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流
自三年前先皇在一次早朝时忽然昏倒在御座上,大晏的文武百官就开始暗中物色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准备先行投资,赚取一把从龙之功。经过严密慎重的分析,大多数官员认定当时被封在灵州奉城的诚王,最有会在陛下驾崩之后问鼎帝位。可是也不知那位远在灵州的诚王是脑子抽风了,还是熬的太久失去了耐心,竟然玩起了谋逆篡位的戏码。诚王府的一名长史得知诚王意图密谋篡位的消息后,心知此事必不可成,抱着死王爷不死长史的打算,将一封密信寄至京都。五日后驻扎在奉城外的灵州左卫将诚王府团团围住,诚王知道事情败露,煮了一盆毒药,带着全府两百余人去地府继续谋朝篡位的宏伟大计去了。诚王一死,百官们心中暗自骂了句傻逼,马不停蹄的重新研究投资人选。在剩余的十来个皇子之中挑来挑去,认定那时尚未封王的四皇子朱成最有希望,于是纷纷私下里示好效忠。半年前先帝驾崩,睡梦中被叫醒的官员们表面上装作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却是已经乐开了花。从龙之功成矣!可当他们披麻戴孝赶到皇宫里准备庆贺四皇子朱成登基时,内阁首辅刘传芳却是宣读了一份先皇临终前亲笔写下的传位昭书。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六皇子朱晟继承帝位,荣登大宝。回想起刘传芳宣读传位昭书时,文武百官和朱成脸上惊愕的表情,晏帝朱晟的心情便舒坦了许多。太庙之中,朱晟背负双,目光从灵堂上供奉的历代皇帝牌位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最后一个牌位上。那是他的父皇,上一任晏帝的牌位。“父皇啊,若您早些让四哥就任封地,估计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的发生了吧。还是,您本就是更属意由四哥来做这个皇帝?”朱晟目光复杂,口中闻声呢喃。“陛下,老魏派人送来消息,是余总捕回来了。”秉笔太监马洪站在门槛外恭声道。朱晟闻言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喜色,可脸上的表情和语调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头也不回的问道。“可是有了法子?”“回陛下,传话的,余总捕是带着一个叫荣非的后生和一个姑娘回来的。跟老魏交代过后便带着姑娘离宫去了玄武胡同的宅子,把那个叫做荣非的留给了老魏照看。那荣非是郦州汾城县的一名捕头,是来寻找玉玺的,现在正跟着老魏满皇宫转悠呢。老奴适才去吏部和刑部查过汾城县的折子,均未曾提及此人。”听完马洪的话,朱晟眼中的喜色被失望取代,许久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余总捕忠心可嘉,就是性子过于沉稳,不知轻重缓急,估计也是病急乱投医吧。算了,本就没指望他那边能有何作为。让你去办的事如何了?”“回陛下,老奴已经着人在青州寻到一个经验丰富的玉雕匠户,正快马加鞭往京都赶来,估摸着今晚就到。和玉玺材质一样的原石也已找到并准备了三块以防意外,待匠户一到便立刻着雕制,明晚应该就能做出足以以假乱真的玉玺。”马洪低声答道。“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这两日便不用在朕身边伺候了,专心去盯着那件事情,要保证做到万无一失,不留首尾。”“老奴遵命。”马洪领命离去,朱晟深深的看了一眼先帝牌位,而后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太庙。“朱成,朕便等着你来发难。这一次,朕依旧会赢!”琴音悠扬、青烟袅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打破了这份雅致与宁静。雍王朱成停按住颤动的琴弦,看向关闭的房门道。“进。”房门打开,长史穆士奇迈步来到近前低声道。“宫中传来消息,余庆之带着一个叫荣非的捕快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名姿色不俗的女子。此时余庆之带着那女子回了玄武胡同,叫做荣非的捕快则是跟着魏琳在寻找玉玺的下落。”“捕快?有何特异之处?”朱成摩挲着唇上的两撇胡须问道。“已让吏部和刑部的人查过了,未有此人的信息。”穆士奇答道。“那名女子呢,和余庆之是什么关系?”“不知。”“也罢,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两条杂鱼罢了,于大事无碍。一切照计划行事即可,下去吧。”穆士奇领命离去,琴音重又响起,意境照比先前却是差了许多。朱成的心乱了。半年前那一仗输的莫名其妙,险些让他一蹶不振、就此沉沦。如今天赐良,经过筹谋策划,朱成自感此次已是胜券在握。可心里却还是涌起一丝慌张。应是太过在意,关心则乱吧,朱成寻思道。微微一笑,稳住心神,指重新拨弄琴弦,悠扬琴声复又响彻雅室。谢忠和属下的九名禁军先前就已经被上过一遍刑了,不过只是稍微意思意思,更多的还是恐吓。可此时听隔壁的声音,怕是已经准备下死了。谢忠面色白中泛青,每当有皮鞭声或惨叫声传入耳中,身躯便会不受控制的颤抖。驻守皇宫的禁军多是从勋贵子弟中挑选,谢忠祖上便曾受封伯爵,虽然不是世袭的爵位,但因为历任家主持家有方,家境却是优渥。谢忠作为家中嫡长子,自也是娇生惯养。仗着祖上余荫进入禁军,也是直接从旗官做起,何曾遭受过这种折磨和恐吓,能忍住不尿裤子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倔强了。“大大人,您不问我点什么吗?”谢忠哆哆嗦嗦的在板凳上坐好,仰头看着荣非虚声问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缉仙司的一名捕快罢了。”荣非语气祥和的道。“不一样、不一样,缉仙司的捕快与寻常衙门的不同,算是陛下的亲信,当得起大人这样的称呼。”“呵呵,你倒是嘴甜得很。其实你心里已经知道我要问什么,干脆便自己吧,也省的我在浪费唇舌。”“是是是,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忠点头哈腰道。便在这时,隔壁传来的皮鞭声和惨叫声突然变的密集起来,而且声响也越来越大。“我招我招我全招了公公莫要再打了我我真的受不住了呜呜呜都是谢忠指使的,他早已暗中投靠了雍王殿下”“点声,你要震聋杂家的耳朵吗。”魏琳尖细的声音响起,随后便听不清楚隔壁什么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谢忠已经吓得三魂离体、七魄出窍、全身瘫软了。“大大大大大大大大人,我我我我我冤啊”谢忠勉强控制自己没哭出声来,结结巴巴的喊道。“冤不冤的你了不算,我的同样也不算,最后还是要证据话。你既然自己是冤枉的,那就拿出证据来证明。”“我我啥也没干,哪里有证据啊。”“那就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详细道来,本捕自会有所推断。”“那日陛下和两位公公离开后,我带着兄弟们就守在御书房门前哪里都没去,直到陛下和两位公公回来。而后魏公公去找了余总捕过来,余总捕进了御书房没一会,出来叫我们兄弟几个跟他去办些事情,然后就被关到这里了。我是真没偷玉玺啊,大人你想啊,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也没地方去卖掉还钱偷来何用,反倒惹一身麻烦。”“嗯,我觉得你的有道理。”荣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道。“你们当时的站位是怎么样的?”“啊?”“就是队形,谁站在左边,谁站在右边,前面是谁,后面又是谁。”“哦哦哦,大人您是问这个啊。当时我们是这样站的,张三左边第一位,李四右边第一位,他俩身后分别是我则是带着”“等一下,那天的天气如何?”荣非突然打断谢忠的话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嗯是个大晴天,有点风,好像是北风。”“行了,你继续站位的事情。”“我带着候七他们三个在院子前后巡视”“王五站在哪边,第一位还是第三位?”荣非再次出言打断道。每次话到半截被打断,让谢忠及其的难受,却还不敢发脾气,只能闭上嘴巴回想一下再回答。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谢忠翻来覆去的回答各种看似毫不相关、鸡毛蒜皮的问题,还要时不时的承受被打断,转而回答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谢忠苦不堪言。如此折腾了半个时辰,谢忠已经连当日巡查前后院一共走了多少步,先迈的左脚还是右脚都清晰的回答了出来,至于站位、天气、院子花坛里种着几种花卉,都是什么颜色等等繁琐物料的问题更是数不胜数。回答到后来,谢忠甚至觉得去隔壁被抽一顿鞭子都比在这屋回答问题来的痛快。对谢忠的审讯告一段落,荣非将谢忠押送回去,提出另一个禁军回到房间。隔壁房间已经休息了一会的魏琳开始新一轮的表演,荣非也按照刚才的套路开始新一轮的审讯。两人如此这般一直折腾到子时夜半,终于将十名禁军全部审讯完毕。走出内库时,魏琳两腿都在打颤,口唇也是酸胀的厉害。“我你子把杂家折腾成这样,可问出什么线索没有啊。”魏琳揉搓着腮帮子问道。带有歧义的言语配合魏琳此时的动作,让荣非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寒,已拳掩嘴咳了一声后道。“玉玺丢失应与他们无关。”/0//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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