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付屿被胸口的刺痛痛醒过来。她猛地挺坐起, 吐出好几口水。
“咳咳,咳咳,咳咳……”喉咙发苦, 心肺很闷, 她咳了许久才喘匀第一口气。
她大口呼吸着看四周,白色的墙壁, 钢架床,不锈钢桌子。
墙上挂着液晶屏, 墙上的摄像头在茶色的保护罩里, 亮着红灯。
她愣住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痛的。
她拈起身上的白布,心里明白了什么。
她又到了另一个时空。她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过来了, 顾长夺呢!她明明记得他们在水底的时候是在一起的。难道她回来了,他没有吗?
她的旁边还有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她赤脚跳下床,粗暴地掀开了, 最近的一个人的白布。不是他。
她去掀下一个,再下一个,三具尸体的尸布掀完, 她终于意识到了现实,顾长夺没有穿过来。
他死了,这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梦到他,为什么要破空间的平衡?
她跪下去, 地板冰凉,膝盖钝痛,她的眼泪吧嗒吧嗒滴到地上。
“长夺!顾长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许你死。”付屿攥着白布,攥得指骨发白。
胸口一凉,一个硬块一样的东西挂在脖子上。付屿解开自己的衣服,胸前戴着的,是当初给她的白玉璜,半圆,此刻红色的穗还是湿的。
付屿右手抹干眼泪,这是真的。他给的信物都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
付屿扶着钢架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地面在摇晃,门不是普通的门,是海上船舱才有的门。付屿很久没用这种现代的东西,几乎要不开。
门被锁住了,她从里面扭开,猛地把门给拽开。
海腥味的海风迎面吹来,付屿迎着刺眼的阳光,忍不住闭上眼睛。
她腿有点软,手脚都是凉的。她在第一次出事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游轮上,从美国南部港口坐船去中美洲,她的船在弗罗里达州海域沉船,她在海水中溺亡。
可是现在,这艘船,根本不是她坐的那艘。
她恢复了些气力,目前为止她没有看到一个人。太阳在正中,应该是中午。
付屿有点儿晕,她看到的东西有点发白,也许是在海里泡久了,视网膜出问题了。
她身上还有一点腥味,带着停尸房的臭味。
如果没有搞错,她应该是死了的,所以才会和尸体们放在一起。
付屿跌跌撞撞地走到甲板上,风很大,灌进她的衣服里。现在似乎还是夏末,风还是暖的。海风吹迷了她的眼,然后她在耀眼的阳光中看到了顾长夺的脸。
他靠在甲板的栏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顾长夺!” 他还活着!
付屿尖叫一声,顾不得体面,直直冲过去抱他。
“真的可以,我们做到了,长夺。我没死,你也没死。我们都回来了。”
没等她把脸贴到他胸口,突然整个人被甩出去,她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顾长夺手在胸前扫了扫自己的衣服,一脸嫌恶地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喊我名字?”
付屿看了看自己,难道她又变了样子吗?她站起来道:“我是付屿啊,你不认识我了?轻凰,阿桃,付屿。你不记得了吗?”
顾长夺更加嫌恶地皱紧了眉头:“你的艺名还真多。”
付屿还算靠近,顾长夺手抬起来做了个拒绝的姿势。
“别走过来,离我远点,把扣子扣上。”
付屿这才低头,她胸口春光露出一半。她穿的是类似医院的病号服一样的衣服,身上空荡荡的,之前她解开了扣子,现在只怕是被误会了什么。
“我不是……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屿啊!”
顾长夺仍旧皱眉看着她:“我不认识你,别来烦我,船上有的是其他客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脏?”
这太不像话了。
怒气冲头,付屿眼前突然晃了一晃,摔倒在地。
“滴滴……滴滴……”
“咳咳……呼——哧——呼——哧——”付屿清醒过来。
“You awake, honey How do you feel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弯下腰微笑问她。
闻昔脸上戴了一个氧气罩,她呼吸很不方便,但是她现在觉得好多了。
“I am fine.”(还好。)
护士微笑着:“You came back to life. It’s amazing. God bless you. ”(你死而复生了,太令人惊奇了,上帝保佑你。)
护士叫来了医生,付屿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她在昨天下午被确认死亡,到现在死亡时间已经超过12个时。她因为血糖太低晕倒,全面检查之后她的身体竟然跟正常人无异。
医生看了监控录像,完全无法理解闻昔为什么会死去又活过来,他一遍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没有人可以解释这件事。
医生离开后之前的护士留下照顾她,闻昔知道了她叫Mia,米娅,是这艘邮轮的随船护士。
付屿的身上贴着测心率的线,胳膊上有定时测量血压的仪器。米娅给她全部拆掉,氧气也撤掉,只留下右手上的输液管,输葡萄糖。
闻昔体内的血糖含量很低,她现在不想吃饭,于是让米娅把床头摇高等着葡萄糖挂完。
米娅,她在海里泡了很久,被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随身物品是一个包,包里有护照银|行卡等,但是手机等电子设备已经进水,现在这些东西都被好好地保管着。
她问米娅要了镜子,发现她还是她最原本的模样,不够温柔,却也足够漂亮,只是现下脸色惨白没有生气,皮肤也不太好。
闻昔放下镜子,心里很安定。或许她错过了什么,但是现下她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生活又正常了。
她握了握拳,左手还是有点无力,但是身体感觉没那么虚了。
休养了两天之后,付屿终于觉得好了十之七八。
米娅很喜欢她,她无聊在病房的两天一直是米娅陪着她。
付屿免疫力不太好,这两天开始发低烧,保险起见她乖乖的去吊水。她遇到顾长夺两次,一次是在病房外面,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次是在吃饭的时候,他和一个女孩一起在餐厅吃饭。
米娅,那似乎是他女朋友,可是从没见过两人kiss。(接吻)付屿听到挑起了眉毛。
再有两天他们就能到达中美洲的哥斯达黎加。虽然路上出了意外,付屿的计划却没有受到严重的影响,她本来也就是来美洲看看的,所幸她带的重要证件都没有丢。
所幸她还活着。
付屿一个人在病房吊水,她有点咳嗽,一直在发低烧。船一直是晃的,她适应了一天勉强习惯了。船上的食物还算过得去,味道没有怪到太离谱。
顾长夺在门外站着。
他已经来过两次了,每次都是在门外不进去。
他看了监控视频,看到了付屿是如何突然醒过来,惊慌失措地寻找“顾长夺”,也看到付屿怎么在地上哭到难以自已却在看到脖子上戴的白玉璜后喜极而泣。
他站在舷窗外,仍旧没有多大的动力推门进去。一来他不相信人能死而复活,虽然这件事就在这船上发生了,二来,他虽然从没见过付屿,但是他觉得付屿在停尸房的表现真的是真的,因为她哭的实在太伤心了,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犹豫间,付屿已经看到了他。
他推门进去。
付屿的表情没有特别惊喜,虽然眼前的人长的是顾长夺的样子,名字也是“顾长夺”,但是付屿却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几乎称得上脾气差劲的陌生人。
“你已经好了。”
付屿“嗯”了一声。
他那天的话太伤人了,难道他以为她是在船上卖的吗?
“我那天的话有点重了。”
“嗯。”
“你是不是认识我?”顾长夺试探问,“可是我从没见过你。”
付屿摇头:“没有见过。”
什么?他是不是耳朵听错了?不认识他,那为什么一见面就哭着抱他,还一直问记不记得他?他来问,她反而不记得了?顾长夺有点烦躁,心里又开始对这女人起疑。
“你是不是调查我?”顾长夺问。
付屿突然笑了:“没有,我不知道你什么职业,我只知道你叫顾长夺。”
顾长夺再次皱起眉,他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二十多岁,除了脸色苍白点,其实还算好看。
“我问你最后一次。” 他站在病床前,有点不耐烦。
付屿看着他,他的眼里没有一点前世顾长夺的样子,现在的他眉宇间满是戾气,眼神也不再温柔,而是霸道且强势的那种了。最大的区别是,他眼里没有情意。
顾长夺被她盯的有点奇怪:“你看我干什么?”
付屿稍稍坐起来,手伸到脖子处,手指勾住一条红绳,把链子从领口拉出来。
她盯着顾长夺的眼睛:“你是不是认识这个白玉璜?”
顾长夺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惊异,她看到了。
其实付屿想的不错,顾长夺的确是为她的白玉璜而来的。顾长夺的祖母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白玉璜,是这个的另一半,两个半圆刚好凑成一个圆。
付屿认不认识他他不是特别关心,他只关心:“你可以可以把它卖给我?价格你定。”
付屿听完嗤笑一声,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看着他问:“你要我卖给你?”
顾长夺知道她不想卖。
“两百万。”
付屿摇头。
“三百万。”
付屿:“你就不怕是假的?”
这话有道理,顾长夺皱了眉头:“你给我看一下。”
“我为什么要给你看一下?”
顾长夺觉得这女人蛮不讲理,明明他才是金主,买家看看自己的商品怎么了?
付屿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脸上,顾长夺觉得有点难受。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总看我干什么?”
付屿:“顾长夺,你笑一下,我就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