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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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杀了吧。

    冯先生在夜幕下随口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便决定了所有人的生死。

    昏暗的飞云苑中,陈迹的目光,默默从张拙、姚老头、张夏、余登科等人脸上掠过,而后余光定格在冯先生身上,陈迹紧紧握住刀柄,心里的汗沁湿了刀柄上缠著的黑布条,紧张的呼吸声在面甲中回荡

    怎么破局?

    不论陈迹如何思索,都觉得无法可破。

    下一刻,陈问宗忽然拉住陈礼钦:父亲,不能走!冯先生在门前驻足回头:哦?

    陈问宗看向冯先生:放了这些人,我父亲才能给你写讨贼檄文!

    冯先生失声笑道:你觉得自己有资格与我谈条件?来人,斩他弟弟一条臂。

    陈礼钦挡在陈问孝身前:我与你走便是。你要的不过是一纸檄文而已,何必妄造杀孽?放张大人与姚太医离开,我这就将讨贼檄文写给你。

    冯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陈大人,你还是不明白,只要踏上这条路便回不了头了。那些不愿与你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都是敌人,只是可惜了张大人这一身的才华与抱负。

    他朝门外喊道:来人,将陈大人与他的家眷带去靖安殿!

    陈礼钦被门外冲进来的甲士架住双臂,一边挣扎一边愤怒道:你若杀了他们,我便不写这讨贼撤文了!冯先生哈哈一笑:妥协一事,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了。

    罢,他转头对陈迹道:你们二人将他们处决之后,来靖安殿前寻我,另有差事等著你们。陈迹心中一动,有会。

    他总觉得事有蹊跷,可他顾不上这些了。

    待到冯先生与陈礼钦离去,院中另一名甲士抽出腰间佩刀,缓缓朝姚老头、张拙逼近过去。

    张拙将张夏与张铮拉至自己身后,一步步向后退去:这位兄弟,我乃洛城知府张拙,杀我乃是抄家灭族的重罪。那甲士闷声道:抱歉了张大人,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张拙紧张道:不如这样,你只杀我一人,放我子女离开。我让他们去取百两黄金赠予你,可保你子孙三代荣华富贵

    话未完,他忽然看到先前那名揍了自己儿子一拳的黑甲武士,竟闪身到另一名黑甲武士身后,用胳膊紧紧勒住对方咽喉。

    那被扼住的黑甲武士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也喊不出声。张拙心中一惊:这是

    此时,他感觉中一空,转头看去,却见张夏挣脱了他的掌冲了出去,

    张夏来到那断了脖颈的黑甲武士面前,默不作声的熟练摘下其臂甲、胸甲、前甲、身甲、腿甲,一点时间都不愿浪费。张拙与张铮相视一眼,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不知道张夏这是在做什么。

    张夏没管其他人怎么想,而是抬头看向陈迹,干脆利落问道:谁来穿这身甲青?我穿不了,身高不对,声音也容易被人辨认。

    张铮怔怔道:阿夏,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是谁?张夏抬头看了陈迹一眼。

    她见陈迹没有坦诚身份的意思,便也没有回答张铮,只是回头对张铮催促道:哥,你来穿上这身甲,接下来跟他走听他话,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张铮还没反应过来:跟谁走?

    陈迹闷声道:余登科,你来穿这身甲胄。

    余登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张拙抢了几步上前,直接开始穿戴甲:我来穿吧,张铮性格冲动、余登科应变能力不足,恐会误事。张夏迟疑了一瞬:行!

    她一边为父亲穿戴甲胄,一边低声交代道:爹,若有会逃出去,便不要回来了。

    张拙乐了:傻闺女啥呢,你爹是那种人?放心,一旦让我有会出去,我便前往陀罗寺搬救兵,有徐术的面子在,天下佛门不会坐视不管,保我们几人性命足矣。

    张夏嗯了一声:您一定要听身边这人安排,不要擅自行动。张拙看了一眼身披甲胄的陈迹:好。

    陈迹对张夏交代道:先不要乱跑。外面都是甲士,你们待在飞云苑这搜查过的地方反而安全些。

    张夏点头应下。

    陈迹见张拙穿戴整齐,当即往外走去:张大人,接下来莫要话,一切由我来应付。若有适当会,我会送你出去。靖王府后宅中。

    陈迹与张拙持长矛、腰挎佩刀,并肩沿著花园里的石子路往靖安殿走去,甲青在寂静深夜里发出冰冷的声音迎面走来一队甲士,驱赶著哭哭啼啼的丫鬟与健仆往后花园走去。

    陈迹无声拉著张拙侧身避让,待到这一队甲士离去,这才继续快步赶路。张拙戴著面甲,低声问道:如今外面局势如何?

    陈迹解释道:刘家已经封锁城门,此时应该正在策反靖王与他们一同举事。

    张拙自言自语道:他们是想裹挟著靖王杀进京城,届时只要杀了仁寿宫里那位,再由当今太后配合颁布矫诏传位于靖王,此事便成了。洛城距离京城六百余里,长途奔袭的话半个月便能抵达

    张拙皱起眉头:可问题是,仅靠他这数万私军,怎么敢肯定自己能杀开京畿大门?不好,应有其他世族和军队被刘家策反了!

    张拙继续自言自语道:会是谁来里应外合呢,胡家、陈家、羊家、齐家?神营、丰台营、五军营、豹变营著著,陈迹忽然伸紧紧摸住他腕停住脚步。

    张拙抬头看去,顿时僵在原地。

    月光下,只见那位冯先生一袭青衫,从路前方大步踏来,他笑著看向陈迹二人问道:杀完了?陈迹闷声道:回禀冯先生,杀完了。

    冯先生点点头:你二人随我回飞云苑一趟,有东西忘了取。

    刹那间,陈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至头顶,世界寂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声,连空气都渐渐凝固。

    冯先生见他没有动弹,笑著问道:怎么,难道你们没有杀掉张大人和姚太医?这么点事不会还要我亲自来做吧?张拙伸慢慢摸向腰刀刀柄,陈迹却如铁钳般握住他腕不得动弹。

    在冯先生这般大行官面前,试图用武力与找死无异。连金猪与天马都杀不死对方,自己与张拙怎么可能杀得了?可是,还有什么办法破局?

    冯先生一步步走来,最终在陈迹面前站定:不话?

    下一刻,陈迹轻轻摘下自己面甲:冯先生,我们谈谈吧。

    张拙一怔,他方才便猜到了陈迹的身份,可他没想到陈迹最终敢选择与冯先生摊牌!

    冯先生看著面甲下的面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你,我还当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糊弄到我面前来!只是你先前都已经借道庭的马车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

    陈迹深吸一口气:自然是有不得不回的理由。

    冯先生背著双饶有兴致问道:你敢摘下面甲,就不怕我杀你?陈迹想了想回应道:冯先生若想杀我,一早便杀了。

    这位冯先生早在翠云巷便发现他身份有问题,却没有选择拆穿,而是留在了身边若不是留著自己这细作有用,对方早就将自己杀了。

    冯先生满意的点点头:吧,想与我谈什么?

    陈迹思索片刻:冯先生,你既然留我性命,必然是有事情自己不方便做,所以需要我来帮你做,对或不对?

    冯先生似笑非笑的看著陈迹道:如今你性命在我中,生杀予夺皆在我一念之间,之所以留你,是需要你去帮我杀个人。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来猜猜我想杀谁。三次会,若你猜中了,我不仅留你性命,还许你一场泼天的富贵。

    陈迹皱眉:靖王?

    他一直觉得这位冯先生身份存疑,若对方想阻挠刘家兵变,那么只要杀了靖王,刘家谋划自然落空一半他抬头观察冯先生表情,却听对方慢悠悠道:不对,还有两次会。

    陈迹不自觉握紧张拙腕,心念电转:对方留著自己,自然是要利用自己的特殊性比如特殊的身份。自己有何特殊身份?密谍司的密谍。

    陈迹开口道:冯先生想杀天马?

    冯先生笑著摇摇头:还不对,最后一次会。陈迹瞳孔微缩,竟然没猜对?

    等等,冯先生先前并不知道面甲下藏的是自己,所以对方想杀的人与密谍司无关

    对方到底要杀谁?

    张拙察觉到陈迹握著自己腕的力气越来越大,当即忧心忡忡看去。那本该在书院里干干净净读书的少年郎,此时却眉头紧锁,艰难求存。

    然而就在下一刻,张拙看见这少年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陈迹看向冯先生笃定道:冯先生要杀虎甲铁骑的钱将军。

    冯先生挑了挑眉头,而后赞叹道:先前在龙王屯留你一命,果然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