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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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杖毙

    陈礼钦袍袖下的指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归家的儿子,却被安排在杂物堆中。

    莫是张拙气愤,他焉能不知这其中蹊跷?他又何尝不气愤?然而事已至此,将此事传扬出去毫无益处。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别人知道此事,只会徒增儒林笑柄。至于陈迹,他只能事后再想办法补偿,眼下却不能声张。

    听泉苑门外,陈礼钦看着满院子的砖瓦,思索片刻后对厮吩咐道:将管家带来,我且要问问他怎么回事,这么点事都能听错!夫人明明给陈迹安排的是铭泉苑,怎么将陈迹领来了听泉苑?

    是,厮神色紧张,低头便走。

    张夏觉得不对劲,急忙悄悄扯了扯张拙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爹,心他通风报信串通口供,让管家将此事遮掩。”

    张拙拇了拇胡须,高声道:那厮,回来!

    厮了一下:张大人有何吩咐?

    你且在这里等着,张拙看向张夏:闺女,你去随便找个厮,寻管家过来。”

    张夏答应下来,跑得飞快。

    陈礼钦怒目相视:张大人这是做什么?

    张拙在一旁漫不经心道:陈大人,管家真的听错了吗?你心里应该有数。陈迹,陈夫人安排住处时你在不在场,在场的话,你且她给你安排的是哪里?别怕,我为你做主。

    陈礼钦袖子中的拳头骤然握紧。

    当时梁氏安排住处,陈迹可是在场的。

    而且,梁氏将安排的理由得清清楚楚:铭泉苑离陈问宗、陈问孝住处远,听泉苑离得近,怎么都不会弄错。

    若陈迹年少不顾大局,将一切抖落出来,他陈府的名声可就坏了。

    此时,张拙见陈迹没回答,又催问起来:陈迹,你当时听清了吗?陈夫人得是哪里?

    陈迹微微一:是铭泉苑。”

    陈礼钦心中一松,十七岁的孩子已知顾全大局,难能可贵。

    张拙听闻陈迹此话,心中有了默契:陈迹此番只想弄死管家,不打算将战火燃到梁氏身上,现在陈迹刚刚回府,还没到把梁氏架在火上烤的时候。

    但张拙嘴上却不依不饶,往前一步对陈迹道:你不要怕,有什么委屈便出来,本官为你做主。大不了以后这陈府咱不回了,放心,我保你吃穿用度样样都比张铮强,他如今住的宅子,今晚就腾出来给你!

    陈礼钦不耐烦道:张大人自己没儿子吗,总惦记别人的儿子做什么?这些话让张铮听了心里怎么想?

    张铮乐呵呵道:我不介意的,陈迹今晚肯来,我今晚就搬到其他院里—-睡大街上都行。”

    陈礼钦语气一滞:你!

    此时,张夏领着管家弯腰低头,匆匆赶来。

    管家来到众人面前,先是看了陈迹一眼,又看了看听泉苑开的大门,当即明白东窗事发。

    他拎起衣摆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道:老爷,一切都是人的错,还请老爷责罚!

    陈礼钦恨铁不成钢:这么点事都能弄错,陈府还如何交给你打理?夫人给陈迹明明安排

    慢着!张拙握住陈礼钦的腕,打断对方话语。他俯瞰着管家的脊背,笑吟吟问道:本官且问你,你陈府为何好好的铭泉苑不给陈迹住,偏要安排这摆了杂物的听泉苑给陈迹?

    陈礼钦面色一变,张拙竟要在他陈府诱供。

    他正要什么,张拙掌骤然握紧,得他生疼。

    一旁的梁氏想要开口提醒管家,不防张夏突然看向她:婶婶,你今日好美。

    梁氏微微一,下意识道:谢谢张二姐—”

    话未完,管家已然答道:回禀知府大人,因为这听泉苑离大公子和二公子近,所以人才会将三公子安排在此处。”

    张拙微微眯起眼睛,诈是诈出来了,却没想到管家竟在毫无串供的情况下,将所有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陈礼钦勃然大怒:张拙,你想做什么?拿我陈府当府衙了吗,竟行此诱供之事。”

    张拙拂了拂身上的衣袍,微微叹了口气:陈大人,若你家的是是非非,还得由本官这一任知府来断,你不觉得悲哀吗。

    陈礼钦愣在原地。

    张拙没有理会他,低头看向管家:本官问你,是谁授意你这么做的?

    管家已然反应过来,咬牙道:张大人误会了,没人授意人这么做,人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想让三公子与大公子、二公子多亲近亲近。

    张拙又问:既然如此,那为何你领陈迹来此处之后,没有安排下人打扫?

    管家迟疑:这——

    张拙不再多言,转身拉起陈迹腕便往门外走去:走,跟我回张府,莫要在这里受委屈了!

    他陈府连一个下人都能只遮天、以下欺上,今日给你安排个杂院,明日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情来!

    陈礼钦赶忙快走两步,想要拉住陈迹的另一只胳膊,

    可他还未走到,陈迹已挣脱了张拙的:张大人,我不去张府。

    张拙疑惑回头:嗯?

    陈迹平静道:张大人,有个住处就挺好了。

    陈礼钦慢慢停下脚步,鼻子一酸。

    他冷冷的看了梁氏一眼,转头恶狠狠的看向管家,对一旁厮吩咐道:将管家拖下去——-杖毙!

    正午的炎炎烈日之下,管家慌了。

    他身子如筛糠似的颤抖起来,汗水打湿了后背:老爷,人冤枉啊———”

    梁氏拉住陈礼钦,抢过话茬:老爷,这王贵的母亲是您乳母,您先前还回京之后要去探望她。若您将王贵杖毙了,往后还如何去见她?

    陈礼钦沉默不语。

    梁氏又拉着陈礼钦恳求道:妾身知道老爷生气,妾身也没就这么饶过他。这王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拉下去杖责二十,再罚薪三年。妾身这个做当家主母的也有过错,妾身稍后就去佛堂跪三天三夜,在佛前禁食三日,反思自身过失。”

    张拙与张夏相视一眼,这责罚不可谓不重,梁氏等于是将自己的脸面都扯下来保了管家,管家被杖责二十,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梁氏这般作态,管家今日是铁定杀不成了。

    但是,这责罚够不够,不该由他们了算。

    张拙余光向陈迹,而后看到对方神情,又想起对方先前的态度,心中有了底。

    他上前拉住陈礼钦:即便这王贵是你家奴,也不必喊打喊杀嘛。我觉得弟妹这提议便不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中出了这样的下人,当家主母自然要好好反省一下。只是,这王贵伤势好了之后,不会继续当管家了吧?

    陈礼钦面无表情:自是不会。

    张拙感慨:本想把陈迹抢走的,却没想到他对这陈家感情甚笃,罢了罢了,我也不好再做这恶人。

    陈礼钦直勾勾的盯着他:张大人一来便将我陈府闹得鸡飞狗跳,如今却要做好人了?

    张拙哈哈一笑:陈大人误会我了啊,误会,都是误会!

    此时,王贵见自己逃过一劫,微微松了口气:杖责也是有技巧的,那些厮想必不会下太狠,不然自己有老爷乳母这层关系,早晚翻身收拾他们。

    王贵想至此处,又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磕得咚咚响,声泪俱下:人愧对老爷,这便自己下去领罚了。”

    然而话音刚落,却听后方脚步声响起,

    只见陈问宗中拎着哨棒赶来,他来到陈礼钦面前作揖行礼:父亲,此间又出了何事?

    陈礼钦随口解释:这王贵迷了心窍,将你弟弟安排在这杂院中,还故意不遣下人为他收拾院子,如今已查明真相,正要杖责二十。”

    陈问宗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王贵,目光冷了几分:我来。

    王贵身子一软。

    傍晚,日落。

    王贵被杖责二十后,奄奄一息的被厮抬往住处。

    陈问宗每一杖都使出全力,打完二十杖,以至于他许久未曾锻炼的胳膊,都肿胀酸疼起来。

    打到第十一杖的时候,陈问宗累得有些脱力,便又歇了一阵子继续打。这二十杖打完,王贵便是连哀豪的力气都没了。

    他这两个月来,已是第二次因陈迹受罚,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以前随意拿捏的庶子,如今却怎么也拿捏不住。

    今日之事,到底是巧合,还是那庶子在精心算计?王贵疼得冷汗直冒,没有精力去想。

    厮们抬着他穿过院子,推开了住处的木门。

    有厮低声道:干爹,不是我们不想帮您,实在是大公子下太狠,我们拦不住啊。

    王贵有气无力道:闭嘴,把我放在床上,都给我滚!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都想看老子笑话!

    厮撇撇嘴不再言语,大家齐心协力将管家趴着放在床上。

    正当他们要转身离去时,却见管家突然弹起身子呼喊一声:呸呸呸,我枕头上是什么东西?

    厮们定晴一看,只见管家脸上糊了一脸、一嘴的黑乎乎的粪便,恶臭难闻。

    王贵发了疯似的扯着嗓子,歇斯底里:谁干的,这是你们谁干的?敢做不敢认是不是,等老子好了,挨个收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