,对应的都是与莫尼相识的熟人,足有二十人之多。

    瑞文希望从中筛查出和线虫被盗事件相关的对象。

    “你接到大案了?恭喜你,但是别把鞋底的落叶带进屋子。”捷特拿起一把扫帚,把腐烂的落叶扫出了门。

    “你上次跟我的‘诺达利亚’我查出了点名堂。”

    “哦?那是个人还是个公司的名字?”

    “是个地名。诺达利亚旅馆,靠近城北,它同时也是一位颇有来头的历史人物的名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风流成性的诺达利亚子爵。”

    “没有。他是贵族?”瑞文咔咔地转动着电话拨盘。

    “对,可图以撒的贵族。这个家族当初没有跟随王朝进入地底,选择留在地表发展,但子爵本人跟了下去。可惜,这个家族本身已经覆灭了。”

    可图以撒。

    瑞文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接触过这个姓氏。

    “待会再这个,我要忙。”

    他不经意地往角落的报纸堆上瞄了一眼,看见了3月29日的火球报,正是他买过的那一份。

    可是,这一份的头条却不一样,是传奇侦探跌落神坛,当红歌女被判有罪。

    “捷特,这份报纸是怎么回事?”

    瑞文指着那份完全不一样的火球报询问道。

    “嗯?很正常啊,这一份是不会公之于众的本。”解释道:

    “奥贝伦的治安官庭在当天晨昏2点左右下达判决,报社等不了那么久。为了抢新闻,他们提前印制好了无罪和有罪两个本的晨昏报。这份是有罪本的,不流通。我通过内部渠道偷偷顺来的。”

    “这么浪费?!”瑞文不禁咋舌。一份报纸的售价可是整整50烈洋!

    “你知道发行火球报的奥贝伦报社能从每天的销售额中获取多少利润吗?”捷特设问。

    “平均2600万烈洋,这还只是保守的数字。所以咯,就算准备三到四个本,多余的全部丢掉,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

    这就相当于,我要用我这条命去拼2600次,拿到2600件和“血雾连环杀”同等的红色遗产,还都得卖得出去。

    侦探耸了耸肩,拿起听筒,第一个联络号码已经打通了。

    “你好?”

    在对面接起听筒后,他立刻以严肃的语气开口道:

    “您好,奥贝伦收尸队,编号22。我们刚得到通知,一名男子被一团红色的线虫吸血身亡,现在需要确认您是否与死者有关系”

    “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医务助莫尼的母亲克劳芙太太。

    “我重复一遍,奥贝伦收尸队,编号22”

    侦探在简短的对话中保持官腔,认真地分析着对方的答覆模式和语气,最终以一句淡淡的“抱歉打扰了,经过确认,死者与您并无关系”作结,挂掉了电话。

    “她是第一类关系人。”他随意拿起桌上的一杆笔,在克劳芙太太的名字旁边标了个“”。

    “这代表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偷盗了线虫。”

    在突发状况下,人们最容易暴露自身的真实想法。

    瑞文在话语中设了个“陷阱”,他故意含糊其辞,只详细描述了事故中线虫的部分,并着重注意对方追问的切入点。

    如果对方首先追问的是男子的姓名、长相等信息,瑞文会把他们归为第一类关系人。

    如果他们首先追问的是和线虫有关的问题,就归为第二类关系人。其中,第二类关系人是更需要着重追查的。

    首先,他们更有可能知道“极度渴血的线虫”这件遗产,并对其更加关注。

    其次,他们更有可能知道莫尼的真实下落。这类人清楚知道所谓的死者必然不会是莫尼,而是其他什么人。

    因此,他们当然会对莫名出现在其他地方的线虫更感兴趣。

    这个方法得出的结果并不绝对,但是能为调查提供一个大致的先后顺序。对线虫更感兴趣的人,更有可能是对事件知情,甚至正在包庇或窝藏莫尼的熟人。

    这是一种相当古早的电话诈骗方法。奥贝伦收尸队经常更换号码,相当好利用,就算事后追究下来,自己也能拉捷特帮忙挡一枪。

    半个时后,瑞文打完了中的所有号码。

    只有两个第二类关系人,分別是莫尼的好友和大学导师。好友的名字是卡尔,而导师的名字是鲍尔斯。

    “卡梅隆,你那边有第二类关系人吗?”

    ()(e)  “没有,但是有一个人的反应不太正常。”

    卡梅隆放下了听筒。

    “他是汉克先生的同行,莫尼先生的叔叔。尽管并不符合你刚才所的条件,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出他的紧张。”

    “那就把他也列入重点嫌疑目标。共三个重点怀疑对象,我负责两个,你去找那名叔叔。”

    卡尔和鲍尔斯都在奥贝伦大学工作。瑞文打算先去一趟大学,看看能不能一打尽。如果他们不在,再分别去寻访他们的居所。

    “我们时间无多。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意识到事情不对,现在盯梢他们,也许能刚好碰上老鼠出洞。对了,既然你那边少一个人,就顺便去找找费尼斯先生,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侦探顺理成章地把工作摊到了自己的助身上。

    “你们要走了?”捷特接过洛克茜的平底锅,把香煎鱼排拨进盘子里,插嘴道:

    “不来杯咖啡吗?”

    “不了,谢谢。”瑞文随口拒绝道:

    “一杯咖啡的时间足以让他们起疑心。晨昏还剩不到5时,我们得尽快给那位讨人厌的有钱人汉克先生一个交代。”

    “不要议论你的客户,背地里也不行,这是一名侦探的职业操守。”

    洛克茜冷冷地提醒道。

    “操守是人定的。”瑞文在临走前瞄了眼捷特家的电表,它不知为何装在沙发边上,计数指看起来怪怪的。

    他的目光忽然滞了一下。

    这个灰色的长方形盒子好像不是电表。

    “等等你在沙发上装魔法指?!”

    瑞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屋主。魔法指是一种震动装置,根据档位不同,能够自由地模拟床震,车震,甚至更加激烈的地震体验。

    这种羞耻的器不应该只存在于汽车旅馆里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只要把外面的享受搬到家里,就不会再想着上旅馆开房了。”

    捷特一缩舌头,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掏出一枚5烈洋硬币,往前一抛,用脚趾夹住。

    “天气太热了,我对人肉配套服务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单纯地享受震的过程而已。”

    他把硬币送入了“魔法指”的投币口。

    嗡嗡嗡嗡嗡

    “啊啊呀呀呀呀呀嘿,等等,我有欧欧欧新的抱怨安安安你的无价建议议议”

    瑞文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张疯狂震动的沙发,但捷特打颤的歌声还是令人不悦地钻进了他的耳朵眼里。

    “那本书的名字我们也查到了。”

    洛克茜在餐桌上放好刀叉,扯好粉色波点桌布,端上一碟粗薯条和番茄酱,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它的正式名称是‘不是答案的答案书’。”

    与此同时,火鸟街4号。

    琳斜阳坐在银色轮椅上,撑着卡其色的蕾丝阳伞,提着金属长柄壶,悉心地浇灌着花圃里的幼苗。

    水滴一颗颗淋在鲜嫩的绿叶上,让它们看起来仿佛在跳舞。

    这批种子没有名字,幼芽嫩绿而纤细,就像奥贝伦地表每一位经受不住日晒的姑娘。

    想到这里,琳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或许将比它们还要短命,谁也不准。也许还没等它们抽出第二对叶子,长出花骨朵,开出鲜花,“女妖的竖琴”就会再次发作。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过下一次。

    玛格丽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中的白光长剑架着她的脖子,让她安心下来。

    “玛格丽特,你不会让我痛苦的,对吗?”

    琳能感觉到玛格丽特在身后微微点了点头。

    当她转过身,想要感谢这善良的姑娘的时候,她却立刻回头跑开了。

    琳微笑着,又叹了一口气。她的身边围绕着这么多善良的灵魂,可她却一直都不知道。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遗嘱,并草拟在了一张信纸上。她想用自己的大部分独立资产建立一个扶贫基金会。把和异语有关的财富留给菲,剩下的东西全都交给父亲和凯恩,让父亲继续振兴家族,凯恩专心研究学术。

    她还想要一块墓碑,上面只刻一句简单的短语,向她时候最为尊敬的一位文学老师致敬:

    昔时。

    叮叮!

    骑脚踏车的报童摇着铃,拐进火球街,精准地把火球报扔进每家每户的院子。他在火鸟街4号的门口停了下来,心地从遮阳布下取出一份报纸,绕到后院,踮着脚尖,越过栅栏递给了琳。

    “谢谢你,利奇。”琳笑着接下报纸。

    报童利奇挤了挤眼睛,跨上红色脚踏车,吱呀吱呀地离开了。

    琳把报纸翻开,一张纸条掉了出来,在空中自由地转了一圈,懒洋洋地躺在了草丛间。

    “诺达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