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吃饭时，倪云遏居然也开始向倪纤凝打听林徽因的事儿。

    这子虽才十几岁，可也有点儿少男生情的意思了。

    莫年看着他，心下发笑：

    伙子，你是真没戏啊，莫要现在还不到年龄，就算以后到了年龄，你的竞争对将会是：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

    其实桂生也在心下发笑，他也觉得倪云遏没戏，比他追求信秋鸾还要难出不知多少倍。

    他不能和莫年一样“未卜先知”，但他起码知道门当户对，林长民那可是当过总统顾问的人啊！

    吃完饭，莫年对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去了中央公园的来今雨轩。

    他到的时候，关元林已经在相对僻静的一处座位等着了。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茶，还没点，只点了几样点心和干果。”关元林总是那么温文尔雅，却又给人一种猜不透心里想什么的感觉。

    “珠兰香片吧。”莫年也不推让。这是京城人常喝的，也是比较普通的。

    关元林也没坚持要更贵的，就点了这个。

    上茶之后，关元林先聊起了那友三，借着那友三和莫年当天一起去处理银票的由头。

    “那三爷的父亲，和家父也相识，但当年比家父可风光多了。

    他在洋务中飞黄腾达，曾经和张香帅过往甚密。

    可惜啊，后来出了事端，又身染重疾，不久便撒人寰。

    那三爷兄弟四人，大哥二哥和四弟的身子骨都不行，竟然也前后跟着老爷子去了。”

    到这里，关元林叹了口气。

    其实，那友三的大哥、二哥和四弟，要么是因为赌，被人暗害；要么是因为毒，也就是鸦片。

    而那友三，坚决不碰这两样，他只爱八大胡同。

    莫年轻轻弹了下茶杯：“这么，那三爷算是骨骼清奇了？”

    “莫兄弟话真有意思。”关元林抿了口茶，“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那三爷？”

    “我没有帮他，只是有时候我看他的东西，他给我钱，互惠互利。”莫年自然不会穿。

    ()(e)　　“其实我们没有护送客人的业务。”关元林好似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莫年一听就明白了，“那天你安排护卫，是为了搞清楚那三爷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闲钱？”

    关元林点点头，慢声细语：

    “毕竟我也怕他的钱来路不正，给票号惹麻烦。

    不过那三爷只是变穷了，并不傻，他到了贝勒府的前一个街口就下车了，但护卫肯定得跟到底。

    然后我一听贝勒府就明白了，他取货跑货，你掌眼定价，合作牟利。”

    “关老板，你都这么清楚了，还问我干嘛？”莫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心还以为要抢鸡蛋呢。

    关元林此时便直了：

    “因为这里头有个关节我不明白，我早就知道金承淙想卖东西，我也找过他！为什么他不信我这样的，反而信那三爷那样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莫年忍俊不禁，“这么简单的道理，关老板不明白么？”

    “简单？”

    “因为对他来，你太强了！”莫年捏起一块豌豆黄放到了嘴里，一边吃一边：

    “就好像如果现在某位大帅想要跟你合作生意，你首先想到的不会是营利，而是骨头渣子还能剩多少吧？”

    关元林微微一怔，旋即便恍然大悟，“噢！”

    “关老板，这只是我的一孔之见，未必对。或许我就是个简单的人，想不了复杂的事情。”

    “不，你得很对，是我当局者迷了。”关元林举起茶杯，做敬酒状，“谢谢！”

    莫年笑了笑，又拿起一个冬菜包子吃了。

    “刚才你午饭没吃饱？”关元林忽而放松了许多，顺嘴调侃一句。

    “对，当时我在想一个女子。”

    “哈哈哈哈。”关元林大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你想歪了。”莫年直接起身，“关老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一步。我只是个打工仔，还得去铺子里干活儿呢。”

    “兄弟，稍安勿躁，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关元林也起身抬，“先坐！”

    “好，关老板请讲。”莫年又坐下了。

    ()(e)　　“打工仔，这个词儿，是广州话？”

    “这就是你要请教的事情？”

    “自然不是，我是听这个词儿很有意思。”关元林应道。

    这个词儿莫年又漏了，上次对倪玉农过。

    “对，广州话，我有个老舅在广州，跟他学的。”莫年接着直接提了，“你想问我青花大罐的事儿吧？”

    关元林点点头，“我又晚了一步，不知道莫兄弟能不能割爱？”

    “我可是八千买的啊，再卖肯定还要加价，这你都想买？”莫年附带解释了一句，“我不是你不舍得花钱。”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这种臆造的‘元青花’，根本值不了这么多。虽然底款处理掉了，可以当永宣青花蒙出去，但一来毕竟是骗人，二来也骗不了高。”

    “关老板你太稳了，跟你话我都觉得我自己好像在晃悠。”莫年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关老板，不是我不卖，而是已经运走了。”

    “啊？运走了？”

    “对，已经不在京城了。刚才不是我有个老舅在广州么，就是托运给他了。”

    这件元青花荆轲刺秦王大罐，莫年肯定不会卖、且一般也不会拿出展示了，就此编了个谎，省却诸多麻烦。

    “那他会怎么处理？”关元林却仍不死心。

    “他在广州做生意，听要送给一个大人物，好像是陆大帅。”莫年干脆又接了个大谎，就想让关元林断了念头，别再问这事儿了。

    “陆荣廷？”关元林面露狐疑之色。

    莫年心下叫苦，面对聪明人谎，确实不好受，因为要一个接一个地圆谎。

    “我也不知道什么陆大帅海大帅啊，关老板，东西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你就别难为我了好吧？”

    “好吧！”关元林深吸一口气，“莫兄弟，你都这么了，我还能什么？不过，如果真到了广州，那边洋人很多，这么好的东西，千万不要卖给洋人！”

    “嗯？”莫年不由看着关元林，问道：“关老板，你还有这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