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之济喝了一口茶，接着道：

    “不过他也强调，虽是残器修复，却是清宫造办处歪嘴于的艺！如此，一样值得买啊！

    但我总觉得，一件残器，就算修复得再好，终究不是历史上的原物了。

    最终，便就没要。

    他也嘱咐我，只对我这些来历实话，再卖可就

    没想到，被飞黄兄拿走了！”

    “原来如此。”罗章骏点点头，“这倒好，没让你看成宝贝，反倒帮了我们一个忙。”

    “我觉得比看宝贝还刺激。”仇之济看向莫年，“之前，直觉告诉我，等闲眼力不低，但我没想到，居然高到这个地步！”

    “是啊，他能看出修复之人是绝世高，这不就明，他才是绝世高嘛！”罗章骏哈哈大笑。

    “来来来，一起喝一杯！”仇之济也兴奋起来。

    三人干了一杯酒，俱感痛快，仇之济又提议，“你们这场也差不多了，咱们不如换个地方再喝，加一些别的趣味。”

    “仲水兄，我明天还得上工呢。”莫年知道他要去喝花酒。

    “等闲，以你的眼力，还上什么工啊？不如我做东，给你开一家铺子，账房伙计什么的给你配齐，你这个掌柜的不用管别的，只管抓货和掌眼，如何？”仇之济挥道。

    “承蒙仲水兄看得起我，不过我初来乍到，一下子蹿太高容易摔坏了。”

    莫年的是真话，却不全，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还有一方面，他不想这么快就被绑定。

    现在他在宝式堂，虽是个伙计，但是来去自由，什么时候不想干了，请辞即可。

    但接受仇之济的安排却不一样。

    也并不是他不喜欢和仇之济合作，只是目前还不想。

    “嗯”仇之济沉吟，“得不无道理，古玩一行，水深得很。明枪暗箭，人情世故，都得学习、历练。这样，不管你什么时候有想法，我的话一直作数！”

    三人散了之后，罗章骏开车送莫年回去。

    莫年问罗章骏双犀提梁卣的价钱，罗章骏却坚决不肯收钱，声称送给他了。

    ()(e)　　推来推去，罗章骏最后，以后莫年若有别的东西出，便宜卖给他就行，他只自己收藏，绝不会转卖给洋人。

    莫年听了，心头一动，便就没再坚持给钱。

    车到四合院门口停下，罗章骏又道：

    “等闲，以后你头好东西多了，总不能全都存放在一个合租的院子里。

    有些东西可以存放银行，但也有些得放自己住处。

    你不如换个住处，若是银钱不够，我可先给你垫上。”

    “飞黄兄的是啊。”莫年点头，“不过，我还是想再缓些日子。”

    实际上，买一处许半仙这样的一进四合院，八百大洋就差不多了，莫年里的钱足够。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不想初来乍到就太过铺张。

    而且他记住了那友三的话，和许半仙一起住，安全。

    第二天莫年在铺子里待了一天，没什么大生意。

    倪玉农去了，但是脸色不太好，莫年和万桂生也没敢多问。

    下午，倪玉农一直在看账做账，莫年也不好闲着，一直在查看整理铺子里的东西，算是进一步了解了民国的行情。

    快到要关铺子的时候，宝式堂街对面的铺子珍翠堂的掌柜进来了。

    珍翠堂主做翡翠生意，兼带一些玉器，不做别的。掌柜的名叫铁正，五十多岁，倪玉农喊他铁五爷。

    “铁五爷来啦？桂生，上茶！”

    “甭忙乎了，就几句话。”铁正笑呵呵道：

    “倪掌柜前一阵子不是想给弟妹开一副镯子么？想要春带彩，但没合适的料子。

    今儿上午到了一块不错的板料，阳绿，浓紫，种也老，你跟我过去瞅一眼呗。”

    “嗐，铁五爷，劳您还想着这事儿。我倒忘了了，您这个弟妹呀，最近喜欢上西洋玩意儿了，想要什么白金镶宝石的镯子，不想要翡翠的了。”

    “那成，我就自己处理了。”

    “您看看，赖我，让您费心了。”

    “客气了不是？街里街坊的。留步留步。”

    铁正走了之后，倪玉农的笑脸唰就没了，而后重重呼气，又去账台那边坐着了。

    ()(e)　　莫年忽而想起倪纤凝的什么美国诊所的史密斯医生，心里不由有点儿咯噔，但旋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过于狗血了？

    当天收工回去，莫年也没见罗章骏来找自己，那就是陆永熙还没给电话。

    和许半仙、山清、水秀一起吃完了晚饭，莫年回到屋里，点了一支烟，梳理了一番最近发生的事情。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莫年本以为是山清又来找他谈天地，结果走到门后，喊声起了：

    “年，开门啊！”

    一听就是那友三。

    开门一看，他倒有礼数，不空，左拎着一提点心，右提着一个食盒。

    “三爷，不会又带酒菜来了吧？”

    “关门，关门。”

    进屋关门之后，那友三找了个犄角旮旯放下点心，却将食盒放到了外间八仙桌的正中。

    坐下之后，他点了一支烟，努努嘴：

    “年，我服你！你的南宋哥窑、两只耳朵半拉炉口什么的，全对！金胖子彻底拜服！他这一件，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不消，金胖子就是金承淙，之前一直没叫他金胖子，看来这次把金承淙压住了。

    “你把古玩放食盒里啊？”莫年哭笑不得。

    “不行么？大合适，又好拿又安全，不引人注意！”

    “三爷，你可真是我的三爷！”

    莫年打开食盒一看，里头放着个锦盒。

    再打开锦盒，里头还有个木盒。

    莫年一看这木盒，心里便有底了。这是上好叶紫檀，质地细腻，牛毛纹如锦缎般丝滑。

    打开紫檀木盒，里面挖槽，衬有黄绸，其间放置了一只巧的瓶子。

    这瓶子高不过十二厘米，口径不过两厘米，腹径不过五厘米。

    瓶子虽，莫年拿出的时候，却是心翼翼。

    “头笔交易，就放这样的重器，这位金贝勒看来最近很缺钱。”莫年将瓶轻轻放稳在桌上，眼睛却不离片刻。

    “不就是古月轩么？就这路东西，我时候拿着去什刹海，当陀螺抽！”那友三鼻孔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