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宗后山。

    一男一女此刻正立身于此，此处十分僻静，是一处断崖。

    崖下，便是万丈深渊。

    有风，狂拂其面。

    相貌英伟，面带落寞的男子，立身崖边，背对着他身后恬静的女孩道：“此处是我悟剑之地，平时不会有外人来此，以后你也可以来此修行。”

    叶芷歌轻应了一声，“谢过师兄了。”

    “方才我跟你讲的，可有疑问的地方？”李莫凡回头看了眼似乎心不在焉的叶芷歌。

    叶芷歌闻言收起思绪，点头道：“先天练气诀我已熟稔，人体经脉穴位图我也记熟了，师兄过，达到练气初期，就可以试着在琥珀上留下自己的烙印，尝试感悟琥珀剑意，为以后的炼化作准备。”

    李莫凡随口问道，“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如何开丹田化真气？”

    “从破承浆开始，下璇玑过膻中，达巨阙至神阙诸要穴，最后开劈气海成丹田，诸穴通畅，吸纳天地灵气在其路线运转一次，精炼天地灵气为己用，化作丹田一种子，此谓之周天，真气种子若成，便是真正踏入练气初期的门槛。”

    叶芷歌顺口答到，没有一点迟疑。

    李莫凡点点头，“很好，那便开始修行吧，什么时候达到练气初期了，我便再给你好好讲解一下如何在琥珀上留下烙印，如何悟琥珀剑意。”

    转身欲走，想了想，又顿步，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这便算是入门礼见面礼了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几颗回气丹而已，本来是恢复真气所用，但此刻与你也有益处，修行时，可服下，有助你更快感气，快速吸纳灵气。”

    一抛，扔在叶芷歌里。

    “谢过师兄。”

    叶芷歌只是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拒绝。

    “修行方面，有问题，可以问我，近期不要叨扰师尊，论道之会，很多琐事，他老人家事务繁忙，若得空，他应该会亲自指导你修行。”

    叶芷歌应道：“知道了师兄。”

    李莫凡才再度举步，“好好修行师妹，勿要让琥珀蒙尘。”

    “是。”叶芷歌点头应下，虽然这李莫凡看着万事不上心，但其实人还不错，连日来，受了他不少照顾。

    或许他看重的，唯有修行一事。

    那背影，似乎也很落寞，让人生出一种孤独感。

    “师兄是要去观赏论道比斗吗？”

    叶芷歌犹豫了片刻，冲那背影问道。

    脚步再顿，却没转身，“不是，无意之斗，有何好观赏的。”

    反问道：“有事？”

    “听师兄曾参与过论道之会，未尝一败，为何此次，没有参与呢？师兄是觉得他们实力太弱？”

    “了，无意之斗，既然无意，何用参与？”

    叶芷歌笑了笑，风铃一般，“高寂寞，师兄是不屑么？听他们，师兄是天才中的天才，真正的剑仙风流。”

    李莫凡不见波澜，淡淡道了一句，“繁华壮阔，终会归墟。”

    回头瞥了一眼叶芷歌，“如果有事，你可以直，你我师妹，不必见外。”

    叶芷歌摇摇头，“一直剑仙剑仙，我其实一直不知道剑仙到底有多厉害呢，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剑仙。”

    李莫凡十分难得的露出笑容，不过他的笑容，也仅仅局限于微微翘了翘嘴角，也没有转身。

    “所以，其实学剑，拜宗，修行，从来不是你所愿意的。”

    叶芷歌露出笑颜，“以前是不愿意但没办法的，现在又愿意了。”

    李莫凡点点头，“也好。”

    这才转过身来，不见他如何动作，不过简简单单一抬，一道锋锐至极的剑气，便从他中激射而出，甚至看不见他出剑。

    虚无波动，好像只是一道剑气，就撕裂了现实空间，虽然只是一角之地，裂缝之中，如同浮光掠影，又像海市蜃楼，那是一片辉煌的建筑物，人潮涌动，但只片刻，时光流转如白马过隙，辉煌的建筑物转瞬便破落残败，只留残垣断壁，青砖碎瓦，枯骨荒坟。

    从繁华到破落，人生如客，只是人间寂寞。

    一种淡淡落寂的情绪，竟影响了心绪，像孤独的旅人一人走过热闹的市集，

    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暮然回首，人如故，形只影单，溶于世间，又出尘于世外，韶华逝，依旧徘徊于世间，云卷云舒，日出日落，繁华壮阔，总归废墟

    “青墟剑意，或许对你有帮助。”

    话音飘忽在天外。

    而留下这句话，李莫凡再不犹豫，慢慢走远了。

    叶芷歌呆愣了片刻，却如走了许久的路，见过了太多风景，时间，过去仿佛一生之漫长。

    心境被影响，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回神，李莫凡已不见。

    这道剑气，看似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只是一眼，便直接影响了她的心境。

    他是劈在虚空，若是目标是人呢？

    “这就是剑仙么？”

    叶芷歌忽而一笑，站在崖边，吹着风，自顾喃喃。

    “我要修剑术，做剑仙。”

    “我等你，下一次再见，你一定会看见我御剑到处飞的。”

    不知名的鸟儿，从深渊怪叫着飞过。

    那看不见底的深渊，有水流哗啦声响。

    少女，笑容恬静。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扬起了她的衣摆。

    这一晕，再睁开眼，他是被冷醒的，天刚蒙蒙亮？

    梅寻却感觉不对，因为火堆早就燃尽，一点温度都没有了，成了一堆灰烬。

    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冲击气海穴。

    第一时间入定，检查了自己体内的状态。

    气海穴。

    突破了？

    有些错愕。

    有些莫名其妙，那时，自己不是失控了吗

    体内，空空荡荡，从承浆到气海，像一条空旷的大道，再无阻隔。

    丹田处，就像一个漆黑星空，无边无际，一片混沌。

    而之前内体的灵气，不知是全部消耗殆尽，还是全都逸散了，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无力，又像新通了七窍，有一种豁达畅快的肆意。

    六识敏锐。

    身体，一股恶臭。全身上下就像泥潭里泡了个澡，不出的恶心。

    一坨坨的黑色物质，那污垢，足够制造出份量十足的伸腿瞪眼丸。

    屋外天色。

    不是刚天亮，而是越来越黑，这因该是第三日，已经要结束了。

    因为那红鼻子老道，还没有来。

    真气种子

    梅寻一点儿没有莫名其妙突破气海穴喜出望外的心思，反而抱怨的厉害。

    谁能想到，突破气海穴如此艰难，居然还弄得自己生生昏迷了一天！

    此刻时间对于梅寻来，那就是会，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这也是没有师父指导，也没别人知道，梅寻自己当然也是一窍不通。

    心神崩溃是有多危险，要是运气不好，不定梅寻就走火入魔，或者经脉尽毁，报废了成为废人。

    不过现在的结果，似乎还是幸运的。

    而梅寻也并不知道，他这又抱怨又有些庆幸的矛盾情绪，若是被别人知道，该是何种心情。

    三日之内，突破气海，这种夸张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那绝对会让人惊掉下巴。

    聚灵阵，洗髓丹，这两样东西，随便哪一样，都是刚刚踏上修行道的新，梦寐以求的。

    梅寻可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待遇。

    风乾子的投资，有点大。

    第三日傍晚了，可是那红鼻子老道却还没有出现。

    那，自己，因该还有一夜的时间？

    真气种子！

    梅寻收起心绪，默默咬牙。

    那颗指甲盖大的菱形晶石，原本晶莹剔透的，而此刻，已经近乎一半成了灰白之色。

    能量被消耗了。

    梅寻再傻，也能看出来。

    时间不等人。

    那只肥兔子，吃了几顿了，如今还剩下一只后腿，梅寻也不管这冷的热的烤肉，大口啃起来，恢复体力。

    身上油腻腻，臭烘烘也难得搭理，也没那条件。

    吃饱喝足，又有了精神，再度盘腿做在聚灵阵中。

    三长一短。

    进入玄妙的修行状态。

    聚气，纳气。

    经承浆而过，这一路，再也无阻，无比畅通。

    如江河入海，灵气浩荡而入。

    直坠丹田那漆黑混沌的一片虚无之中。

    运转一次，便是一次周天。

    天地之间的自然灵气，无比驳杂，只有把它不断在这过程中压缩凝炼，才能化为己用，成为自身真气，收入丹田，成为那气海源泉的第一颗种子，而真气化海，又是另一种境界了，至少目前的梅寻，连想都没法想。

    因为光是炼成这第一颗真气种子的这个过程，就简直是无比的艰难。

    梅寻发现，无论他怎么吸收炼化，入体之后的天地灵气，总会莫名奇妙的在运转一次周天后，到气海丹田处，就成了薄薄一缕，甚至有时还不到气海，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这一缕薄薄的灵气，却也留不住太久，像泥牛入海，很快就会自然逸散在气海之内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是被——吞噬掉了。

    太难了！

    又无人可问，无师指导，梅寻所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吸纳，不断的运行周天，不断的凝炼，因为哪怕每次只有一点点，但积少成多，总会见到那么一点成效。

    他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很直接的体验，就好像一个空空的水瓶，再不断的一点点充盈，哪怕刚开始看不见进度。

    这就是梅寻此刻楞头一直继续的缘由。

    好在，他从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他其实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跟常人进度完全迥异，别人修行，正常情况下，是要花很长时间，先慢慢巩固拓宽灵气运行的经脉要穴，最后才开辟气海，而他短短两天时间，就完成了一切。

    少了很多时间的积累。

    所以那些吸纳的灵气，运转途中，就被经脉穴窍给自发吸收了。

    现在梅寻体内的状态，那些经脉穴窍，就好像一处处干涸的海绵，别人修行往往是等它们吸饱了水，再进行下一步开气海化丹田，等一个水到渠成。

    而梅寻是直接开挂跳过了，所以现在只是在弥补之前跳过的过程。

    再则，天地灵气本就驳杂，经过一次周天运转，精炼而出的真气，几乎不到吸纳的十分之一，一路又被吸收，到丹田处，又还能剩下？哪怕剩下，又还有多少？

    而且，梅寻灵根的不足，暴露出了极大的缺陷，哪怕有洗髓丹的功效，开辟了气海，打通了周天的运转路线，可也不过是弥补了一点点而已。

    洗髓丹的功效，并不是，一次性便能被吸收殆尽，帮助服用者把天资极差的灵根一次性提升到某种层次。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只要有资源，无限制造这洗髓丹，岂不人人可修行？

    洗髓丹会潜伏在各处要穴，它的功效也是循序渐进的，具体因人而异，待彻底打通全身所有经脉所有穴窍，这药效彻底被激发，达到了练气后期，这灵根提升的多少，才是最终的提升。

    也就是，洗髓丹或许可以帮助梅寻增长灵根，但这过程，也是循序渐进的，达到练气后期为止，能提升多少，能激发多少药效，达到什么样的层次，还是要看梅寻这幅躯体的可塑性。

    他现在的灵根不过丁上，比起那些丙等的人来，那吸纳灵气的速度，就好像独木桥跟阳关大道的区别，虽然有聚灵阵的帮助也激发了一点点洗髓丹药效，这独木桥也变得宽了些，但也仅仅只是宽了些而已。

    但最终能不能成为康庄大道，要看他这幅躯体对洗髓丹的药效吸收程度。

    可这一切，梅寻并不清楚，也没有人告诉他。

    好在，梅寻是一个死性子的人，他认定了的事儿，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办到。

    冲击气海如是，炼化真气种子如是。

    不努力一下，谁又知道结果呢？

    命？

    是不认的。

    那是无能之辈的无奈呻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