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客人熙熙攘攘的走廊，此刻却空空荡荡，也不见唐强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的身影，足见顺春堂的生意已经一落千丈。

    林凡眉心发疼，从瘦削的肩上把书包取下，挂在厨房的衣帽钩上，“哎，顺春堂走的是高端餐饮路线，食客非富即贵，如今陡然间少了得力的厨师和顾客的支持，想恢复名声只怕难了！”

    扔掉了书包，麦芽也坐在灶台下发愁。

    案板上放满了切成长条、细丝、薄片的食材，但都是些廉价的食材，清一色的萝卜、韭菜、土豆之类，曾经光刻耀目的牛蛙卵、雪蛤、鲍参翅肚统统不见踪影，顺春堂俨然从高级食府堕入了路边餐馆的规模。

    麦芽的脸色更加灰暗了。

    “哎，愁眉苦脸有什么用呢？自从上次出了李炳那档子事，达官贵人哪个还敢来顺春堂吃饭？就算再增加三个保安，也抵不过兵败如山倒啊！”老厨师丁南布满岁月褶皱的脸一片失望，劝麦芽看开点，能有客人上门就不错了。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麦芽在痛定思痛后，决定恢复顺春堂的名声，什么员工互殴出人命、幼女遭强暴的传闻，必须一一扼杀掉，否则事业功败垂成，麦芽上学也没什么意思了。

    当时她真是这么想的！

    当即披上围裙、带上厨师帽，挥舞着锅铲、切刀，把一坛百年人参炖乌鸡做得炉火纯青、香气扑鼻，连前台算盘接客的钱顺发也吸引了过来。

    “什么这么香？”钱顺发已经很久没闻到香气如此醇厚的汤料了。

    唐强也抽了抽鼻子，“嗯，是鸡汤的味道！老板，来了什么客人，这么有口福？”

    “没有啊！”钱顺发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满腹疑窦走进厨房，却见麦芽正揭开一缸白瓷坛，露出淡紫色透明的汤汁和三只黑黝黝的大肥乌鸡！

    “麦芽！你干什么？这是咱们店里藏了几十年的老紫参，还有我可爱的大乌鸡！你，你居然把它们给炖了？现在店里来的都是什么客人你知道吗？都是做苦工的人物，没钱的！你这样做给谁吃！”

    钱顺发气得脸色发白，指着麦芽的鼻子气得浑身像筛糠一样，表情恨不得把麦芽生吞活剥了。

    令他更恼火的是，麦芽闯了弥天大祸居然屁事儿没有的，气定神闲地品尝着勺子里的鲜汤，钱顺发一掌劈在锅盖上，锅铲勺子扫了一地，“麦芽，你居然敢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做主把珍贵食材私吞！赔，原价赔偿！”

    在他发飙的时候，麦芽已经把一锅鲜汤装进了瓦罐，郑重地盖好盖子，这才恍然惊觉有人在骂街似的抬眸对上了钱顺发暴怒的脸，“老钱，去去，骂街要到街上去，我相信街坊邻居的八大姑七大姨很乐意奉陪的！”

    钱顺发指着麦芽的鼻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麦芽，你闯了大祸，居然……”

    “行了行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麦芽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老板，有些事既然你做不到，就让我来处理！顺春堂能否恢复以往的名声，全靠这一仗了！”

    钱顺发似懂非懂，“你什么？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居然敢谈什么恢复名声？”

    隔壁灶台烟熏火燎中的丁南抬起一张淡定脸，对暴跳如雷的钱顺发好言相劝，“老板呐，芽是咱们店的金牌厨师，给顺春堂下半壁江山，现在芽行，那一定行的！”

    “喂，老丁，连你都这么？你麦芽做什么事不跟我这个老板招呼，把我置于何地？”钱顺发垂手而立，气得跳脚。

    丁南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钱呐，咱们老了，不中用了，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完，摇着头回到灶台继续烟熏火燎地挥舞着锅铲。

    谈话间，麦芽已经把几十盅紫参乌鸡汤分装好，放在一个巨大的多层食盒里，晾在厨房一角等待时机。

    钱顺发又想不通了，“麦芽，你的汤这么放着什么意思？你倒是句话呀！”

    见他一脸急躁的懵逼，麦芽无奈摊摊手，“老板，还等最后一道食材！大菜就可以开做了！”

    钱顺发登时如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了，警惕地拉开橱柜门检查珍贵食材少了多少，“你还想做什么大菜？”

    敢情刚刚消耗的几十个紫参和三只大乌鸡，还只是配菜？

    钱顺发气到肝疼。

    “哎呀，老钱啊，你就淡定坐下来看好戏，着急上火伤肝伤胃伤脾伤肾！”丁南哈哈大笑，颇有几分太上皇但看人间风云的气韵。

    “还是老丁有眼光！”麦芽冲丁南竖起了大拇指，丁南眉毛霸气一掀，“那是！”

    麦芽悠闲地拾起锅铲，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可把钱顺发的心肝儿气得一颤一颤，“哎哟，我芽，差不多得了，你有什么大招，也得考虑下店里的成本！”

    回应他的是含混的“嗯嗯”。

    前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唐强慌里慌张地跑进后厨，“老板，不好了，警察来了！”

    麦芽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浅笑，“终于来了！”

    钱顺发在最初的慌张后，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看向麦芽，“怎么回事？”

    麦芽对他安慰一笑，“没事，老板，我们没干什么非法勾当，怕什么！”听麦芽如此，钱顺发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不知何时起，麦芽在钱顺发心中已成了顶梁柱。

    她没事，那定是没事。

    钱顺发恢复镇定的表情，向前厅走去，只见梁思瀚带着四五个警察直直奔赴厨房，和钱顺发是街坊邻居，可钱顺发见到他的一瞬只觉梁思瀚身材高大伟岸，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蝼蚁民，好在麦芽在一旁淡定如常，他才找回了一丝自信。

    “梁警官，您怎么来了？”自从出了高利贷杀人越货一事，顺春堂的门槛子快被警察踏平了，每次警察一来，顺春堂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谁敢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吃高档餐，授予政敌以把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