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萌芽
哗啦。
蓝色的不破兵铠缓缓降落在李府院中,掀起一片涟漪。
只是这涟漪撩动的不是湖水。
而是血水!
李曦凤退出兵铠,任由血水漫过自己的脚踝。
她呆呆地望着前方。
李府的主院中,多了一个“建筑”。
那是由无数颗面目狰狞扭曲的头颅组成的京观!
她从里面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当初那两名担心自己而闯入后院的护院。
为李恭霖传话的,害羞到不敢看自己的年轻厮。
那个被自己拉着问话,战战兢兢的丫鬟。
发现自己的悬梁的送饭嬷嬷,依稀记得是姓徐
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此时却变成了这京观上的一颗颗头颅。
而他们的尸体则被胡乱扔在一起,叠成一座山。
鲜血从“山脚”潺潺涌出汇聚成了河流,有些已经化为了粘稠的血浆。
有一个身影倒在地上,被血河冲刷着身体。
他的身体轻微起伏,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的双臂双腿自关节处被残忍地折向了反方向。
左腿与左臂相交,右腿与右臂相交,脚尖贴着掌心,四肢赫然被摆成两個椭圆形。
在那两个椭圆中间分别摆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恰好对上李曦凤的视线。
哗啦
哗啦
水声在死寂的李府中回荡。
李曦凤趟着血水,缓缓走过去。
每向前迈出一步,耳边似乎都萦绕无数凄厉绝望的哀嚎。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颤。
“是我。”
听出是李曦凤的声音,李勤廉费力地抬起头。
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两行血泪,口中原本含糊不清的呢喃,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我害了他们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啊啊啊啊!”
李曦凤的瞳孔渐渐缩成了一个剧烈跳动的针点,双拳骤然攥紧,浑身隐隐战栗。
“我会帮你宰了他。”
李曦凤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突然她感觉脸上热热的。
低头看向血水映出的少女容颜,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泪痕。
“是你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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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荣街
“既然婚约已解,以后也莫要去打搅那李家姐了,安心培育聚灵宝树,你得到的将远超现在。”
马车在城主府门口停下,这次詹瑛却主动撩开车帘喊住侯擎,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没进吉运楼,而是在车上等候。
但散场时那些宾客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她还是大概了解到了吉运楼中发生的事。
她不由为那个丫头感到高兴。
“詹大师的是。”侯擎笑着回应。
詹瑛细细打量着对方,却从侯擎的脸上看不出异样。
似乎是真的放了。
“呵,你知道就好。”詹瑛轻笑一声,放下车帘。
望着詹瑛的马车渐渐远去,侯擎转身朝府中走去。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拢。
就在大门完全合拢的一瞬间。
嗖嗖嗖!
院中的巨木无数根须疯狂乱舞,整个城主府充斥着尖锐的破空声。
侯擎缓缓伸出,揉搓着脸上的笑脸,越搓越是用力,直到最后
膨!
他一拳狠狠地锤在自己的脸上。
“好一个李家,好一个李恭霖!”
再抬起头,他脸上的表情只剩无尽的阴狠怨毒!
“想不到堂堂一城之主也会被人逼着退婚。”
一个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
哗啦!
数以百计的根须瞬间朝着声音的来源抽去,只见银色的匹炼一闪,根须纷纷断落在地,如蠕虫般扭曲蠕动着。
“你很愤怒?”付洪用剑挑了挑地上的根须。
“李曦凤是我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她哪也别想去。”侯擎眼中闪着别样的光芒“我会一点点夺走她的一切,从她的身体,到她的心,还有她的李家。”
到这,侯擎漠然地望向付洪:“怎不戴你那副面具了?”
“没有必要了。”付洪将剑归壳“对了,李家已经被我屠了个七七八八,就当为你出气了,不必谢我。”
“你屠了李家?”侯擎微微眯眼。
“除了在吉运楼的那些,全部杀完了哦,还有一个李勤廉,毕竟主仆一场,我便饶了他一命。”
侯擎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巨木,沉默了片刻,方才道。
“你若当真是为我出气,就不该现在对李家动。李恭霖前脚找我退婚,后脚李家便被屠戮,你道外人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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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洪沉思片刻点点头。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吧,我再申请调一些妖来。”
侯擎心中一动:“此话当真?”
“我自然话算话,不过你要先配合在青麓山脉中修一条道出来。”
付洪咧开嘴角。
“一条专供妖族来往的走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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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擎在吉运楼中与李家四姐解除婚约之事,还未来得及在城中传开,就被另一件事压了下去。
李家被屠了。
李府上下三百零七人,除去前去吉运楼的四十二人,其余二百六十五人悉数被屠,化为京观中的一员。
据凶来自未央盟,潜伏在李府之中,为的就是报复李恭霖前段时间对未央盟出之事。
一时间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几个大族纷纷自查,生怕重蹈李家覆辙。
侯擎大怒,青麓城城门封闭,全城搜查,但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抓到凶。
青麓城西的一处古旧宅院。
哐!
高骛一拳砸在桌上。
李恭霖失魂落魄坐在主位,苍老得的面容显得更加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多岁。
“娘,二舅呢?他这次怎不带我玩了?”
高辙拉了拉着李金瑶的袖子。
本就一直偷偷抹着眼泪的李金瑶,闻言再也忍不住,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场屠杀,李勤廉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他的情况并不算好。
他是先被扭断四肢扔在地上,再眼睁睁看着付洪屠戮李府的人,最后才被剜出双目。
简直生不如死。
李曦凤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默默起身,朝屋外走去。
这是李家以前的宅院。
那时李恭霖还只是个落魄的丹青师,在成为入道者后,便举家搬离了这里。
在那之后李恭霖也未曾将其变卖,而是保留下来,时不时遣人打扫,也算是忆苦思甜。
但现在李家剩余的人已经连夜搬了进来。
因为李府已经不能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