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胖手抱着头

    太子兴致盎然的量她，虽然对长相有点失望，却看到了符合预期的战斗力。他拿出‘太子’的专用语气，语气平和又威严高傲的问：“吧，你和她们为什么起来？”

    娘娘磕着瓜子，陛下吃着榛子，愉快的看着胖儿子正经的样子。儿子好可爱！

    万贞儿跪在地上，抬手揉了揉脸上被挠伤的地方：“这事来话长…”

    因为她们偷了俺的银子，还集体诬赖俺，还想俺。

    嗯，在这之前，是朱嬷嬷只喜欢俺，给俺吃的，承恩哥哥也给俺吃的，她们就很嫉妒。

    在这之前嘛，是她们都是本地人，二妞和黑妞进宫之前就认识，抱团欺负俺这个外地人。

    至于俺一个外地人为什么要进宫——朱嬷嬷外地的宫女一般不是这个年纪进宫——那就要到俺爹犯了事儿了。

    哇，从哪儿开始起？

    胖太子看看左边的几，茶水、花生瓜子榛子栗子，右边的几上放着蜜饯和点心。他往后靠了靠，端起盖碗喝了一口：“慢慢，孤不着急。”一副看戏的姿态。

    宫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对于外面的人来，里面有无限憧憬，可是对于胖太子来，他既不在乎这些陈设古董的来历，也对着宫殿的巍峨壮丽习以为常。宫中来来往往的只有这些宫女太监，能进入东宫的外人都是些无聊的老学究，没新闻，没有新鲜事儿，没有多少游戏，而且更可怕的是，宫廷中禁女乐，娱乐生活非常匮乏。

    “朱嬷嬷出去了，她们偷了俺的银子，一起使坏。一个俺偷了她的银子，其他人给她作证，诬陷俺。”

    孙皇后皱起眉头，这事儿还真难，怎么你的同伴们都诬陷你？你哪来的银子，凭什么她们偷了你的银子又诬陷你？明明是一群孩子，却开始勾心斗角。

    她没亲自去观战，但是围观的侍女不断汇报战况‘太子趴在窗户上看’‘太子‘好一个兔子蹬鹰’’‘人的宫女‘俺的功夫练在八年上’’‘宫女把另一个宫女拖出来，还把人脸按在雪里’，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万贞儿决定大刀阔斧的砍掉一半：“贾伯父托章爷爷从宫外给俺捎了点银子，二十……二十多两，十二块，俺拿了六块，另外六块章爷爷帮俺存着呢，俺就怕屋里那群贼偷东西。俺拿的六块银子，给了朱嬷嬷三块，给了承恩哥哥一块，给了惜福哥哥一块，俺自己留了一块藏在枕头里。俺刚才一摸枕头，银子没了。俺问他们谁拿了俺的东西，她们就嚷起来了，还扑过来俺。”

    其实，在皇帝面前，臣子提到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爹亲妈亲爷爷也得直呼其名，因为没有比皇帝更尊贵的人，她叫着贾伯父章爷爷，非常不合乎规矩，然而她年纪太，宣德帝也就不计较了。

    太子有些不相信，宫女们会这么傻吗？章公公拿了钱，火者们拿了钱，嬷嬷也拿了钱……我宫里的太监互相排挤陷害的时候，可比这好玩多了。

    “章公公，是吗？”

    章守义连忙躬身：“殿下，她的话句句是实。贾贵先送她到人府上，人带她进宫，过了两个月又送了银子求人捎给万氏，人回宫当天就给了她，这大概是……四五天前。”

    顺便踩陈酉一脚，嘿嘿嘿。

    宣德帝连榛子都懒得吃了，这件事真是一清二白，一点故事情节都没有。

    太子无聊的八卦：“你干嘛给他们钱啊？”

    “朱嬷嬷很关照俺，每顿饭都多给俺一个馒头。”

    “哦？”馒头有什么好吃，孤还以为是肉包子呢。

    “承恩哥哥和惜福哥哥也教了俺很多事儿，还给俺橘子和苹果。”

    太子瞅了一眼站在旁边脸色苍白的章守义：“章公公对你不好吗？怎么不给他银子？”起来起来！

    万贞儿一脸呆萌的抬起头，看了看他俩一眼：“俺给了啊。”

    章守义也：“没有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咱家气了好几天。

    万贞儿睁大眼睛：“俺把银子存在您那儿，存着存着就没了呀，俺的压岁钱都被俺娘存没的。”万许氏就是这么扣门。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傻丫头”

    “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

    哄堂大笑。章守义无语的翻白眼。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十分不解，章守义上前，轻描淡写的：“陛下，娘娘，殿下，那些宫女选进宫来本是为了挑选保姆抚养未来的皇孙，如今却表现出这样的人品，还是另选一批吧。”

    孙娘娘刚笑完，脸色就变的不大好看：“这件事要严加处理，以儆效尤。挑头的交由慎刑司处置，从犯嘛，十棍子，扔到浣衣局去。”

    章守义：“人遵命。”

    王尚宫十分郁闷，跪下道：“妾治下无方，请娘娘责罚。”

    万贞儿跪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盯着一盘苹果、一盘橘子，还有后面的五彩大盘中堆叠的佛手发呆，佛手看起来好好吃，黄娇娇香喷喷的。什么味道呢？是甜甜的？还是酸甜的？

    孙皇后啜了一口茶，杯中是甘香的六安瓜片，虽然王尚宫是坤宁宫宫女队伍的总负责人，但她还不至于为了几个刚进宫的丫头架，就责罚自己信重的宫女：“罢了，你起来吧。

    这与你无关，是他们家教不好，我不怪你。等朱嬷嬷回来，你叫她到我这儿来，我有话问她。”喂，地下跪的和尚看什么看。

    太子兴致勃勃的抚掌而笑：“母后，你别罚这个秃瓢，把她给我吧。”依然没记住她叫什么，只看到一颗圆溜溜的光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孙皇后没撑住，笑了起来：“别浑，见了光头就乱喊，你若是见了和尚该叫什么？”

    “别闹了。”宣德帝：“都下去吧。”

    “是。”

    万贞儿稀里糊涂的跟着俩人一起朝上磕了头，爬起来，被章爷拎着领子拎出去。

    宣德帝对孙皇后：“朱嬷嬷原是朕童年的玩伴”她大我六岁，现在应该是43岁。

    孙皇后深知他的心意，忙笑道：“陛下放心，我只是叫朱嬷嬷过来，问问万贞儿的事是真是假，她日常的品行如何。咱们要给皇孙选保姆，要选择天性端正忠厚的人，仔细培养，这丫头今儿虽没犯错，委实太能了，我总有些担心。”

    宣德帝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皇后，朕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娘娘连忙站起来，深施一礼：“妾身谨领训。”

    她一站起来，太子也连忙跟着站起来。

    宣德帝捋了捋大胡子，慢慢悠悠的：“太子年纪还，未知‘人事’，距离生子还有几年，你不必着急。”

    孙娘娘想想也是，她本来满腔热情的准备迎接几年后的大胖孙子，被带进宫来的这些宫女的糟糕表现击到了。又深施一礼：“遵命。”

    太子的胖脸上染上一丝红晕，有点羞涩。

    宣德帝也站了起来，伸手搀她：“朕知道你求孙子心切，可你也别着急，朕到了而立之年才有这么个太子。”

    孙娘娘心：呸，乌鸦嘴！笑道：“陛下教训的是。”

    宣德帝溜溜达达的走了，走下台阶，上了轿子，回乾清宫继续工作去。

    腊月三十才放假呢！O(╥﹏╥)o

    章守义离开正殿之后，第一句话：“你那银子存着存着就没了，是真的？”

    咱家睡醒之后非常生气的！谁都给，就不给咱家？虽贾贵给了咱家一百两银子，可他是他，你是你。气的不是银子，气的是你心里头一点都不感激敬重咱家。

    “是啊。”万贞儿有点心不在焉，佛手好吃吗！能偷偷咬一口吗！就一口！

    王尚宫带着大红昭君帽，穿了披风，揣着手闷子：“哼，财迷。”

    “你怎么怪上我了？丫头们抢钱架，与我有什么关系。”

    王尚宫幽幽的：“你既与她交好，就该对她好一点，让丫头们知道人家有人罩着，不能轻易招惹。可你倒好，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给了银子也不叫人知道。”

    顺手在万贞儿的光头上敲了一记：“你也不？”

    万贞儿用胖手抱着头，呐呐的：“俺爹教给俺，财不露白。”

    王尚宫：“哼，章爷，带着你的和尚回去念经，我去处理那些丫头。”

    章守义也揣着手闷子：“阿弥陀佛，大过年的别弄出人命来。”可惜皇考（仁庙朱高炽）的后妃们大多殉葬，蒙恩没殉葬的嫔妃也已经过世，其实把这些丫头扔去伺候无子的太妃也挺好，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娘娘多仁爱。

    两人分道扬镳，各忙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