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热粥
油灯驱散黑暗,灯光照耀下,蹲在地上的人又多一个。
孙麻子亲热的和王大力挨挤在一起,丝毫没提先前下狠打晕他的事。
再次收获了顺子一道鄙夷的目光。
王大力的出现补齐了赵义战斗计划里的最后一环。
游击班要在青山镇潜伏下来,监视敌人行动,不能随便暴露。
如果打得太狠,镇子里的汉奸损失惨重,那就等于告诉鬼子,八路军在这里。
鬼子会加派人,游击班的潜伏难度就会大大上升。
如果只是压住对方,把被抓住的自己人救出来,那就难免和对方碰面。
一让汉奸看见脸,青山镇也就呆不下去。
赵义的原计划是用布蒙脸,这样仍然有暴露的风险,每个人的身形体态都独一无二,身高步伐都有可能被看出端倪。
好在王大力的出现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游击班躲在远处,火力压制,县大队的人上去把人抢回来。
县大队有人没枪,游击班腾出三把枪暂时借给县大队。
赵义一把驳壳枪,孙麻子一把驳壳枪,还有张米的南部十四式。
院落里陷入寂静。
四人人盯着地图死记,赵义默默的补充计划,在脑海中作推衍。
寂静声中,院门突然打开,开门声炸响,崔庆才急乎乎的走进来。
五人抬起头看向他。
“赵队长,探明白了,白天去十里铺抓八路是个圈套,幸亏你没急着去,不然就中了埋伏。”
“已经中了。”
“啊?”
“有别的同志中了侦缉队的埋伏,你觉得侦缉队有可能把他关在那儿?”
连我都防,这群犊子白瞎了我平日给的好,崔庆才嘴里不满的嘟囔着。
“侦缉队后面有间仓房,侦缉队抓了人就关在那儿。”
赵义把从挎包里拿出三只皮枪套,配上三把枪,递给王大力。
黑夜下视线不好,扮作侦缉队从后面接近,没发现就悄无声息的把人救走。
发现了,三把枪足够侦缉队喝一壶的。
“大力,你带着人先赶到侦缉队后面等着,前面枪声一响,就动抢人。
地上的路线你不用全记,重点记好九、八、一和一、三、十、十七两条路线。
前一条是撤退路线,后一条是预备方案。
记好了就赶紧回去,其他人看你这么久不回去,有可能做出莽撞的举动,破坏我们的计划。”
()(e) “赵队长,我记好了。”王大力斜挎着皮带,斗志昂扬。
游击班的火力他见过,打一个鬼子队都不在话下,更别一伙没胆子的汉奸。
当初没枪在帮不上忙,这回不一样,有枪有弹,还有游击班在后面托底,怕他個鸟。
“另外两把枪,找灵的、信得过的人。”
“明白。”王大力心情莫名激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举啪得给赵义打了一个敬礼。
敬完之后,才发觉不妥。
赵义一不是县大队领导,二不是根据地首长,这礼敬得名不正言不顺。
紧闭的门开了一条缝,钻出条人影,融进黑暗后,门缝吱呀着关闭。
“你们记好了没有?”赵义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
三人站起身,纷纷应道:“记住了。”
“拿好各自装备,集合。”
几人散进两侧房间,一阵翻腾,带着自己的枪支和弹药在院子里整齐的列队。
赵义拽着中正式的枪带,用脚抹平地上的图。
“这次行动的战略目的是救人,不是剿灭汉奸,不要恋战,引着侦缉队往镇外跑。
跑到镇外后,分开不同方向撤离,明天天亮之前回到这里。”
赵义补充一句。
“尽量不要误伤百姓和损坏百姓财产,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夜间射击视力受限,观察目标、测量距离、瞄准等都较困难,需要进行一定的改变。
同时夜晚寂静,会放大声音的响度,你们都听好”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第一章,军事部分;在不同条件下和对各种目标的射击方法
夜间射击。
对闪光目标射击,通常定实距离表尺。目标闪光时,迅速调整射击姿势。
瞄准时,利用护圈、护铁套光点,微动枪口找准星,应防止将护铁当准星,稍降准星找缺口,构成瞄准线。
当瞄准线对正光点时,果断击发。如瞄准线对正光点后,光点消失,应保持原姿势迅速击发。
如敌人向侧方射击时,应根据枪口火光判定敌人的位置,并对其概略瞄准射击。
民兵军事训练册
第三章,战斗动作训练;第六节,夜间教育;
静肃前进。夜间行动,出发前一切装具、服装都要扎紧,以免发出声响;
持枪要紧握枪身,并且提得高一点,以免使枪碰地或碰击其他物体;
()(e) 上坡以脚尖先着地,下坡以脚跟先着地;
在浅草地上行走,脚稍提高,足尖先着地。在高草地中行走,脚稍低些,足跟先着地,再用脚尖将草压倒,慢慢前进。
在浅水地及泥泞地行走,脚应当提高些,行走稍缓慢
崔庆才在一旁听得嘴不由自主的张大,娘哎,打个枪讲究这么多?
“大概就是这些,汉奸不比鬼子,只要心点就不会有太大危险。”赵义从地上站起来,示范结束。
“开始行动!”
“哎,等等,等等。”崔庆才一把拉住赵义。
“赵队长,你看我也算是半个八路军了,我能干点啥?”
赵义讲的是什么崔庆才听不懂,但不妨碍他能看清形势。
夜间瞄准、概略射击、距离表尺这些词儿一听就是洋词,土八路绝对不土。
侦缉队里人人不把他这个队副当人看,赶紧抱紧八路大腿,给自己找条后路。
“你?”
赵义上下一打量,瘦身板、细皮肉,跑不动路,打不准枪。
“你等我们行动完成后,去侦缉队继续探查情况,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及时告诉我。”
“那现在呢?现在我能干点啥?”
“米做的饭给你留在锅里,自己热热吃吧。”
赵义摆开,背着枪无声息的走出门。
崔庆才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摘下黑礼帽,自言自语。
“嘿,不用打枪,不用犯险,还给做饭吃,当八路也不是啥坏事。”
两步一颠,颠进角落里的厨屋。
掀开锅盖,热气夹杂食物的馨香扑面而来,蒸腾的看不清。
灶旁放着一只干净的空碗,碗上整齐的对着一双筷子。
“尝尝这八路做饭的艺咋样。”
崔庆才觉得有些怪,嘴里着,给自己盛了一碗。
呼拉拉凑着碗沿吸一口,还热得紧,猛地吃进一口,烫嘴。
自从爹娘死后,就再也没人给留过饭,整天招猫逗狗,晃荡过来,晃荡过去。
有钱下馆子,没钱喝凉水。
饿了没人做饭,冷了没人添衣。
孤苦伶仃一个人。
一口热粥下肚,崔庆才怅惘地抬起头,透过低矮的门框,望向天边眨动的繁星,低喃道。
“娘,你别,八路艺还真不赖,跟伱做的一样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