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阿大沉重的叹息传来，却被刘雪芬一巴掌扇在脸上，“叹气叹气！你除了会叹气还会干什么？整个家都被芽婆子掏空了，也没见吭声！现在好了，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你还能干什么？！”

    麦芽心下了然，这是刘雪芬又关起门给麦阿大上课了，刘雪芬好强一生却嫁了个只会干农活的麦阿大，怨气滋得几丈高，当外人面假装和麦阿大恩爱，可关起门来麦阿大就成了她的奴隶，对他呼来喝去非即骂都是常事。

    麦阿大一家的融洽就是一张撩火的纸，外人不知道，麦芽还不知道么？

    不巧麦阿大却不像平日趴耳朵，闷声闷气顶撞：“那是她爹拿命换的，我不要那腌臜钱！言婆子屁越发没规矩了，你没听人？她气死了刘德全，尸体还在学校板桌上！都是你惯出来的！”

    麦芽震惊，原来麦阿大才是麦家唯一还有良知和是非观念的人，也不像对外表现得那样笨，只是他的个性全都被刘雪芬的强势给压成了饼藏在心的角落里见不得天日。

    果不其然，脚步挪动的窸窣声夹杂着麦阿大隐忍的吃痛声，刘雪芬蹦枪子似地上骂祖宗下骂爹娘，对反了天的麦阿大进行精神和肉体折磨。

    麦溪在狗洞外猫着腰往里看，却被啪啦甩出的一脚泥了个正着，抬起灰扑扑的鼻子，“姐，大婶又在大伯，你大伯力气赛过一头水牛，怎么就不还手呢？”

    麦芽连忙捂住她的嘴，拖到没人的地方教育一番，“点声，大婶正在气头上，你俩千万别往她屋里钻，了照面就往回走，知道吗？”

    麦宝一脸不以为然，十分鄙夷地扫了一下伸出院墙的橘子树枝，仿佛那就是刘雪芬一样，嘴一撇，“姐，咱们才不怕他们，警察都没难为你，他们敢欺负你我就跟他们拼命，替你报仇！”

    才跟了危杏杏一天，就满口拼命、报仇，麦芽可得好好教育一番，拍了他的头顶，语气中带着浓厚的警告和威胁，“这话可不许再第二遍！凡是动动脑子，别没事儿整天啊杀的，杏杏姐这些跟你们玩的，别什么话都往心里记！记住了吗？”

    麦宝晕菜了，危杏杏一本正经给他上的课，可不像是玩儿，不过见着郑怡扯危杏杏的耳朵，麦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朝麦芽吐了一下舌头噤声了。

    三人会开完，屋里的夫妻大战也停了，麦芽走进院落迎面碰上了眼角青肿、一脸凶悍的麦阿大，他愣了一下回神想起该教训她一番，否则晚上床上还得吃瘪，两只魔爪向麦芽短褂胸口扑来，“兔崽子，你还敢回家来！”

    不料被麦芽滑不溜手地闪开了，麦阿大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芽婆子，今天你把言怎么样了！是不是你陷害她进了警察局？”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麦芽把一双弟妹护在身后，满不在乎地进了自家院落的篱笆门：“我要陷害她，警察能让我提前出来？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么？”

    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麦阿大心想似乎有点道理，可放过了麦芽媳妇会放过他？熊着胆子扒了篱笆门，追到麦芽家徒四壁的屋里，虽然只有一墙之隔，这是麦老三死后他第一次到这个家来，麦家虽没分家可兄弟和长辈都是分开住的，麦老三家最有钱从前屋里置办的东西最多，刚时兴的收音机、自行车，麦老三家都有，可不知怎的后来就不见了，听刘雪芬闲叨是老爹偷出去卖钱了，没准老爹的私房钱已经抵得上危家了。

    没想到麦老三家也落得了家徒四壁的下场，麦阿大有些心虚，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从背后幽幽地盯着他，麦芽就在眼前却不敢下手，只能逞强了嗓子吼道：“兔崽子，你……你什么能耐我还不知道？黑得能成白的，快，是不是你害了你姐？”

    麦溪是人话大声点都能哭得梨花带雨的人，被麦阿大凶神恶煞一顿吼，两行泪水河般流淌着，麦阿大只觉脖颈后吹起了冷风，背上被人轻拍了一下，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别抓我！我没有欺负他们！”

    麦溪见状忘了哭，一脸懵逼地询问麦芽发生了什么事儿，麦宝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梁上，可不正悬挂着一根细得看不见的银线，正巧搭在麦阿大的脖颈上，这可是麦芽和弟弟一起设置的障碍，只要有人进屋欺负他们，拉一拉桌角牵动了银线，就能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用。

    麦溪拿手背擦干净了泪水，对隐瞒她设防的事不乐意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呀！”

    麦宝和姐姐相视一笑，对爱哭鬼二姐抛了个鄙夷的眼神：“就你那点胆子，我怕吓着你！”麦溪只能皱鼻撅嘴，见竹篓镰刀还在墙角，扛起便往外走，麦芽知道她是要去割草给老牛准备口粮了，便去牛栏牵出大黄牛交给麦宝，叮嘱他们一路心，不过麦克俭不在，想必麦家暂时是没人敢对他们怎样的。

    当天，麦家乱了套，麦克俭不在，麦阿大是个拿不了主意的，翠姑追麦芽，刘雪芬则回了娘家找在信丰派出所当差的堂叔捞麦言出来。

    麦芽躲开了一身戾气的翠姑，回到学校想见刘德全最后一面，却被刘家收尸的家属拦在走廊里。

    刘家来的是刘德全的亲儿子刘勇、亲兄弟刘军和堂兄弟刘明，抬着棺材进了学校，替刘德全换上了寿衣尸体下了棺，就嚷着要把罪魁祸首撵出来偿命。

    在麦言的残余势力和数学老师石中仁的指认下，刘家人堵住了走进棺材的麦芽。

    刘勇年纪在二十三岁左右，生来肖母的他没能遗传了刘德全一分半点的钟灵毓秀，粗粗笨笨与麦阿大一样徒有蛮力，做事不经脑子，人是麦芽害死了他父亲便信了，上前一把抓起了麦芽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