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芬、梅芳跟她同车时, 是坐在板凳上或者直接毡子上。苏青绾坐在那，看着罗厉是不是也这样坐下。

    不过，不管是坐在板凳上还是毡子上, 对人高腿长的罗厉来, 都比较难受。

    苏青绾觉得是有些难为罗厉了。

    但出来的话, 总不好立刻就收回。再让罗厉跟她并排坐，总不太自然。

    苏青绾瞧着叉着腿站那的罗厉。罗厉个高, 如果两腿并起, 头就就直不起。就现在这样两腿叉开, 罗厉头上的官帽还直顶着车顶。

    苏青绾想, 罗厉要是开口“不好坐”之类的话, 她可以软一下。不过她一定要告诉罗厉不要动手动脚。

    她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今天进宫，她虽没戴翟冠也没穿霞帔, 可到底也是盛装的。要是给罗厉弄乱了，她怎么整理头发，到时怎么下车。

    苏青绾等着罗厉开口。

    但罗厉没开口，站那没动。

    车往前走, 像是路不平，车晃了晃。

    苏青绾的身子往后倒了倒，又坐正。她往罗厉看是不是也晃了。罗厉却站得极稳，像粘在车板上。她把视线转向车窗那。

    车帘子垂着, 外面的街景也看不到，只能听到车轮声和人车。

    “那事你怎么知道的？”罗厉问。

    苏青绾当然不是看书知道的。她知道也是因为前世时，陈继登告诉她的。陈继登怎么知道的, 那时她居然没有问。

    苏青绾的心动了下，不会陈继登跟这事有关吧？不过就冲陈继登后来娶了刘桂玲，他跟这事有关也不奇怪。

    可怜她呀，前世居然没想到，也没有怀疑，陈继登为什么知道这个。

    “书上看来的。”苏青绾转回视线望着罗厉。她必须仰起些头，不然视线正落在罗厉的腰间。

    那可不是她该盯着的地方。

    苏青绾的耳根子热了热，全怪昨晚罗厉。

    “哪本书？”

    “在娘家时看的，早忘了。”苏青绾推脱地。罗厉总不会要她回娘家去找吧。

    罗厉的神情动了动：“既然这样，算了。”他往过走了一步。

    苏青绾身子往后倾了倾，头更往后仰。

    罗厉转回了身，一掀车帘出去了。

    苏青绾不知道罗厉要做什么，急着掀开窗帘往外看。罗厉已经跳下车，让坐在后面车上的菊芬和梅芳过来。

    罗厉骑上了马，带着孙大富几个随从走了。

    车停下，菊芬和梅芳上了车，掀开车帘急着问：“奶奶……”

    苏青绾想，显然这两个丫头也给刚才吓到了：“没事，侯爷问我句话。”

    菊芬和梅芳在板凳上坐下。菊芬见苏青绾往车外看，猜着罗厉的事，苏青绾应该会听的。

    “我听孙大富，侯爷要去五军都督府。”

    苏青绾的目光转了过来。五军都督府掌管着燕都军备，前世天成帝没让罗厉去五军都督府，难道这世会？

    苏青绾有些怀疑。

    ========

    天成帝去乾清宫，刘贵妃回了她的永安宫。刘贵妃把身上的衣裳换了，看着郭琚，气鼓鼓地：“今天真是气死我了，白浪费了我辛苦找来的那株草，还让我……”

    刘贵妃看着马面裙，感觉蜈蚣又要爬上来，拉着裙摆：“全是苏家那丫头，害了我的好事。”

    郭琚笑了：“母妃，她怎么知道这种草的？她莫非去过南疆？”

    “我怎么知道。我原不想今天，想再等等。可今天罗家那个二爷给递了消息，罗厉会陪着苏家丫头进宫。我就想何不一并呢，省得罗厉老碍你的事。”

    郭琚笑了笑。他跟太子同年，只了九个月，又生在刘贵妃的肚子里，这才让他跟太子之位无缘。

    可郭琚觉得，他哪样不比郭瑶强。论读书，论箭法，凭什么就该郭瑶是太子。

    郭贵妃看了眼郭琚：“你倒还笑？也不知道我为了你操碎了心。”

    “母妃莫气。其实这也没什么，今天母妃也不算失败。至少父皇不会再把兵权交给罗厉。罗家没了兵权，在朝中还有什么作为。”

    “这兵权最好交到你姥爷、你舅舅手上。”

    郭琚点了点头：“这事就靠娘了。不过苏家那丫头倒有些意思。”

    刘贵妃眯起了眼，看着郭琚：“她是罗夫人。”

    “那又怎么样？听她不喜欢罗厉。”郭琚不当回事，虽只有十五岁，但在男女事上，他比郭瑶要懂得多了。

    “你的亲事，我会好好张罗的。”刘贵妃警告着郭琚。

    郭琚没当回事：“我知道。”他不想再跟刘贵妃什么，“母妃，我去看书了。”便离开了永安宫。

    每回听到“母妃”，刘贵妃的心就难受。她比罗雪娟要早见到天成帝，那时天成帝还是太子。太子妃也定的是她。

    就在要颁圣旨的时候，罗绍祖几人战死沙场。先皇就把罗雪绢指成了太子妃。

    凭什么，她就成了太子侧妃。就算如今她是贵妃，那也是妾。

    刘贵妃按着胸口，这口怨气什么时候才能出。

    罗雪娟母子什么时候才能倒霉。

    ========

    罗厉从五军都督府回来时，已经很晚，苏青绾都睡下一会了。

    苏青绾睡眠浅，听到春燕在院子里跟罗厉话，还去让人洗澡水之类的话。苏青绾猜着罗厉是不会到她这了。

    没想到罗厉走了进来。

    菊芬和梅芳赶紧起来，点上灯，低着声：“侯爷，奶奶怕是睡着了。”

    “嗯。”

    “侯爷，些水洗澡吧。”菊芬也听到院子里春燕的话。总不能春燕给罗厉水洗澡，她们却什么也不做。

    “嗯。”罗厉简短地了声，往西边屋子走。

    菊芬和梅芳赶紧跟着出去。

    苏青绾在帐子里翻了个身，往床里挪了挪，而对着床里。她闭着眼听罗厉的动静。听到罗厉又走了进来。

    床帐掀起，罗厉上了床。

    苏青绾没动，装着睡。

    罗厉也没睡，床帐没垂下，床边高几上的灯也没熄。

    苏青绾有些好奇，罗厉在干什么呢？既然进来了，为什么不睡。她实在想翻过身去看罗厉做什么，却又不愿让罗厉知道她没睡着。

    她只能这样继续躺着不动。

    “哗啦……”一声翻书的声音。

    罗厉在看书？苏青绾想到了罗厉书房里的那些书。那时，她就有些吃惊，没想到罗厉有这么多书。

    现在苏青绾倒是好奇，这么晚了，她又在边上，罗厉在看什么书。

    苏青绾翻过了身。书给罗厉卷起来，她看不到封面。只能看她看到的两行字，像是游记方志之类。

    “你在看游记？”

    罗厉没从书上移开眼：“是。我想你可能是在游记上看到的，便找来看看。”

    苏青绾差点要翻眼皮。这不跟大海捞针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我猜那株草，应该是南边来的。”

    苏青绾的眼珠转了转，可能真是南边来的。新宁伯刘家就是南疆那的，不过很多就从南疆到了中原，再进了京。

    “你在查新宁伯家？”苏青绾直接问了。

    有些事，她得暗示罗厉。就算罗厉很能干，但前世，罗厉保住郭瑶的太子之位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这世，为了她自己，也得帮罗厉一些。

    罗厉停下了看书，看向苏青绾：“你倒是猜到了。新宁伯家最近动作有些多。太子又是个心善的孩子，受了委屈怕姐姐担心，就埋在肚子里。是我追问，才了些。”

    苏青绾愣了愣，没想到罗厉会跟她这么多话。

    这会儿的话，好像比前世几年得都多。

    这是罗厉吗？

    罗厉也在看苏青绾。他第一次进屋时就知道苏青绾没睡。他是习武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苏青绾的呼吸声。

    只是他没想到苏青绾会转过身来问他看什么书，还提起新宁伯家。所以他了那么多话。

    这是他俩头一回交流。

    罗厉望着苏青绾的眼睛闪闪发亮。

    苏青绾退了点，翻了个身：“我先睡了，你慢慢看。要是找到了，告诉我。”

    罗厉停了停：“那不如你先看看，这本书是不是你看的那本。”胳膊伸过来，把书放到苏青绾的眼前。

    苏青绾看着书，琢磨着怎么对自己有利：“好像是，不过我也吃不准。”她装着很困，了个哈欠，“今天在宫里真是累了。”

    罗厉把书收了回去，没在难为苏青绾。但他知道，苏青绾没真话。

    她到底从哪知道的呢？在娘家看到的，一个不愿去想的人跳了出来。

    罗厉吸了口气，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了。睡觉也睡不着，罗厉起来，往外走。

    苏青绾转过来看着罗厉的背影。

    怎么了？

    她仔细想着刚才，因为她没那本书是不是她看过的？罗厉不高兴了？

    苏青绾心里有些失落。可她总不能，那是她前世知道的。

    第二天，罗厉一早就走了，没去哪。

    苏青绾也忙着，五姑娘罗文绢出嫁的日子快到了。各种事全得她操心。

    薛氏也忙着，忙着看苏青绾出丑。

    马氏则一天来几趟苏青绾这，她像个监工一样，就怕苏青绾委屈了罗文绢。

    苏青绾应付这一切，终于把罗文娟嫁了出去。嫁出去的女儿在婆家，在婆家的脸面就靠娘家来撑着。

    马氏看着苏青绾一点没委屈罗文娟，跟苏青绾越来越亲热。薛氏则气极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五姑娘的事连老太太都夸奶奶办得漂亮。”梅芳给苏青绾敲着背。

    苏青绾趴在贵妃榻上，她真是腰都快累断了，老太太夸两句当然是应该的。

    “你敲重点。”

    捶在背上的拳头是重了些，也舒服多了。苏青绾眼眯起，她有些想睡。可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苏青绾要回过身看，是怎么回事，却给按住：“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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