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猛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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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猛猛的

    陈迹踩着山林里枯黄的腐叶,一边辨认着方向,一边挥刀为身后三人砍掉路上树枝与灌木。br/>

    冬季里,浸了水的衣物贴在身上,犹如水蛭一般,将你的生命一点一点吸干。

    可陈迹他们不能停下来烘干衣物,只能不停逃命。

    他回忆着乌篷船上那位行官的神情,对方见自己逃上岸之后并不慌张,仿佛自己已经命悬一线,没有挣扎的余地。

    可河对岸到底有什么?这里难道不是一片荒郊野岭吗。

    此时,张夏跟在他身后,忽然问道:“陈迹,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迹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医馆学徒。”

    张夏充满了疑惑:“医馆学徒能弄沉一艘船吗?”

    陈迹劈砍着挡路的大叶冬青,随口解释道:“那艘船本就老旧,随便凿两下就凿开了。”

    张夏看了一眼陈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白鲤:“你就没什么想问他的?”

    白鲤摇摇头。

    张夏惊讶:“你和世子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们才一点都不惊讶!”

    白鲤点点头,嗯了一声。

    张夏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洒脱道:“抱歉,先前还多嘴劝你上进来着,现在感觉你起码比你那个二哥强多了!你要是想骂我两句就骂吧,我不还嘴!”

    陈迹笑了笑:“骂你做什么。”

    张夏认真道:“谢谢你啊,谢谢你救了我们。”

    陈迹想了想道:“其实你不必跳河。这些杀不是冲着你来的,即便你不逃跑,他们也不会向你动。我猜他们一开始打算全部灭口的,可见到王爷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白鲤疑惑:“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陈迹答道:“因为他们需要王爷活着。”

    白鲤问道:“陈迹,你是不是猜到幕后主使的身份了?”

    陈迹没有回答。

    什么人需要王爷必须活着?

    谋反的人。

    谋反之人需要皇室血统作为旗帜,靖王若死了,他们便缺了出师的名义。

    正当此时,远处竟有密集的马蹄声响起,陈迹迅速拉着所有人蹲在灌木后,悄悄打量着山林外的土路。

    片刻后,数十名流寇装扮的骑兵从土路疾驰而过,待骑兵经过后,又有数百人身着皮甲,牵着猎犬经过。

    陈迹心中一沉,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流寇?

    不,不是流寇。

    白鲤凑近了问道:“陈迹,这些是龙王屯的土匪吗?”

    “不是,”陈迹凝声道:“灾民落草为寇,武器都只有菜刀、锄头、钉耙,怎么会有成建制的骑兵和皮甲?龙王屯的灾民已经被他们杀绝了,如今这些人是官贵豢养的私兵。”

    白鲤与世子相视一眼,眼中均露出惊骇。

    如今这群私兵明显是在索拿他们,那么,谁豢养了这群私兵,便是谁要杀他们。

    此处距离洛城只有五十多里地,仍属洛城九县统辖。有能力在这里豢养私兵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刘衮,一个是靖王。

    世子艰涩道:“肯定不会是我父亲想杀我们,他不是那种人。”

    白鲤正要为自己父亲辩解,却见陈迹点点头:“我也觉得不是靖王。”

    两人一怔。

    陈迹继续道:“以王爷段,若要杀我们,哪会给我们活命的会?也正是因为对方不知道王爷与我们同行,才让我们活到了现在。”

    所以,这次要杀他们的,只能是刘家。

    “快走吧,”陈迹站起身来:“他们正从河边搜索过来,有猎犬的话,可能很快就会追上来。”

    陈迹回头,赫然看见白鲤双颊红润,宛如醉酒一般,站起身时也歪歪扭扭差点摔倒。

    陈迹看向世子:“世子,摸一下郡主的额头。”

    白鲤抬阻挡:“我没事,不用管我!”

    世子按下她的胳膊,伸探了一下:“是烫的!”

    发烧了。

    大家昨天在牛车上吹了一天冷风,今天又在冰冷河水了浸泡半天,还得穿着湿衣服逃命,世子与张夏生病也是早晚的事。

    思索间,远处传来犬吠声。

    陈迹看了一眼天色:“等不得了,现在就得走郡主,得罪了。”

    罢,他抄起白鲤背在身后,转身往西南方向狂奔起来,那里是陆浑山庄的地界,乃老君山道庭在山下的别院。

    白鲤脑袋无力的耷拉在陈迹肩膀上,轻声问道:“陈迹,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陈迹笃定道:“不会的。”

    “嗯。”少女缓缓闭上眼睛,安心的靠在肩膀上微微喘息着:“陈迹。”

    “嗯?”    陈迹偏过头,脸颊被白鲤的发丝扰乱的有点痒,等他想问问白鲤喊他干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已经睡着了。

    山林里。

    十余名军汉穿着流寇的衣服,面色冷峻的牵着猎犬一路追索,猎犬很快找到陈迹砍断灌木之处。

    他们回头向身后打了个势:找到了!

    另一边,陈迹听见犬吠声越来越近,似乎只有数百步距离。那犬吠声像是催命似的,叫得人心烦意乱。

    下一刻,犬吠声忽然消失了。

    就仿佛困扰了一个夏天的蝉鸣骤然不见,连世界也清爽了一些,可陈迹心却往下沉去:猎犬忽然不叫了只会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猎人已经松开了猎犬的缰绳,猎犬正全力朝猎物飞扑过来。

    跑不掉的。

    猎犬一旦认准了猎物,不咬上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迹突然转头看向世子:“世子,你背着郡主跑,我来挡住那些猎犬。这些猎犬不杀,我们永远也跑不掉。”

    张夏怔了一下:“你”

    世子深吸口气:“你背着我妹妹跑吧,我留下来应付这些人,你跑得快,我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的。陈迹,带我妹妹活着回去。”

    陈迹沉声道:“不要再矫情了,这时候我没工夫跟你们废话,背着白鲤快跑”

    话没完,只听山林里突然传来猎犬的哀鸣呜咽声。

    一声,两声,三声。

    猎犬哀鸣声不绝于耳,格外凄厉。

    陈迹豁然回头,这是有人将猎犬杀掉了!

    谁?

    难道是金猪已经赶到了吗?

    不,想要从洛城赶来,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日落之后,金猪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正当陈迹疑惑时,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影子从前方树林处一闪而过。

    一条猎犬正全力奔来,却不防被这黑影团起爪子,一拳拍在脑袋上,硬生生将它拍翻了一个跟头。

    这一拳凶悍至极,猎犬摔倒在地四肢抽搐,眼瞅着是活不成了。

    乌云?!

    猛猛的!

    张夏惊疑不定的问道:“刚刚那团闪过的黑影是什么?”

    陈迹背着白鲤,转身继续向西南方向逃命:“我也没看清。别管是什么了,逃命要紧!”

    半柱香后,几名军汉赶到猎犬毙命处。

    一名军汉蹲下身子,拎起猎犬的后颈皮,仔细观察着猎犬的死状。

    他先是掀开猎犬眼皮查看,只见里面全是红色血丝,他又摸了摸猎犬的头颅,颅骨上有一处碎裂的痕迹。

    “一击毙命。”

    军汉们相视一眼。

    好猎犬皆是铜头铁骨豆腐腰,唯有腰部是弱点,头部便是挨了火铳都未必会死。

    可现在,有人竟一掌打在猎犬头部,将猎犬活生生打死了。

    一名军汉凝重道:“行官!”

    话音刚落,东南方传来沙沙的声音渐行渐远,军汉们顿时抽出腰刀:“追!”

    陈迹领着世子与张夏行走于山林间,以免被骑兵追上围杀,他们从晌午逃到日落,直到翻过一座的山丘,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山丘下,竟是一个不知名的镇坐落在山坳里。

    镇中,正有一名名精壮的汉子推着独轮车往返于土路街道,街道上铺着煤渣,浓黑如墨。

    街道旁,一座座作坊竖着烟囱,从里面冒出滚滚浓烟

    在作坊外围,还绵延着数百丈的民居土屋,这些屋子怕是够住上千户人!

    陈迹瞬间伏低了身子:“这是什么镇?”

    世子疑惑:“没听这里有个镇啊,我记得去往陆浑山庄的路上只有四个镇,绝对不包括这个这些人在做什么?”

    陈迹看着那一座座高炉,肃然道:“炼铁!”

    难怪这里有成建制的私兵步卒与骑兵,原来有人在此处偷偷炼铁。

    这是杀头的重罪!

    “现在怎么办?”世子问道。

    陈迹思索片刻:“进镇!”

    世子一惊:“这不是自投罗吗?”

    陈迹道:“我们得进去换身干净衣服,不然郡主熬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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