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灾星
大晏北境骊州汾城。天光大亮,城内居民起床洗漱后离家,开始一天的劳作。“老丈,我帮你做工,不要工钱,只给一份餐点可好。”城中桂花巷与春风巷交叉口有一个早点摊,摊主正抄着竹笊篱准备将锅中已经煮熟的面条捞起,便听见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在身旁响起。摊主扭头见是一个不及自己腰高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浑身散发着馊臭味的乞丐。乞丐的后背上还趴着另一个乞丐,同样破衣烂衫浑身恶臭,垂在前面的两条臂缠着脏兮兮的破布条,布条空隙里露出黑褐色的血痂,三两只苍蝇正围着嗡嗡嗡的打转。摊主眉头一皱,捂着鼻子驱赶道。“哪里冒出来的乞丐,别在这捣乱,快滚快滚!”“我叫荣非,不是乞丐。也不白要你的吃食,用做工来换。再没有吃食,我妹妹就要饿死了。”名叫荣非的乞丐脏兮兮的脸上毫无惧色,昂首挺胸的高声喊道。“臭的像是从粪坑里刨出来一般,用你做工非把客人都给熏跑了不可。算老子倒霉,拿着两个馒头速速滚远些,别耽误老子的生意。”摊主着将两个隔夜馒头扔到乞丐脚下,满是厌恶的叱骂道。“我过,我不是乞丐,不要你的施舍,我只要用做工来换。”咕噜咕噜咕噜。闻到了食物香气,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荣非肚子里适时的响起咕噜声,可他仍是倔强的仰着头陈述着自己的立场,看也不看脚边的馒头一眼。“哎呀你个臭乞丐还挑三拣四的,再不走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摊主抓起身旁的扁担吓唬道。“哎哎哎,挺大个人跟孩子较什么劲。”这时,坐在一旁桌子上的一名满脸络腮胡,穿着青色皂衣,腰悬连鞘长刀的捕快有点看不下去了,没好气的叱责了摊主一句,而后朝荣非招。“兄弟有骨气,我喜欢。正好今早没什么胃口,东西叫了不吃也是浪费。这碗面就请兄弟帮个忙,帮我吃掉可好。事先好,这可不是施舍,是请你帮忙。你若肯帮这个忙,我倒还欠兄弟你一个人情哩。”荣非走了过去,看了眼桌上加了一个荷包蛋还冒着热气的肉汤面,咽了一口口水,而后盯着络腮胡捕快的眼睛正色道。“我不是孩子,你莫要唬我,你也是把我当成乞丐,于是换了个法子施舍我对吧。不过你与摊主不同,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想要帮我。所以,这碗面我会吃,但却不能白吃。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这样就是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嘿呦,我倒是好奇,兄弟能帮我做什么事?”络腮胡捕快被逗笑了,饶有兴致的打趣问道。“破案!”荣非扬起面容,语气铿锵的吐出两个字来。“毛都没长齐的臭子,知道什么是破案吗?闻过血腥味吗,见过死人没有,大清早的你是想笑死老子吗,哈哈哈。”与络腮胡捕快同桌的两个衙役被逗得哈哈大笑。可荣非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怼的他们哑口无言。“我们兄妹是从惇州逃难过来的,十二天走了八百四十里路,一路上见过的尸体不计其数,肯定比两位差爷见过的活人还多。”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笑容凝固,可表情却是半信半疑。络腮胡捕快闻言却是一惊,问道。“半月前灾星降世惇州大灾我倒是知晓,可惇州灾民尽数都往有官道相通的博州,为何你兄妹二人偏偏选择来道路更加难行的汾州。”络腮胡捕快如论如何也想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乞丐,其实就是导致惇州遭灾,上万人饿死,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从天而降的那个灾星。听到灾星二字,荣非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离奇的画面。如同彗星般坠毁燃烧的飞船神秘的半透明球形天体和漂浮在其中四四方方如同棋盘一般的大陆大陆四角悬浮着的虚幻图像,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一支散发毫光的毛笔,一柄沾满血迹的战刀,一把洁白如雪的拂尘。还有那道似在耳边低吟的苍凉古音助我荣非知道坠毁燃烧的飞船不是灾星,灵魂重生的自己也不是灾星,可他却无法分辨,更不能去分辨。否则只会被当成疯子或是被愤怒的灾民活活打死。荣非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神,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于是开口答道。“数十万灾民涌入,博州各城为防灾民作乱,定会紧闭城门不许灾民入城。去了也是在城外冻饿而死,不如来这边拼一条生路。”荣非毫不犹豫的答道。“不错,是这个道理。我再问你,似你兄妹这等年纪定是没有路引的,又是如何进的城?”络腮胡上下仔细打量荣非几眼后再次问道。“前日听到过往行商闲聊,汾城内有个海棠巷。我便诓骗守门的军爷,是来海棠巷东首第三户的娘舅牛二宝家投亲,再加上我妹妹伤重垂危,军爷可怜我们便被放了进来。”“既是灾民应已数日未曾进食,却为何放着到的馒头不吃?”络腮胡捕快继续问道。“爹爹常,饿死事,失节事大,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荣非顺口胡扯道。“嘿嘿,毛没长齐的子算什么君子,不过气节还算可嘉。我再问你,你凭什么敢口口声声帮我破案?”“在老家时我就喜欢赖在县衙外面看官老爷审案,平时也喜欢看神捕办案惩治恶人的闲书,自认也有些天赋,既然不能做乞丐,便想靠这份本事混口饭吃。于是进城后我就在县衙外面守着,观察每一位差爷,发觉只有您与其他人的状态不同,皱眉不展应是在为棘的案子焦虑。待您走出县衙后,我便跟在后面,想办法制造会与您搭上话。”荣非神情镇定,语气从容的回答了络腮胡的问题,顺带着还将自己的谋划也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在衙门外学习审案当然也是顺口胡编的。真正的原因是,荣非原本就是地球上颇有名气的悬疑作家。络腮胡与两个衙役听的是目瞪口呆。若所言属实,这子岂不就是个活脱脱的妖孽,他才多大的年纪,竟有如此周密详细的谋划本领。身躯单薄瘦弱,脸色蜡黄憔悴,可眉宇间却是散发着让人信服的气势。上下打量荣非几眼,单凭这份不凡的气度,络腮胡捕快心中已是相信了几分。再加上也不知是这子运气好蒙对了,还是真的被他看出来,自己头的确有件棘的案子,今日便是县尊大人规定的最后一日期限。不如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思量片刻,络腮胡捕快忽然站起身来,拉着荣非朝街对面一家尚未开门的医馆走去。咚咚咚咚。络腮胡捕快沙煲大的拳头将门板捶的震天响。“开门开门,要出人命啦!”“莫敲了、莫敲了,再敲老朽先要被震死了。”年逾花甲的老郎中睡眼惺忪放下门板,瞪着络腮胡捕快不满道。“交给你了,若是没救过来,老子拔了你的胡子,拆了你的招牌。”络腮胡捕快将荣非背着的所谓妹妹塞进老郎中的怀中后威胁道。老郎中翻着白眼刚要回怼几句,却是感觉到了女孩身体的异样,连忙伸探了一下女孩的脑门,失声道。“怎么烧的这般厉害!”医者仁心立刻发作,急匆匆抱着女孩返身进入医馆。荣非迈步想要跟上却是被络腮胡捕快一把拽住。“你去也帮不上忙,反倒是添乱。放心吧,老齐头的医术还算得过去,你妹子不会有事的。”罢,便拉着荣非回到街对面的早点摊,将仍冒着热气的汤面推到荣非面前。“趁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帮老子破案。”“刘头您不会真让这子帮着破案吧?”一名衙役诧异道。“有志不在身高,不指望他,难道还指望你们两个囊货。吃完没,吃完了赶紧巡街去。”赶走两名衙役,络腮胡捕快生怕荣非吃不饱,又让摊主上来两个卤蛋。络腮胡捕快如此仗义爽快,让荣非有些感动。也就不再客气,搓了一下发酸的鼻子,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面条。“抓紧时间,差爷您案情,我这边不耽误。”荣非嚼着面条口齿不清的道。“什么差爷不差爷的,我叫刘墉,兄弟不见外唤我一声刘老哥便好。这个案子唉,我一个情同足的兄弟,三日前被歹人杀害了。”刘墉眼角隐现泪光,长叹一声将案情娓娓道来。汾城东南角有一处占地颇广的树林,从半月前起,每隔几日便会有人惨死在其中。尸体皆是全身无伤,脸上呈现诡异的笑容,观者无不毛骨悚然。树林里有吸人精魄的妖怪的传闻很快便传遍了全城,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死者苦主披麻戴孝的跑到县衙门前哭闹报案,县尊大人迫于压力便委派与刘墉关系极好的另一名捕快秦志负责侦办。三天前清晨点卯的时候,刘墉未见到秦志,便向两名跟着秦志的衙役打听。两名衙役回答是精怪害人案一直没有进展,死者苦主闹得勤,县尊大人催的又紧,秦志迫于压力,昨晚便去东南角的树林里蹲守去了。刘墉听完隐隐感觉事情不妙,连忙带人赶去,结果便在树林里找到了秦志的尸体。与前几个死者一样,全身无伤,面带诡异笑容。wp/0//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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