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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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怀简身形看着瘦弱, 但其实身板子很结实。

    那肌肉紧绷起来的时候,硬邦邦的戳也戳不动。他背着许多东西, 走起路来还是脚下生风,轻轻松松。

    要不是顾及到周满满跟不上他的步伐,虞怀简这个时候早就走远了。

    周满满看了一会儿, 问他:“你是回到甜枣村干活后,力气才这么大,还是一直都是这样?”

    虞怀简顶着她那不加掩饰,灼热的目光, 耳朵早就发红。

    那□□裸的眼神一直量着他, 真是胆大的要命。明明一个人走山路会害怕,以前稍微靠近她,她也会害怕。

    偏偏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虞怀简从未接触过如此大胆直接的姑娘。

    他解释道:“从就大。”

    男孩子的力气天生就是要比女孩子大得多。

    “戏班子要练基本功, 要翻跟头, 要练把式。腿要直, 眼神要亮,腰板也要挺直。一整天练下来,骨头都要散架。老班头还很严格,如果戏班子里的孩偷懒,就会挨。时候我也扛过沙包提过水桶, 从那时候起, 就很——结实了。”

    不结实也不行啊。

    唱戏的这一行也苦得很。

    在以前的时候就是下九流,不是什么高档的职业,很多人谈论起来的时候, 都是带着一股鄙夷之色,过得自然也是苦的很。如果不是没办法了,家里很少会让孩子去学唱戏的。

    有些人一生籍籍无名,都是个跑龙套的。有些人成角,看着表面风光,唱一场戏不知收多少钱,但背后也不知道挨师傅多少顿,才能功成名就。

    孩子皮,不听话,不知道厉害,的时候才能稍微听话一些。

    虞怀简的时候就很沉默,他不喜欢挨,就只能练得比别人更刻苦一些。

    只不过老班头对他寄予厚望,虞怀简即便刻苦些,他要学的东西更多,自然而吃的苦也就更多。

    不过那些都是好遥远的事情了。

    虞怀简神色有些恍惚,几乎记不清那段日子。

    周满满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方面,听了之后掩嘴惊呼:“怎么搞得跟练功一样?这么辛苦吗?”

    “嗯……差不多吧。”虞怀简很少这么心平气和的跟别人提起他的那些往事。

    见她一脸好奇,却又深深的忍着,不敢提问的模样,心中一软,主动道:“其实也没什么辛苦的。男孩子总归是要皮一些,练功夫总比背那些本子强点,好玩。老班头让我唱花旦,但其实我最想唱的是刀马旦,以前都不让我动刀动枪,我还自己偷偷跟着练过呢。”

    “什么是刀马旦?”

    “唔……就是戏里面的女将军。”

    “那你要不要给我耍两段?”周满满兴奋的两眼弯起来,又变得委屈,“我之前想要让你给我唱上一段,你不仅不唱还骂我。”

    “那是因为——”以为她也想别人那样,用他的那些国王做借口来攻击他。

    虞怀简怕了。

    他低头道:“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

    虞怀简其实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自从倒过嗓子之后,他就没唱过,唱本记不清,把式记不清。不过有些东西大概就像本能一样刻进他的骨子里,即便时隔多年,一张口的时候,还记得唱本。

    虞怀简唱的是秦腔《黑本叮》里的片段。

    故事讲的明穆宗死后,李艳妃垂帘听政,其父李良企图篡位,定国公徐延昭、兵部侍郎杨波调兵,拿李良问罪之事。

    这些故事对于那时候的虞怀简来,是最有趣的了。晦涩难懂的唱本,对于他来,算是睡前故事,是以记得清楚一些。

    他天生一把好嗓子,平时正经话的时候好听得很,捏起嗓来唱女腔,听起来竟也绵绵,并无不妥。

    “高祖路过芒砀山,白蛇接驾把路拦,高祖不把白蛇斩,王莽怎夺汉室江山?”这句是李艳妃的唱词。

    随后话锋又是一转,从善如流改了气势和声音,唱起徐国公的词:“刘秀十二走南阳,大刀苏显赶驾慌,马武姚期双救驾,才扶光武坐洛阳。”

    声音变得沉稳有力,一如磐石,这句是徐国公的应对。

    “李艳妃”又唱:皇兄怎比姚马将?

    “徐国公”对:国太怎比汉王?

    ……

    他一个人两种声音,两种唱腔,一句接一句的唱起来,像吵架一般。

    女声一句,男声一句。

    周满满听呆了。

    随意一段之后,周满满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鼓起了手掌,一脸崇拜。

    “好听好听。”

    虞怀简看她一眼,含糊道:“我都记不清了。”

    “那也很好听,真的。”周满满夸得真情实感。

    以前她都听不懂这些,只觉得聒噪,更不用谈什么欣赏。

    但是换了一个人来唱,静下心来听后,现在也觉得有趣了。

    当然,唱得也好听。

    周满满开心道:“以后,你就可以多唱给我听了。”

    虞怀简笑了笑,“不行。现在就算了,没有别人在。老班头不许我唱的,也没人爱听。”

    周满满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他的处境,心里的一腔雀跃又被冷水泼了个通透。

    她难过的抿唇,忽然觉得十分可惜。

    老班头的没有错。

    这是老天爷赏饭吃,他也是个好苗子,这本是一件喜事。

    但现在他压根不能开口,也唱不了。

    基本功也荒废了好些年,要是不抓紧练起来,以前的苦就真的白吃了。

    周满满心里难过,一句也不再提,不他的伤心事了。

    一路来到城里,周满满下意识要去八一巷换粮食,但是她刚提出来,虞怀简就表示不赞同。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你要是经常去,被人举报了怎么办?现在你还是乖乖的去供销社。”

    周满满嘟嘴,“但是那里价格低……”

    “不低了。”

    虞怀简一再坚持不要她去冒险,周满满也没有办法,只好不情不愿的跟他去供销社换了钱。

    但是剩下的太岁却卖不出去。

    这个时候中医也不走俏,太岁本质上算是一味中药,找不到人收只能去找杨三爷。

    周满满还得找杨三爷跟他讨论一下关于山药的收购呢。

    两人一起去给老班头买药,买完之后,虞怀简就:“我去给你买肉包子。等吃完饭之后我们就回家去。”

    八一巷的事情,那是提也不许提。

    周满满着急的跺了跺脚,知道他这个臭脾气一旦认定了什么,一时半会是很难改正的过来的,但是她又得去找杨三爷。

    没办法,非常之时,只好非常行事。

    周满满骗他:“你的东西是买好了,但是我的东西还没有买好呢,你都不问问我怎么就要回家去。”

    虞怀简一愣,不好意思道:“是我没有考虑好。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告诉我,我给你去买。”

    “不行,你不能跟我去,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买。”

    虞怀简感觉不对劲,问她:“你要买什么东西不能让我跟着?”

    “我、我……我要买月事带!”周满满脸红了。

    虞怀简好像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的,继续一本正经的:“在什么地方有卖?你告诉我,我给你买。”

    “……”周满满脸上的红云未消,一直盯着他,发现平时只是稍微调戏一下脸上都会布满红晕的人,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反应,心下觉得奇怪。

    她往前走了一步,同样也是一本正经的问他:“你知道月事带是什么东西吗?”

    “是——”虞怀简声音一顿,突然语塞 。他愣了一会儿,支吾道:“是、是什么?“

    周满满一时间竟不知什么好了。

    她气得揪了揪他的耳朵,骂道:“笨蛋笨蛋!这是只有女孩子才会用才能用的东西,你怎么买?”

    虞怀简脸上终于后之后觉红起来。

    他意识到,这好像是什么特别私密的东西。

    十分隐秘。

    但既然是女孩子才能用的东西,他自然也就不懂了呀,老班头又不会教他!

    虞怀简眨巴眼睛,略带委屈的看她一眼,抿唇不话。

    周满满好笑起来,顺手拍拍他的脸:“乖乖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等我回来知道吗?”

    虞怀简点了点头,这一次什么话也不敢了。

    等她走后,虞怀简才低声喃喃自语:“月事带?”

    他决定回去问老班头。

    这一次等的有些久了。

    虞怀简心下有些不安,周满满不回来,心下就焦急起来。一个星期上八下的吊着,恨不得自己能去找她,但想起周满满离开时的叮嘱,只好继续乖乖等着她。

    周满满去的是八一巷,当然要久一些。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一次来算是熟门熟路,她特意避开那些偏僻的巷,一来就直接了要找杨三爷。

    杨三爷接见了她,笑问:“姑娘胆子挺大,这一次居然一个人来这里,也不怕虞兄弟会担心。”

    “他就在外头等着,我有事找三爷商量,完就走。”周满满略微心虚,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许多。

    她直接把来意甩出来,献上太岁,道:“杨三爷见多识广,应该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敬意,希望你可以收下。”

    太岁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但也很拿得出手了。

    杨三爷目露惊讶,紧接着笑起来。

    这个姑娘倒是十分上道,也很干净利索。

    他重新量起周满满,一双老狐狸般的眼睛充满了欣赏的神色。

    “无功不受禄,这是我的原则。你一个姑娘来这里找我,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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