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念珠,佛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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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浅肆朝空中扔出一枚花火信号,一边朝后面的伯懿吩咐道:“伯懿,快去通知京兆府关闭坊市,全面搜查凶!”


    青天白日,凶杀了这么多人,满身是血,定然走不远。哪怕凶会轻功,白日里在屋顶飞驰,更容易被金吾卫察觉异常。且隐龙寺位于坊内中心位置,就算是跑马,坊内行路也有规定速度,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离开这里。


    伯懿自然也清楚其中要害,叮嘱她一声“心”,立刻转身离去。


    玉浅肆胡乱地点了点头,拧着眉心翼翼朝着禅房而去,匆忙之中还不忘避开地上的血迹。


    她一把推开禅房的门,呼吸猛地一窒。


    寂空浑身浴血,半靠在门后挂着“问道”二字的壁角里,不辨生死。


    门口扔着一把模样普通的刀,应当是凶的作案工具。


    “大师!”


    她再也控制不住若战鼓擂动的心跳,头晕目眩地冲了过去。


    看到他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才觉得十指恢复了一些知觉。


    她不敢随意挪动寂空,简单检查他的情况。身中数刀,还有一刀伤在要害处。可把了把脉,还有轻微的脉搏跳动。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伯懿路上所言,大师要为故旧念经,想来为了斋戒服用了辟谷的药物,本就会让全身血液流动缓慢,所以才能在重伤中勉强留一口气。


    她深深呼吸,强调自己要冷静,也不顾满的血,便去怀中掏随身携带的药粉,却被一双苍老的阻止了。


    寂空缓缓睁开眼睛,对着她摇了摇头。


    “大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寂空闭着眼艰难地调整呼吸,一边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本带着血洞的书。汩汩的鲜血已经浸满了血洞周围,乍一看去,像是这本书拥有生命,也被一刀刺伤了一般。


    玉浅肆认得,这是她去江南调查凶签案,无念寺的了然让她带给寂空的几本前朝旧经。当时她还未查到凶与了然有关,又听闻了然与寂空有旧便应了下来。没想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差点无端让寂空卷入其中。


    事后,她还是如约将这些书带给了寂空,也从寂空大师此处确切得知了他并不认识了然一事。


    当时,大师听闻前因后果后,欣然接下了这些书。也算是接下了了然多年利用他名号的愧疚之情。


    “都是天意”他见玉浅肆扔不死心地给他的伤口处上药,古井般的声音若往日一般无波而宁,轻轻抚慰着玉浅肆发颤的指尖。


    “听我,”他将那本血书放在玉浅肆中,“我之所以答应帮玉里馆辨别苦主,不仅是因为你帮过我,还我青白我见过你那颗诡异的槐木珠子三次。”


    “第一次,年轻时四处游历,在鬼市遇到过一个做生意的人,他有一串金色的珠子。”


    “第二次,是十年前,宫中,祈福殿”看到玉浅肆并不意外,他轻笑了笑,血液从嘴角流了下来:“想来,你已经知晓这枚珠子的来历了。”


    “第三次,便是你拿着这枚槐木珠子与我言明你的过往之事。我担心你有微信,并未明先前之见”


    当时鬼市已经分崩离析,更不用提宫中之事,更是凶险异常。他担心她的执念,会让她牵扯太深。


    “我明白,大师,你没有骗我,不算破戒”玉浅肆提醒他:“大师,别话了,留点力气,我一定能救你。”


    “不,听我”寂空依旧坚持:“直到你从江南回来,给我带回了这几本古籍。”


    这几本经书,是前朝一位佛门大师日常诵经教学时学生所记。


    “其中记载着一次佛堂辨经”


    玉浅肆依照指示,打开寂空标记过的册页,已经被热血晕开的枯黄经册上,字迹难辨。但她还是埋首认真看过去,斗大的泪珠滴滴砸落在册子上,更添氤氲。


    一学生问观尘大师当时一桩事,里面提到了一个似乎已经存在了很久的组织,似乎与当时的一桩朝政之事有关。


    她囫囵地用袖子擦了擦面上的泪,认真辨别着。


    学生问:“其修佛珠以为印,然所行事皆不得见。今时南方疫,则有此中人借难以官勾连。此无令名于佛者乎?吾何以止乎?”


    而那位大师的回应,却十分豁达。


    他对这名学生道,这世上的路不止一条,每个人心中的道夜有所不同。大雁塔*的僧众也并非一开始便信奉大乘佛法。你诵经念佛用佛珠是一种道,可他们用念珠辨别身份也是一种道,每个人只要遵循自己心中之道即可。


    余下的对话,并未对这个组织提到太多。但只言片语中仍可看出,那怕是对前朝人来,这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组织。他们不是刺客,而是培养特殊人才每个人的能力都不尽相同,根据佛珠的材质用以区分。


    寂空此时也缓了几口气,见她沉眸不语,细声道:“由此可见,这个组织在这世间存在了许久,如此一来,问题就大了”


    是啊,若是前朝人人皆知,那为何大盛无人知晓?


    与贪官污吏勾结却依旧未被动摇根基,甚至如今还隐在暗处,让人无处觅其踪迹。


    他们隐于世间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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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能解释,为何现今出现过的三种珠子材质都不尽相同了。只是槐木代表什么呢?


    更让她隐隐凄惶的,是这听起来格外耳熟的方式


    培养各种人才,予以不同材质的念珠作为身份象征。


    杜若斋,亦是如此。


    只不过象征身份的东西从各式各样的念珠改为了一成不变的玄铁牌。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紧握着中的残卷:“大师,你们今日所遭遇的这些,是否都与此事有关?”


    寂空牵起嘴角,似是想要扯起一个抚慰的笑容,他已渐渐不出话来,发出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那些药粉并没有太多作用,随着寂空的呼吸,鲜血自各个伤口涌了出来,似岩浆般挟着那些药粉横冲直撞,最终成为红色的泥泞。


    她徒劳地想要用止住那些血,可寂空却用尽最后的力气笑了起来。


    他的面上泛着奇异的红光,似是精神焕发般,面上的每一道褶皱里都是满足的喟叹。


    “人各有命,玉馆主。就若那枝头的花,即便砍断枝丫,你也无法阻止它再次生出同样的花苞。今日这一切与你无关,莫要自责,这都是是我该该得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与我无关。”她一连了几个“好”字,眼见着那些鲜血加速涌了出来,想来是辟谷药过了药效。


    “大师,别话了,我求求你,你等等,他们马上就来人了。一定可以救你的一定可以”


    她不敢去望那个似是燃尽了所有的生命在朗笑的老人,她足无措地妄图堵住那些血洞,延缓血液的流出,可温热的血液逐渐转凉,在她指尖流逝着。


    伯懿再次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红衣女子身前都沾上了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而她只徒劳地将覆在老者的伤口之上,可那血液已经不再流动了。


    她浑身微微战栗着,低着头喃喃默念着什么。


    而昨日还在一起坐在此间窗下品茗的老者,面上挂着奇异的笑容,定定望着他来的方向,似是临走前在这里看到了心中所念之人一般,满足而幸福。


    他的眼神扫过窗下那张几案,发觉了不对。几案下静静躺着一块东西,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


    待察觉那是什么后,黑眸猛地一沉。


    是半块右下角刻莲的,槐木制的佛签看起来是被利刃一刀劈成了两半,上面还有血迹。


    他来不及细看,连忙藏入怀中。


    若是被玉浅肆看到了,定然又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之中。还是等她好些了再言明吧。


    他上前蹲在玉浅肆身侧,轻轻阖上大师的双眼,柔声道:“玉浅肆大师已经往生了”


    她抬起茫然无措的眼,似是望向他,又好像看到了其他地方。


    骤然之间,那往日里若春水般额浅眸里盛满了血色。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她“腾”地站起,不知是起得猛了,还是忧伤过度,趔趄了几步。


    她推开伯懿,在房中若困兽般踱起步来。不时扫着屋中陈设与血迹,一边喃喃念诵着什么。


    突然,回到门口的她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寂空,似是不愿相信他已经往生了。


    直直地便要冲过去。


    伯懿似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连忙拦住她,将尚在挣扎的玉浅肆箍在自己怀里。


    “伯懿,你放开我!来不及了!”


    “你冷静一点,玉浅肆,他已经往生了!我听你的吩咐去寻了京兆府,寺里的人得到消息也马上就过来了。”


    寂空是当世佛门中万中无一的得道高僧,若是被他们发现玉浅肆在查验寂空尸首,亵渎他的肉身,定然又是一桩大事。


    玉浅肆看着近在咫尺的尸首,以及尸体上横七竖八的致命刀伤,终究逐渐泄了力气,靠着伯懿,颓然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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