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浓云如墨
四道黑影携着凌厉呼啸的劲风纵跃而来,如同天降陨石轰然砸在数丈之外。尘嚣散尽,显露出叶赫等四名魔殿弟子。叶赫身后背负着一只造型古怪,描绘有诡异花纹的陶罐。身形晃动之间,那陶罐也微微摇晃。陶罐摇晃之时有阵阵水声发出以及好似哭喊哀嚎的恐怖声音。魏君羡目光扫过那古怪陶罐,拱朗声笑道。“满载而归,恭喜恭喜。”叶赫却是面露不满之色道。“十几万人的精血连一个罐子都没装满,算什么满载而归。魏君羡,这与你先前承诺的可是差了一大截,你最好想办法补足差价,否则”“否则什么?将事情全盘抖落出去?呵呵,先不你身为魔殿之人出去的话有几分可信?就算大晏朝廷君臣信了又如何,到头来反倒还要感谢我帮忙,祝他们平定了肆虐百年的麟州匪祸。再了,麟州灵气稀薄,这帮子匪徒吃了上顿没下顿,体内精血涸泽而渔,事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怎么却又怪起我来了。”叶赫闻言有些哑然,目光闪烁片刻后不甘的道。“我不管,总之价钱跟事先好的差太多,后面的买卖没法做。”“呵呵,就知道你们魔族都是喂不饱的狼崽子。拿着,算是补足了差价。”魏君羡打开折扇朝叶赫轻轻一挥,便有一个巴掌大的木匣飞了出来。叶赫抬接过木匣,先是将木匣凑到鼻端嗅了嗅,然后才将匣盖打开。木匣之中赫然躺着三颗颜色各异,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大道化形珠子。三颗大道化形珠子的属性分别为木、土、水。见叶赫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狐疑,魏君羡摊了摊道。“买椟还珠的把戏最多只能留下三颗,再多的话容易被发现。所以就这么样了,爱要不要。”“下不为例。”叶赫冷哼一声,将木匣收入储物法宝之中,转身欲走,却是被魏君羡叫住。“死了三个书山弟子,总得让我回去有个交代吧。”叶赫背对魏君羡思考片刻,突然一拳捣碎了身旁一名魔殿同门的胸口,旋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断了他的脖颈。死不瞑目的头颅喷溅着紫黑色的血液高高飞起,而后落在魏君羡的脚下。叶赫伸出掌对准地面洒落及仍在半空中飘散的紫黑色血液,体内魔功运转,很快掌心之中便汇聚出一滴精血。将同门精血心翼翼的装入身后背负的古怪陶罐后,叶赫双膝微沉,而后身形猛然拔地而起朝远处掠去。“怎么,二位想要留下来陪他。”魏君羡抬起右脚踩在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上,朝两个呆立原地,表情惊恐的魔殿弟子笑问道。二人闻言立刻转身而逃。“哈哈哈。”魏君羡畅快大笑,脚下用力将头颅踩的稀巴烂。“师兄,这不太好吧,面子上总归要过得去一些。”欧阳流云看着满地的碎骨脑浆摇头道。魏君羡却是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我不过就是随口罢了,有没有这颗头颅其实不打紧的,谁成想叶赫那个死心眼竟然当真了。欧阳你可是亲眼看到,那三个同门师弟是死于魔殿之,与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到时外儒内法的那些老家伙们诘问起来,欧阳你可要为我作证啊。何况还有白无常和慕容两个目击者,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我身上吧。既然决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就要做好随时收尸的准备嘛,看那些老家伙以后还敢不敢哦不对,是舍不舍得。那帮老家伙其实跟我一样,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呵呵呵呵。”魏君羡转过身去,仰望那座高耸古朴的石门,嘴角含笑,满眼期待。本是要些场面话,可想到终究是输了一筹,口唇微动却唯余心中一声叹息。留待下次赢了再当面抖威风,那样感觉才更爽快一些。浓云如墨,北风呼啸。张翠兰仰起头,一点冰凉落在干裂满是血口的嘴唇上。下雪了!低头看着怀中只剩一条左臂,浑身染血,奄奄一息的哥哥张俊。张翠兰悲从心中起,却是咬紧了牙关,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翠兰,苏老头挺不住了。”尤二姐拄着一根折断的矛杆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低声道。在她脸上原本就狰狞的那道伤疤旁边,又新添了一道伤口。伤口已经不再有血流出,暗红发紫的皮肉外翻,露出里面苍白泛青的颧骨。每一个字,就会牵动着伤口一阵抽痛,饶是尤二姐性情坚毅如铁,却也是不得不几个字就停顿一下。张翠兰点了点头,先检查了一下张俊伤口处包扎的纱布后,心将其交给尤二姐照看,而后以拄地挣扎了爬起身来。风雪渐大,张翠兰目光扫过四周,零零散散三百多人,几乎个个带伤,衣衫破烂,精神萎靡,比之乞丐犹有不如。从凤县逃出来时尚有一千多人,一路之上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却是只剩这么点人了。象山寨的人因为修习了炼体之术的缘故,皮糙肉厚、耐力惊人,虽然经历二十多天的守城之战不可避免的有所损伤,却也还有二百多人活下来。而凤县原本的三千多守军和麟州左右两卫一万多的援军,如今却是只剩不到一百人了。众人逃出凤县之时,负责带队断后的麟州右卫指挥使何光昌战死。逃亡途中,麟州太守的学生兼师爷冯有道死于流矢之下。凤县知县曹长杰不知所踪。张翠兰深吸一冰冷的寒气,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麟州太守苏云忠身旁,蹲下身子,看着这位双目死灰、仅剩一口气的可敬老人。“俊俊哥可还好?”看到张翠兰,苏云忠的双目之中泛起了一丝神采,干枯的掌一把抓住张翠兰破烂的衣角,嗓音嘶哑的问道。“我哥已经没有大碍,休息过后就会好了。”张翠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了我这个拖累,你们也能逃得快一些妮子,别想着告发找个地方躲躲”话未完,抓着破烂衣角的干枯掌已然松开,无力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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