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的福临街。

    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幽影缓缓在街面上行走。

    暴雨过后的明亮星空。

    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可能是这些年来背负的东西太沉重。

    他的后背有些佝偻。

    走着走着。

    他突然驻足。

    然后挺直了后背。

    “从今天开始，重新活过。”

    自顾了一句后。

    他再次迈步。

    步伐显然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来到一处大门紧闭的人家户。

    幽影站在门口踌躇良久。

    最后终于抬，轻轻叩响了房门。

    无人应答。

    幽影抬头看一眼天色。

    最后将收回。

    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夏夜的风吹在身上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这种环境下很容易便会发困。

    但幽影双眸明亮，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他用捂住口鼻吐了一口气。

    闻到浓烈的酒味后。

    干脆盘起双腿开始打坐，运行真气逼散体内的酒气。

    对于六重天的强者来，驱散酒气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于是在接下来至天色改变的这段时间内。

    幽影一直昂着头望着天空发呆。

    这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过程。

    但幽影似乎并没有觉着难熬。

    想来是在孤岛上的无数个日夜，他早已习惯于此。

    终于。

    天边出现了一抹白光。

    门的那边也有了人活动的声响。

    幽影站起来。

    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再次叩响了房门。

    “谁？”

    门那边的声音有些疲惫，疲惫中难掩沧桑。

    “我，方正！”

    这应该是第一次用真名介绍自己。

    方正二字出口的时候，幽影的声音显得略微生硬。

    门那边的人一定不认识方正是谁。

    但他绝对不会忘记方正的声音。

    所以那人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

    门那边才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吃糖葫芦。”幽影回道。

    “不卖。”那人斩钉截铁道。

    如此冰冷的回答。

    换成别人估计一刻都待不下去。

    但是幽影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陆天明的影响。

    安静须臾后。

    幽影厚着脸皮道：“糖葫芦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吃到嘴里，你若不卖，我便不走。”

    哗啦——！

    门扇打开。

    柴大钟出现在门口。

    他面色复杂的盯着幽影。

    “客人，你非要把我爷孙俩也害死才罢休吗？”

    儿子儿媳的死，在柴大钟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但什么事都要翻篇，他现在显然更担心会惹来新的祸事。

    幽影认真道：“我用性命担保，类似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

    “你让我怎么信你？”柴大钟面露苦色。

    幽影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服对方。

    于是沉默着没有话。

    但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

    两人对峙片刻。

    柴大钟率先败下阵来。

    

    他轻叹一口气。

    然后让出了身子。

    “进来吧，糖葫芦还没有做好，得等上一段时间。”

    幽影没有丝毫犹豫。

    点了点头后便跨入了院内。

    熬糖水的锅冒着热气，燃烧的柴火噼里啪啦响。

    幽影找了条板凳坐下后忍不住问道：“不热吗？”

    柴大钟打了杯干净的清水递到幽影身前。

    “怎么可能不热，但我又不会别的艺，不也只能硬扛。”

    等幽影接过清水后。

    柴大钟也不多话。

    自顾走到火炉边，拿起勺子开始搅动锅里的糖水。

    两人明明已经认识很久。

    但此刻却无话可。

    那种尴尬的氛围，多少有些窒息。

    一直到糖水熬好。

    安静了许久的幽影忽地道：“我搬来福临街住了。”

    听到这话。

    柴大钟的背影明显一滞。

    但他仍旧没有开口回应。

    只自顾做着里的事情。

    “跟陆天明住在一起，以后，我自由了。”幽影继续道。

    柴大钟的背影不动了。

    须臾后。

    他转过头来，一脸诧异道：“自由是什么意思？”

    “自由就是”幽影认真想了想，“自由就是没有人再能强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然后他又指了指那些用来做糖葫芦的食材。

    接着道：“以后我想吃多少糖葫芦，就吃多少，甚至可以在街上吃一天，不会有人管我。”

    对于柴大钟来，一个成年人做到这些不奇怪。

    但他望见幽影这些话的时候，对方的眼里熠熠生辉。

    仿佛这些稀疏平常的事情，从幽影口里出来是多么值得炫耀一般。

    “你不在以前那里做事了？”柴大钟奇怪道。

    幽影摇头：“不做了，我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那是好事。”柴大钟回答的有些勉强。

    可能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

    依附权贵，才是人生最正确的选择。

    “二毛夫妻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兴许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没有太大的服力。

    幽影立马又补充道：“和陆天明一起报。”

    陆天明的名字，显然要好使得多。

    柴大钟闻言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只是他依然没有多什么。

    继续埋着头做糖葫芦。

    “对了，我叫方正。”幽影再次强调了一遍。

    柴大钟背对着他点了点头：“你刚才过了，这名字好记，我不会忘的。”

    幽影眉宇间有一丝不解：“你昨天没有做生意吗？”

    “做了。”柴大钟回道。

    “既然做了生意，那对我这个名字，难道没有什么想的？”幽影追问道。

    柴大钟平静道：“你是昨天街上出现的传言吧？”

    幽影点头。

    想起对方背对自己。

    他又出声道：“对的，传言里的那个方正，就是我。”

    “传言里的方正，一定不是你。”柴大钟忽然道。

    幽影愣住。

    须臾后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好人，不可能会离经叛道，所以那个传言只能是谣言。”

    “你觉得我是好人？”

    “我想不出你是坏人的理由。”

    “可是我害死了”

    幽影话没完。

    柴大钟转过身来。

    他里拿着一串硕大的糖葫芦。

    缓缓走到了幽影近前。

    那糖葫芦只怕有两尺来长。

    所以幽影才会惊得话都没完。

    “二毛和儿媳妇的死，跟你有关系，但我知道不是你的责任，我其实心里一直都在感激你的，之所以不敢见你，只是担心孙儿会被牵连。”

    柴大钟着。

    把那串巨大的糖葫芦递到了幽影的里。

    “你现在自由了，不用再做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信守自己的承诺。”

    柴大钟露出一个暖心的微笑。

    “特意为你做的，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