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故事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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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故事开始的地方
嘉宁三十一年冬,傍晚。
晚霞漫天,犹如红色的海浪正在缓缓退潮。
洛城里已经看不到来来往往的甲士了,老百姓们试探着从家中走出来,有贩挑着扁担沿街叫卖。
贩一开始只敢压低了声音,后来声音也渐渐放开:“豆腐!刚刚卤好的豆腐!”
市井如野草,能从砖石、崖缝里野蛮生长而出。
一切都会回归如常,时间似乎只在少数人身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疤,又缓缓愈合。
太平医馆的学徒寝房里,满屋子酒气。
陈迹睡相难看的斜躺在通铺上呼呼大睡,他一次次踢开被子,乌云便一次次叼着被子为他重新盖好,而后揣着,默默趴在他身旁。
不知过去多久,陈迹缓缓睁开眼睛,干涩问道:“我怎么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乌云嘀咕道:“你早上突然发疯,拎着酒坛子去鼓楼看日出,什么刻舟求剑。后来你醉得胡话,一会儿拉着鼓楼下的士兵‘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一会儿又拉着脚行的车夫‘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
陈迹惊坐而起,瞠目结舌:“啊?”
乌云犹豫片刻:“陈迹,你以前在四十九重天给人当妃子吗?”
陈迹赶忙解释道:“那是戏里的台词。”
乌云松了口气:“那就好。”
陈迹惊疑不定:“我还什么了?”
乌云回忆了一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记不清了。”
陈迹也松了口气,懒散的躺了回去,静静的看着屋顶。
他有些哭笑不得,若不是这些酒后的胡言乱语,他几乎快忘了,他其实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乌云,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间,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了,刚来时还是秋天,如今已经下起了大雪。
屋内安静下来,陈迹仰躺在通铺上,乌云也仰躺着靠在他胳膊上,一人一猫望着结了蛛的房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仿佛一场大醉之后,昨夜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都只是一场梦,与今日无关了。
陈迹声嘀咕道:“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喝酒,也难怪师父会,年纪大了以后,酒喝起来会有点苦也不知道师父跑去哪了,医馆都不要了。”
乌云回答道:“师父过,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陈迹有些唏嘘:“都走了啊,师父还什么没有?”
乌云回忆了片刻,学着姚老头的语气道:“让那子不用惦记我老人家,我老人家没他在身边,开心得很。”
陈迹瞪大眼睛:“师父是这么的吗?”
乌云疑惑:“不像吗?你要觉得不像,我再给你编一句。”
陈迹无力道:“倒也不必。”
乌云用圆溜溜的眼珠好奇打量陈迹:“陈迹,师父你来自四十九重天,四十九重天是什么样的,有没有神仙在天上飞?”
陈迹笑着回答:“其他的四十九重天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在我们那,普通人也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
乌云震惊:“你飞过吗?”
陈迹乐呵呵道:“飞过好几次呢。”
乌云肃然起敬:“猛猛的!”
陈迹摸了摸它的脑袋:“一点也不猛,有钱就行。以后不定有会带你去看看我生活的地方,到时候也带你飞几次。”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陈迹忽然道:“但在那之前,咱们得换一种活法了。”
乌云答应道:“行。”
陈迹好奇:“你不问问是什么活法?”
乌云随口喵了一声:“不用,咱家大事你了算。”
陈迹乐了:“乌云,你真好。”
“可不,”乌云问道:“今天回陈家吗?”
陈迹揉了揉太阳穴:“先不回,等会儿应该还有客人要来。”
乌云疑惑:“客人?”
“嗯,来杀我的人。”
厨房灶台前,陈迹坐在板凳上看着柴火燃烧,一时间走了神。火光映衬在他脸上,火焰在眼睛里闪烁。
灶台里的热浪,让他面颊有些发胀。
乌云提醒道:“陈迹,锅热了。”
陈迹噢了一声,起身挖了一块纯白色的猪油扔进锅中,炒了一碟子锅塌豆腐,一碟子醋溜白菜一碟子酸豆角肉末,一碟子笋干炒腊肉,简简单单。
天色已晚,他将菜端进院子里,又摆了三副碗筷,这才坐在八仙桌前道:“两位,等了这么久,下来一起吃饭吧。”
正堂屋顶传来皎兔的笑声:“海东青陈大人上次请我们吃饭,差点害得我们葬身火器之中。这次又请我们吃饭,不知道是不是给我们摆的鸿门宴呀。”
陈迹抬头,皎兔立于左侧屋檐之上、弦月之下,云羊蹲在右侧,杀腾腾。
他有些恍惚,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便看见这两位要杀自己。
兜兜转转两个月过去了,还是这两位要杀自己。
陈迹坐在桌旁慢条斯理的分筷子:“两位多虑了,这可不是什么鸿门宴。白龙大人安排两位今后在我下做事,咱们自当同心协力才对。我是真心实意请两位下属吃饭的,千万不要多想。”
云羊冷笑:“子想做我们的上司?我怕你没这个命!”
“哦?”陈迹故作疑惑:“两位想杀我?我如今可是白龙大人的人,两位不怕他怪罪下来?”
皎兔一双眼睛秋波流转:“我们一早就把你出卖靖王的事情捅了出去。”
着,从她腰间拔下两柄峨眉刺抛给云羊:“等白龙大人问起,我们就是这峨眉刺的主人杀了你。靖王可是他的大恩人呢,他为靖王报仇,合情合理。”
陈迹笑道:“两位是没把白龙大人当人看呐,这种事怎么可能骗得过他不过,我们之间,本不必打打杀杀。”
皎兔歪着脑袋,有些疑惑:“怎么?”
陈迹抬头看向皎兔:“你们两位用了多久才熬成生肖?”
皎兔感慨道:“好多年呢。好不容易熬成生肖,这才风光了半年就被打回原形,好惨哦。”
陈迹又问道:“两位如今是鸽级密谍,又要花多久才能重新熬成生肖?”
皎兔低头掰着指头算了算:“为内相杀十个人,才能回到海东青的位置上,再杀二十个,才能混成海东青里的甲字科,再杀五十个可这些年内相要杀的人,该杀的都杀了呀,想回到生肖位置上,还真有点麻烦。”
陈迹笑着道:“如今羊、兔之位悬置,谁又能保证这两个位置一定会留给你们,想必无念山里出来的其他人,都在觊觎这两个位置吧。”
他继续道:“两位在先天境界停滞多年,距离寻道境也只差一步之遥。若不能在三十六岁前拿功劳换到下一层修行门径,怕是要和寻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了。”
皎兔笑了笑,没有话。
陈迹抬头看向她,掷地有声:“你们为我做事,一年内,我帮你们重回生肖之位,如何?”
月光下,屋檐上,空气凝固。
皎兔葱白的指把玩着自己的发丝,眼中闪过思索。
陈迹问道:“两位从雀级密谍到海东青用了多久?”
皎兔算了算时间:“六年。”
陈迹又问:“我用了多久?”
皎兔在耳边绕着发丝的指停顿了一息,眼睛亮了起来:“两个月。云羊,他帮我们重回生肖之位,好像是个不错的提议诶。我就嘛,大家不要打打杀杀的,开开心心合作多好。”
云羊面色一沉:“这子鬼主意多得很,留着他夜长梦多。”
云羊双持峨眉刺,从右侧纵身一跃,如飞鸿般轻飘飘朝着陈迹扑去。
陈迹不慌不忙,面不改色的双轻轻一推,将八仙桌推出两尺。
疏忽间,却见他骤然起身,脚尖一勾便将藏在桌下的鲸刀挑入中。
一刀向右上撩,刀刃如锋利的下弦月,转瞬来到云羊面前。峨眉刺不过一尺二寸长,鲸刀却有五尺五寸。
云羊仓促之间收回两柄峨眉刺格挡在身前,叮得一声,双震得发麻。
“先天!”云羊惊呼一声,身子向后翻腾出去,接连向学徒寝房退去。
却见他中峨眉刺如暗器般脱而出,试图将陈迹逼退,可峨眉刺呼啸而去却刺了个空,钉在厨房墙上嗡嗡作响。
再等云羊寻找陈迹身影时,陈迹已将刀锋架在他脖颈上。
云羊感受着脖颈上冰冷的刀锋动弹不得,陈迹拉着他,面对着皎兔缓缓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道:“云羊大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下次可不要这么大意了。”
的院子里,杀四伏。黑色的猫低伏在屋檐上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皎兔,厮杀一触即发。
云羊被陈迹挟持着,冷笑道:“子藏的真深啊,竟然是先天境界。”
皎兔坐在屋脊上鼓起掌来:“你不是刚刚才被内相大人赐了修行门径吗,怎的这么快便先天境界了?”
陈迹平静道:“天赋异禀。皎兔大人,现在云羊大人在我里,是不是可以聊聊了?”
皎兔莞尔一笑,她将发丝挽在耳后道:“他在你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无念山出来的人可不讲什么旧情呢。你把他杀了吧,杀完,咱们两个一边喝酒一边聊。你要是能帮我重回生肖之位,我得好好报答你呢。”
陈迹也笑了笑:“行,既然皎兔大人这么,那我就先将他杀了。”
罢,他中刀锋一转,切入云羊脖颈皮肤之中,渗出血来。
“慢着!”皎兔突然以拇指指甲割破眉心,闭上双眼。
一团黑色云雾从她眉心中钻出,顷刻间化成皎兔的模样落在房顶。
只见她身披黑色铠甲,头顶盔甲一支黑色翎羽随风飘摇,中倒提着一柄偃月刀。
陈迹心神一凛,他猜得没错,皎兔一直都是这两人当中更危险的那一个。内相将云羊安排在皎兔身边,实则是为了让云羊为皎兔护法。
云羊抬头看着屋顶,神色一怔:“皎兔你”
陈迹将刀架在云羊脖颈,退入正屋屋檐下的阴影里:“皎兔大人,你不是不念旧情吗,怎么连自己的修行门径都愿意暴露了。”
皎兔漫不经心道:“我只是见你刀术极好,想与你切磋切磋罢了。”
陈迹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我再一次我们之间其实不必打打杀杀。跟我做事保你们一年之内重新成为生肖,否则今日拼个你死我活。”
罢,他竟慢慢放下刀刃,将云羊推出几步,自己则大摇大摆坐在八仙桌旁,旁若无人的拿起筷子:“我的诚意已经给了,下来吃饭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