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满满感觉大事不妙, 连忙冲了进去。
一进门才发现,家里面不仅周萍在, 村长媳妇也在。
建军建华两个人抱在一起轻声的抽泣,想哭又不敢大声哭。
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满满立即问道:“妈, 怎么回事?大嫂呢?”
心里起了鼓。
周萍在厨房烧热水,听了周满满的话,道:“满满回来了。你嫂子今天生了。”
“孩子呢?”周满满并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
周萍脸色十分难看,没有回答她, 端着一盆热水进屋, 没一会儿又走出来。
那水都红了。
不仅如此,水里面居然浮着灰色的杂质,看着十分可怕。
周满满头皮发麻, “妈, 怎么回事?”
“孩子在屋里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周萍狠狠咬着牙, 脸上出现了愤慨之,怒骂道:“要是我儿媳妇出了什么事,我弄死那个老太婆。一命换一命,她不够换我儿媳妇的命,我就弄死她那捡来的杂种!”
赵燕秋肚子一天一天大了, 按照村子里面有经验的稳婆, 就快要发作了。
周萍这两天压根没让她出门,就待在家里待产。
哪想今天社里开会,周萍就去了。
偏偏在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 赵燕秋就发作,要生孩子。
发作了也没什么,她不是头胎,是个有经验的女人,应付这点事情还不至于太过惊慌。
坏就坏在有人好心办坏事。
周奶奶上次讨米不成,心里就一直惦念着。知道周萍去开会,就想着能不能偷偷摸摸拿点米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去,就正好撞见了发作正要生孩子的赵燕秋。
周奶奶自觉比赵燕秋还有经验,遇见了这种事情,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哪想,这一胎还真的有点问题。
孩子居然生不出来。
周奶奶那会儿的乡下女人,生孩子一般都是在家里解决,顺利的就很容易,不顺利的就是生死由命。
而且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保的孩子。
周奶奶就极为有经验的给赵燕秋下身剪了一道口子。
孩子顺利的生出来了,是个男孩。
把周奶奶高兴坏了。
但孩子出来了,赵燕秋却出血不止。
周奶奶又有主意了。
她给抹了一把草木灰,是止血的。
他们以前就用草木灰止血,有效,洗洗就没事了。
这一来二去的折腾,赵燕秋直接晕了过去,叫都叫不醒。
于是等周萍回来的时候,等待她的就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儿媳妇,还有一个皱巴巴的、像只耗子似的哼都不会哼一声的孙子。
周奶奶还给她邀功,帮她接生了一个乖孙,她是个有福气的。
要不是因为有她,不定生的是个闺女。
周萍一看到赵燕秋躺在床上的那模样,吓得差点晕过去。
在看那老太婆还在那儿叭叭的邀功,爆脾气的她直接冲上去对着她脸上来了两嘴巴子。
周奶奶被懵了,不明白自己明明做了好事,怎么还被这样对待,当下直接哭天喊地,又开始闹起来。
周萍没心肝,没良心。
不孝顺就算了,还这样对待老人家,这是要遭天谴的。
周萍气得直哆嗦,直接找根麻绳,把老太婆给捆了,给关在柴房里。嘴巴还堵上了布,嫌她烦。
然后又去了村长家,找了村长媳妇过来一起收拾烂摊子。
周满满回来的时候,赵燕秋的身上还没清理干净,也还没醒过来。
现在依旧生死未卜。
周满满听到老太太的丰功伟绩时,吓得直接腿软,起了寒颤。
进房里看了一眼赵燕秋,周满满就心焦得不行。
她还是没醒的迹象。
侄子哭都不哭一声,看着也不是很健康的模样。
周满满急道:“妈,嫂子就这样放着,不管了吗?伤口还沾了灰尘,这是要感染的!”
周萍心情也是异常沉重,“刚才村子里的医生过来看了,是凶多吉少。要么只能去城里的医院看看,不然也就只能这样了。但是家里的情况……砸锅卖铁赔进去,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何必让一家子饿肚子一块挨饿受罪呢?”
她一个人养着大家子,还是有点吃力。
周满满如坠冰窟,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哭。
周满满哭道:“妈,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再了,还不一定会死,总还是有希望的。”
“你个孩子得容易。”周萍心里也在盘算着家里的存款。
一百块不到。约莫只有五六十。
老大媳妇这一看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村子里没人能在医院耗那么久 。就算耗得起,家底也掏空了。孩子吃不吃饭?农活要不要人做?
没有工分没有粮食,那是会饿死的!
周萍经历过,怕了。
周满满咬牙,继续道:“要是大嫂去了,建军建华没爹没娘不,以后还没人当牛做马伺候咱们了。以后地我扫,碗我洗,猪我喂,妈你忍心让我干这么多活吗?我不想干活,我不要,你还是把大嫂救活吧。”
周满满这么一,周萍也想起赵燕秋的好来。
赵燕秋干活的时候,力气虽然不大,但是却勤勤恳恳。家里也是整理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关键是事儿少,好养活,给口饭吃就成,比她那成日在外头游荡不着家的儿子要靠谱的多。
在赵燕秋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在外,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勤快。
赵燕秋的爹娘把她当根草,只宠着她弟弟,在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疯玩的年纪,赵燕秋已经开始帮着家里做农活。
家里家外样样都干得有模有样,顶半个大人在用。
等年纪渐渐大了,到了亲的年纪,有许多媒人上门亲。
她这种能干又不多话的姑娘,很多人都喜欢。
但是赵燕秋的爹娘真不是个人。
闺女要嫁出去了,还不忘榨干她身上最后一滴血,给出了一个数额极高的彩礼钱。
就是相当于卖女儿了。
这一笔钱,很多人都不舍得出,渐渐的就没人再问亲了。
周萍咬了咬牙才狠得下心出这一笔彩礼钱。
她大儿子太不靠谱了,她恨不得重新生一遍,但这是不可能的。周萍只能给他找一个靠谱的儿媳妇,希望能多管管他。
可没有想到,赵燕秋进门之后,把老大伺候得太好了,老大反了天了,更加无法无天,连自家老娘的老都算让媳妇养,连家都不回了。
周萍气得呀,连带着赵燕秋也看不顺眼起来。
可以这个家有一半是赵燕秋撑起来的,如果真就这么死了,比老大死了带给她的冲击还要更加大。
周萍看着闺女哭的泪眼汪汪,又想着以后的日子简直暗无天日,心中恨不得把那老太婆给千刀万剐,这孩子她宁愿不要,也不想让赵燕秋死啊!
“行!”周萍狠下心肠来一拍大腿,“那就把她送到县城医院看看。能救就救,不能救就不救。让她醒了以后再当牛做马伺候我!”
周满满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要哭不哭,要笑不笑。
她把今天刚拿到的那50块钱塞给周萍,“妈,去了医院千万别省着,该花的时候就得花。你放心吧,我现在厉害着呢,一定还能挣更多的钱。”
周萍一看这钱,在想到闺女今天进城去了,立即联想到什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压低声音问道:“你这钱是怎么来的?”
周满满不敢瞒她,“用山药进黑市换的。”
周萍听了这句话,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看着闺女那张脸,训斥的话怎么也骂不出口,只是重重点了她额头,叹气。
很快,周萍就去队里借了一辆驴车,把赵燕秋母子都搬上去,连夜进了城。
周仓跟着去了,周满满留在家里守家,顺便看着建军建华。
家里只剩下三个人,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周满满看见那两个孩子哭的魂都快断了,于心不忍,偷偷给他们煮了一顿干饭,想让他们开心开心。
可建军建华担心他们的母亲,平时最喜欢吃的饭,这个时候都变得难以下咽。
周满满:“你们别怕,大嫂一定会没事的。”
实则周满满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究竟怎么样,但毫无疑问,肯定比不上她那个时代。
在这里难产确实是会死人的。
赵燕秋这种情况,周满满分不清是天灾的因素多一些,还是人祸的因素多一些,总之不容乐观。
建军建华捧着一碗饭,抽抽搭搭的抹眼泪,之后对着周满满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们这是干什么?”周满满拉他们起来,“我又不是祖宗,不用拜我。”
建军建华实诚,随的赵燕秋。
刚才他们可都听见了,是姑劝奶花钱救他们妈妈。对他们来周满满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呜呜呜姑是个好人,以后再也不因为姑抢他们的鸟蛋吃,就在背后偷偷的咒骂她了。
建军:“姑,等我妈好了,以后我们一块当牛做马报答你,伺候你。地我们扫,猪我们喂,碗我们洗。”
“……”周满满无语了。
她也就随口一,激一下周萍而已,用得着这么当真吗?
周满满叹气道:“不用了,你们现在就已经够当牛做马的了,我良心过不去。”
“不不不,我们以前经常骂姑,以后不会了。”
“……哦,好的。”周满满拍拍他们的脑袋,没生气。
周满满让他们两个吃了饭,把碗筷一收拾,这个时候开房里传来一声动静。
对了,周萍把周奶奶关在柴房里了。
周满满放下手中的活,开门走进去,发现周奶奶这个时候躺在地面上,像一只虫子一样蠕动着身体。
她哭得泪眼朦胧,凄惨无比。
看见周满满,立即向她发出求救的声音。
周满满在她跟前蹲下,冷冷的看着她,心中对她没有任何的怜惜。
“我嫂子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犯。杀人犯要坐牢的,你最好给我烧香拜佛,祈祷她不要出事。”
周奶奶“呜呜呜”了好几声,可惜嘴巴里塞着抹布发不出声音。
周满满把抹布拔了出来。
“你这个不孝子孙!还不赶紧把我给放开?你们这样做是要天雷劈的!”
周满满气道:“你放屁,要是真的有,要劈也应该先劈你。”
周奶奶眼泪掉得更加凶猛,她不服气道:“怎么劈我?我帮了你们还这样对我,出去你们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那是个男娃,做娘的,不都是希望孩子好吗?我帮她接生,那是看得起她!还什么杀人犯?我呸!先不我没有做错,就算是我真的错了,那也是她的劫数。她是我孙媳妇,她死了,我怎么要给她偿命?那是意外。”
周满满真想给她来几巴掌。
她恨恨的磨牙,气得不行,对着她的脸上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
“你——你个天杀的!”周奶奶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她嚎叫起来,目光充满了仇视,恨不得把周满满大卸八块,“你就是被你那偏心眼的老娘给宠坏了才敢这样对我!女娃就是不好,一心只向着外人。哼,我当初就过,家里孩子多,不养你,把你送走。但你妈死活不同意,报应啊,真是报应啊。你这个女娃娃,心肠真是歹毒的很。”
好家伙,原来当初还差点要把她给送人啊?
这老太婆原本以为是个圣母,没想到还是个重男轻女的奇葩。
周米到底何德何能,让这么重男轻女的老太婆疼到骨子里去?
周满满正要话,这个时候建军建华从门口冲进来,对着周奶奶脸上呸呸来了两口唾沫。
周奶奶懵了。
建军建华道:“姑是好人,你才是坏人。”
周奶奶气得直哆嗦,铁青着一张脸:“一窝狼崽子没良心!我是你们奶奶!你们这样忘恩负义,会不得好死!”
建军建华没怎么和这个奶奶接触过,只知道这个老太婆快把他的妈妈害死了,现在对她正是仇视得很。
孩子也不怕这些,什么诅咒啊,天雷劈啊,只知道有怒气就要发泄出来,他们心中不满,就要让别人也不痛快。
建军建华也是个野的,直接上手就。
孩子下手没个轻重,别看他们两子身无二两肉,力气却并不,没一会儿周奶奶就被得嗷嗷叫。
周满满怕他们真把人给死了,只好制止。
周满满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棘手的人,只能算先放了,等周萍回来之后再。
可还没有等到她给周奶奶松绑放入呢,周米就和孙裕上门来了。
周米拉着孙裕哭哭啼啼,“孙裕哥,帮我看看奶奶在不在这里吧。我一个人不敢来。奶奶今天出门之后就没回来,我怕她会出什么事。”
孙裕也是担心得很。
这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情形给吓的愣住。
周满满居然把周奶奶给绑住了!
看周奶奶哭得那么惨,脸上还有点淤青,不定在他们来到这之前,就已经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孙裕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去给周奶奶松绑,扶她起来。
随后对着周满满怒吼:“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对周奶奶做了什么?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周奶奶跟着告状:“孙裕啊,你来得正好,你来得好啊,你要是再不来我估计会被她弄死!她给我吐唾沫,还让人我,她不是个人啊!她心肠歹毒,幸好你和她退亲,否则还指不定被拖累成什么样呢。”
孙裕面沉如水,一双眼看向周满满,简直能放出火光似的,充满了敌意。
周米扶着周奶奶,哭道:“奶奶,没事了你别怕。”
那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十足的受害者的形象。
周满满给气笑了。
她冷眼看向孙裕,扬声问道:“你谁呀?大晚上进我家来干什么?我就是恶毒,关你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亲奶奶呢。”
语气中又是那种浓浓的讥讽,就差明示他和周米不正当的关系了。
孙裕触及她的眼眸,不知为什么,原本三分怒火一瞬间燃成十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孙裕怒火中烧,对她愈加失望,“我还以为,上一次你答应退亲,是因为想开了,却没想到你还冥顽不灵!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米?你还因为我的关系,跟她过不去吗?米也就算了,那可是你亲奶奶!你怎么狠得下心来这样对待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第一,我是仙女,我没有良心。第二,我都多少天没跟周米见面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针对她了?第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恋?都退亲了,还总我在乎你。你放屁吧,你别碰瓷我,你不要名声,我可是要名声的。”
周满满双目炯亮,丝毫不怵。
她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周米,冷声问道:“你又跟他了什么?我欺负你?是因为上一次没有给你们米?但是天地良心,你们可不像是没有米吃的呀。翠花婶婶家的孩子不是去你们那里吃鸡蛋糕,吃米花糖?你们吃的这么好,还有闲钱去请别人,吃不上饭了谁信啊?”
周米怯怯的缩了一下脖子,无措的低下头去。
她笨拙的辩解道:“不,事情不是这样的。虽然,奶奶给了他鸡蛋糕和米花糖,但是……但是我们真的没米下锅了,没有骗你们。”
周满满冷笑, “哦,那你问一问建军建华这种孩子,看他们信不信。”
建军建华立马道:“不信!你们就是骗子,来骗我家的米的!鸡蛋糕跟米花糖,我们过年才能吃呢。”
周米不知道该什么了,只能哭着摇摇头,然后回过头去看着孙裕求助。
可这一眼,却触及到孙裕沉痛难辨的目光,居然还带着一丝怀疑。
孙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膈应。
周米要米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当时,见她哭得可怜,孙裕没有多想,直接把家里的米借给她了。
但孙裕不知道在去找自己要米之前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如果周米她们不缺米,特意去找他要米,是寻他开心吗?要知道,他妈妈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可是把他狠狠的训斥一顿,他不知粮食珍贵,这些粮食肯定是肉包子狗有去无回。
孙裕当时还是顶嘴,觉得妈妈不明事理,现在看来,倒是他做错了。
如果真的有困难,他帮一把没什么。可他现在感觉被耍了一样。
那些话,别建军建华不信,他也不信。
心里像吃了一只苍蝇难受。
周米咯噔一下,继续哭:“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让奶奶再来找你们要米了,你们别这样对她。”
孙裕终究是心软了,转头冷脸问周满满:“米的事情先不了。今天晚上你这又是干什么?”
斥问声刚落下,建军建华对视一眼,把孙裕顶着往外走,他。
“你走你走,你这个大坏蛋,你来骂我们姑!明明是奶奶的错,奶奶杀了我妈妈!姑她是杀人犯,你还为她话!我们家不欢迎你!”
两个男孩的力气很大,孙裕即便是年轻力壮,一时也被逼得连连后退,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建军建华的事。
孙裕不可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妈妈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呢。要是我妈妈回不来,我要她偿命!”
孙裕面色彻底变了。
他看向周奶奶,周奶奶这个时候只哆哆嗦嗦哭着,一句话也不。
周米结巴道:“奶奶怎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孙裕抿唇,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
“米得对,这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周满满听了简直要气得笑出声来。
她终于知道周萍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找刀了。
对付这群人,道理根本不通,还是武力制服管用。
她现在也有点想去厨房抄菜刀了。
“建军建华,把他们赶出去!”
建军建华得令,拿棍子的拿棍子,拿扫帚的拿扫帚,他们平时看周萍周仓,架势没少学。
没一会儿,直接把那三个人给赶到门口。
只不过还是没能成功把他们给扫地出门,因为这个时候又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虞怀简。
他目光在院子里面扫视一圈,在周满满的脸上停住了几秒钟。
在扫过孙裕的时候,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虞怀简没话,孙裕先不客气发问:“这么晚了,你来满满家做什么?”
虞怀简压根没搭理他,目光投向周满满,:“刚才我回来路过村口的时候,看见周婶婶和你哥哥驾着驴车出村去了。车上一股子血腥味,我看这事情严重,过来看看有什么事情能帮得上。”
周满满一看见他,激动得快哭了,立马点点头,“这几个人夜闯我家,帮我把他们赶出去。车上的那是我嫂子,她们去医院了。”
听了这话,除了周奶奶一个人还在那哭哭哭,其他人都是脸色巨变,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
孙裕脸上一时青一时紫。
他刚才还是误会,这人都上医院了,哪有什么误会?
周奶奶真把人给杀了?
孙裕目光凌冽的扫了一下周奶奶,她一缩脖子,只辩解道:“我只是帮她接生而已!她生不出来,我给她剪了一刀,这不就是一件平常的事吗?你们为什么都要我?她死了,那是她自己的命,跟我没关系!”
孙裕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感觉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愚弄。
他看向周满满,目光复杂,晦涩难辨。
周满满却不看他。
她在看虞怀简。
意识到这一点,孙裕脸上尚且平静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几乎失去了理智。
周满满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
以前,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只要有自己的地方,她的目光总是会追随自己。
那视线炽热而没有分寸。
那时候孙裕嫌她烦。
可现在当她的目光不再追随着自己的时候,孙裕发现他也接受不了这个落差。
虞怀简他何德何能!
心中的火一下子燃起,不清是妒火还是怒火。
孙裕对着虞怀简冷笑道:“你滚出去,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虞怀简一双眼冷冷的射向他,这一次他没有继续沉默,而是展露出强烈的敌意。
他平时不爱话,但是讽刺别人的时候,总是能针针见血,“你一个大男人大晚上跑到人家姑娘家里要干什么?我是来帮忙的,你是来骂人的。到底谁才不该来?”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她——”
“是什么?”虞怀简脸上带着嘲弄的笑。
孙裕已经不出来了。
是她未婚夫。
以前是。
孙裕一张脸血色尽失,难堪又失落,一只手在背后攥紧,暴起青筋。
周米鼓起勇气道:“孙裕哥是跟我来的。”
虞怀简这时才看她一眼,冷淡道:“你可以随便把男人往你家里带,但是不能往满满家里带。”
一句话,把周米和孙裕两个人讽刺了一通。
周满满几乎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发现,上一次在斜坡那里,虞怀简还是对她嘴下留情了的。
这毒舌功夫,骂人不带脏字,她自愧不如。
孙裕和周米三人走了。
背影都有些仓皇失措,像是落荒而逃。
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不话,他们心头都各自压着事情。
周米深深吸了一口气,“孙裕哥,对不起,要不是我麻烦你,刚才你也不会受气了。以后我——”
“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你别来找我了。”孙裕极快的断她,声音有些不自然。
口气很重。
周米面色铁青,像是被人迎面了一拳那样,偏偏发不出声音。
意识到口气太重了,孙裕才道:“我……我就是不想让大家都尴尬。你们家的家事,以后自己解决吧。”
完之后急急忙忙就走。
回想起来,孙裕为周米做的事情也够多的。
有事情,他给干,缺粮食,他给借。
这个尺度,确实有点超越了普通关系的界限。
他以前觉得没什么,甚至觉得就这么顺其自然发展下去也挺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里横着一根刺。
只要想起周满满,心中的那根刺,就一抽一抽的疼。
周米愣愣看他逃离的背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片刻之后,眼里多了一抹怨恨。
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周奶奶,怨恨反倒是加重了些。
要不是……要不是奶奶让她去借米,今天她也就不会在孙裕哥面前丢脸了。
心里一有疙瘩,手上搀扶的动作就很不上心。
偏偏周奶奶还把身体的重心全都靠在了周米身上,这一不心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上。
脑袋磕到了石头上。
周米大惊,忙把她扶起来,但周奶奶居然晕过去了!
周米吓得不行,茫然无措看了一眼四周,刚想喊了一声救命,但话到唇边不知想起什么,又给咽了回去,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背起着奶奶回了祖宅。
与此同时,周满满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睛里充满了祈求。
气氛中也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和暧昧。
虞怀简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真是来帮忙的。
周满满干不了什么活,他知道。
周萍周仓他们在医院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虞怀简看了一眼院子,不等周满满发话,主动给她劈了柴,整整齐齐垒起来,约莫着够用两三天了才停下,又把两个水缸挑满。
“我、我先走了。”刚才的伶牙俐齿都不见了,这个时候又笨拙得很,变成了那个闷葫芦。
周满满急得拉住他,想了想:“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你。”
“我、我想上山挖山药。”周满满道:“我嫂子在医院里面指不定怎么烧钱呢。我还记得那个地方,山药还有剩下的我们没挖完。但是上山的路我不知道怎么走。你要是能带我去,挖到的山药,我可以分你一半。”
虞怀简点了点头,口中却道:“明天再。”
周满满放了心,然后让他走了。
只是没有想到等第二天一大早,虞怀简就背着山药在门口等她。
“……”周满满瞪他一眼,无话可。
“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
“昨天晚上你连夜进山挖的?”
“嗯。”
“你怎么知道在哪?”
“我见到过。”
周满满挠了挠头,“那你以前怎么不挖?这玩意儿在三爷那里值钱得很,你们又认识。”
虞怀简终于了一句长话:“不能卖,有钱了,班头总想抽烟。”
“哦。”周满满道:“你真是良苦用心。”
这家伙压根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惨。
虞怀简又道:“我今天正好要进城一趟,跟你一起去吧。”
要是看不出这是个借口,周满满就是个傻子。
周满满斜眼看他,“虞狗,你还跟上瘾了?”
“嗯。”
“除了嗯你还会不会别的?”
“会。”虞怀简道:“不要叫我虞狗。”
周满满看了一眼他的背篓,叹气道:“这都是你自己找自己挖的,我一分力气也没出,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白要。”
“我——当作我借给你的。事有轻重缓急。”
这倒是。
周满满接受了他的好意,然后跟他进城去。
不放心建军建华两个人在家,还把他们也给带上了。
路上时,周满满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问:“你昨天进城,今天也进城,老班头有没有意见啊,他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虞怀简垂下眼,掩住其中思绪,“能行,他没意见。”
岂止是没有意见,简直是乐得不行,知道他是出门来找周满满的,老班头一大早就催着他出门。
就怕他在家多留一刻。
虞怀简耳朵悄然染上一抹艳红,别开眼。
看天看地看花,就是不看周满满。
今天他们坐的还是进城的拖拉机,顺道的。
拖拉机又不是专门载人的,本来就挤,周满满还几乎挨在他身上……
虞怀简感觉蹭到的地方,都仿佛是燃起了一株火苗。
在折磨他。
同时也让他非常眷恋。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虞怀简一马当先从车上跳下来,对周满满道:“我先去八一巷,你们去医院,我一会儿把钱给你送过去。”
周满满没有意见。
八一巷那个地方,她有心里阴影,是再也不想去了。
周满满带着建军建华两人去了医院。
平时这两人蹦得跟猴似的,第一次进城居然十分冷静乖巧。
他们都在担心医院里的赵燕秋。
周满满心里也是布满阴云。
县医院只有一所,周满满一路问过去,很快就听到赵燕秋的病房。
病房里,周萍在陪着赵燕秋。
经过一个晚上,周萍面色异常憔悴。
这一个晚上对她来,简直就像过了一年的时间那么难熬。
更让周满满吃惊的是,周萍的头发剪了。
周满满的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就是继承周萍的。母女两人发质都非常好,平时也是尽心理。
现在,周萍已经是齐耳的短发了。
周满满慢步踱过去,轻声道:“妈 。”
周萍看到她,露出笑来,“你这孩子,不听话,非要来,这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放心不下妈和大嫂,来换人陪床嘛。”医院陪护是最难受的,周满满知道。
她摸摸周萍的短发问:“头发怎么剪了?”
“哦这个啊。”周萍一脸无所谓,“今天早上出去吃早餐,看到有人收头发就给卖了。你嫂子躺在这儿,指不定怎么花钱呢,多备点心里才能踏实。”
周满满看得心酸,很快强笑道:“很快能养起来的,我们也很快有钱的。”
“对了,大嫂情况怎么样?没事了吧?还有侄子呢?”
周萍一听,面色又骤沉,叹气。
周满满一颗心也跟着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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