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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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一

    从一开始起,世界就是无色透明的。

    缘一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所以在兄长问他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击败父亲的部下的时候,缘一回答:“人动作的时候,肌肉、血液和骨骼都会有不同的行为。”

    当时,兄长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于是缘一向对方解释了这个东西。

    严胜问:“也就是,你看到的世界是透明的吗?”

    难道不是吗?缘一想。大家眼中所看见的世界难道不是这个样子的吗?

    但是他没有问,所以也没有人会告诉他。

    直到多年以后,同虚一起跨过一片绵延的山脉,向某户人家讨取食物和一点点的休息场所的时候——

    缘一遇到了日歌。

    日歌给缘一的第一句话是——“百鬼丸想对你们,对不起。”

    对于缘一来,日歌是一个符号,她的存在甚至是不真实的。但是这份不真实在他眼中,却比任何人都要真实。

    日歌和他一样,拥有能够看见透明的世界的能力。

    日歌告诉他,大多数人是无法直接透视生物个体的。

    虚头一次知道他能够看见那样子的光景。

    得到了这个回答之后,缘一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他当时可能是因为这个被兄长讨厌了。

    尚未离家的缘一,从兄长严胜身上感知到了非常奇怪的情绪。在他眼中,严胜就好像一个破了洞的箱子,无数奇怪的情绪从那个破洞往外流出。一直都在流出,从未有收回去的迹象。

    缘一不明白对方岁表露出来的那种奇奇怪怪的情绪是什么。那时他勉强懂得了快乐和悲伤的含义,对愤怒的第一次接触是来自继国旷一,他们的父亲。

    可是严胜身上所表露出来的那种情绪是不一样的。

    无法言明的奇异。

    “那那种感情是什么?”缘一问。

    日歌垂着眼,红色的眼睛里有种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为什么你不亲自去问问呢?”

    这是一个提议。

    “我难以帮助你。因为我自己也自身难保。”

    当时,日歌是这样回答的。

    “我不想去找兄长。我上次偷偷看过他一眼,我觉得他现在过得很幸福。我去找他的话,一定会打破我平静的生活。”

    “我觉得不可以。”

    “”

    “其实我觉得这样子也挺好的。”

    “兄长他我只希望严胜他能活到子孙满堂,在生命尽头能够安然离去。”

    缘一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称呼转换。

    “为什么要改称谓?”

    “我们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第一次见到日歌的时候,缘一就是这么想的。他们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连脸上的斑纹也丝毫不差。而且,连内部器官的排列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他们是两个完全一样的个体。灵魂之间的牵引与吸合力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为什么要改称谓?”

    他们兄长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缘一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看见日歌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变得极为难看。对方低下头,口中放出一句“我不配。”

    她不配拥有这些东西。

    “我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即使我努力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好人——我加入鬼杀队,帮助那些被鬼迫害的人,可是到头来我犯下的错误比我做出的好事要多的多得多。”

    “兄长他是非常高洁的人,他不应该有我这样的污点。有你就够了,缘一。有你就够了。”

    缘一的脑筋转不过弯来。

    但是他相信,只要他了解得够多的话,他一定会明白的。

    于是缘一在这里住了下来。他还没过几天山野村夫的日子,虚就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

    虚的字很潦草,看起来也很丑,但是缘一分辨出了他到底在写什么。

    他他不高兴了,出去玩几天,不用找他。

    缘一真的照做了。

    一个村庄外的虚等了七天缘一都没有来找他,他就真的气冲冲地离开了。

    可是缘一还是不知道。

    之后的日子里,缘一重复着早上起来去山里砍柴、中午睡午觉、晚上就在灯下面写字。

    或许是他天赋点点的不对劲的缘故,他的字格外烂,再怎么练也依旧是乱糟糟的一团。

    日歌就不一样。她的字体纤细瘦长,比划优美而文雅。

    在照着对方的字练了一天以后,缘一开发了自己的新字体。

    ——被魔鬼诅咒的字体。

    连蚯蚓爬起来都比他的字好看。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有一天,缘一去外面干活,遇到了一个想要跨越三座山去自己当士兵的儿子身边的老人。老人的腿脚不好,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缘一一点也不犹豫地就提出要背着对方去找对对的儿子。

    缘一带着老人到三座山头后边以后,见到了为了大名战斗而重伤即将离世的老人的儿子。

    他一瞬间觉得生命好短暂,好脆弱。他每一次遇到的生命,都是这样轻易地就会被人折断。

    再送走老人之后,缘一就带着自己前一天砍下的柴回家去。可是他刚刚走到家门口,就踩到了一片血。横飞四溅的血液遍布在栅栏上、草地上和门前的那块木板之上。

    一个女人倒在地上。

    是邻居家的静子。

    没过几秒,原本瘫倒在地面上的静子突然动弹了一下。她的臂突然拧过一圈,连脖子也一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呼呼——

    呼呼——

    她的眼睛变成了如同野兽一样的竖瞳。

    “啊啊啊!!!”

    刚刚变成鬼的人类会因为极度的饥饿而丧失理智,从而将自己的食欲投向离自己最近的人类。

    所以一般来,一个人鬼化之后最先被吃的人是他们的家人。无论家庭破裂的惨剧都因此而发生。

    缘一抽出日轮刀,赫刀一下子就砍断了鬼的脖颈。

    “请安息”

    缘一蹲下身,对着静子逐渐消逝的身体跪拜道。

    随后又站起来,走进屋内。

    日歌她被定在了墙上。

    她是胸口中刀,刀剑从她的心脏旁贯穿而过。

    等到缘一把她放下来,日歌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都是我的错。”

    “是我,又一次做错了。”

    缘一给她迅速地止了血,然后又清扫了庭院。静子她是孤身一人居住在此处的人,因此她就算是死去,也没有人会记得世界上曾经有过她这样一个人。

    除了亲眼目睹她死去的人和杀害了她的那个凶。

    “发生了什么?”在给日歌换纱布的时候,缘一问。他能嗅到庭院里有很浓烈的鬼的气息,那种恶毒的气息强到了几乎要杀人的程度。

    “”

    日歌也有些困倦地闭了闭眼睛。

    她答非所问,“我的身体要被春回搞垮了。”她解释了春回是什么,它的工作理又是什么。总而言之,春回是一种会压榨培育人性命的虫。

    “我变得比以前虚弱好多,我、变弱了好多。”

    “我本来是想,杀了他的。”

    “因为他害了很多人,所以我想杀了他。”

    日歌着着开始哭了。

    “可是他讲了好话,所以我心软了。”

    于是被对方反捅了一刀。

    缘一考虑了一下,像对待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脑袋。

    但是虽然出了这些,日歌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很好看。她的连上依旧愁苦,仿佛仍然埋藏一些黑暗的东西在心底。

    没过多久,缘一就知道了那个秘密是什么。

    日歌怀孕了。

    据她所,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是一年之前出生的。

    但是因为自己太懦弱,所以丢下她逃跑了。

    缘一觉得日歌不是这样的人。

    “那回去看看她好了。”因为日歌对他:回去看看兄长好了。所以缘一对日歌:去看看你朝思暮想的女儿好了。

    但是日歌并没有这么快做出决定。反而是缘一为了了解鬼杀队自行加入了鬼杀队。他了解到鬼杀队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猎鬼组织,鬼杀队当中被称为“柱”的剑士们都非常优秀。

    但是缘一发现,没有一个人会使用呼吸法。

    因而他开始教授大家呼吸法。

    这样子以后的第三个月,日歌做出了决定。

    那个时候缘一刚好从鬼的魔爪下救助了生命垂危的兄长,为了替自己死去了的部下们报仇,严胜要和缘一一起加入鬼杀队。

    于是三个人成为了一个队伍,一齐去了本部。

    一切都很顺利。

    日歌见到了她的女儿,缘一和严胜分别成为了鬼杀队当中的柱,柱和优秀的鬼杀队队员也学成了自己的呼吸法并且脸上也生出了带有通透能力的斑纹。

    在剑士们实力大幅度提高的基础上,被消灭的鬼越来越多了。后来,他们还击败了上弦之一鲶八云,从来使十二鬼月完全地消失在世界上。

    在这之后不久,缘一找到了鬼的始祖。

    他与鬼的始祖相遇在一片月下的竹林当中。那天晚上的月色很好,深蓝色的天幕上面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月光洒落在森林之上,无论是树叶还是枝条都显露出一股朦朦胧胧的美丽。

    红发的剑士与鬼的始祖几乎是狭路相逢。

    乌压压的竹林的影子把整条路都映得黯淡,寂静的竹林离脚步声特别清脆。

    那个男人,穿着华贵的衣服,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出现的时候,连月光也黯淡几分。

    在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缘一同时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少女。

    漆黑的柔软的头发,紫色的眼睛里缺少神采。她穿着深紫色绣着艳丽花朵的妇女装,模样十六七岁,像是刚刚嫁过人的模样。

    在见到那个黑发男人的第一刻,缘一的心中升起了异样的情绪。

    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问题,一个困扰了他将近二十二年的问题。

    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有的人会回答“为了幸福”。

    有的人会回答“为了保护我爱的人”。

    有的人会回答“为了我自己”。

    那么缘一呢?

    缘一的回答是什么?

    他一开始、甚至到二十二岁那年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使有人给过他范例,他却也无法回答出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缘一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他之所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杀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宿命的味道。

    嗅到了命运所给予未来。

    一切无须多言,都在此心之中。

    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虐的生命力,就像是火山口,随时会迸发出岩浆。

    他试图以他自身的高温吞噬他所遇见的一切东西。

    黑发的男人嗤笑道:“又是使用呼吸法的剑士我已经见得烦了。我已经对你们没有兴趣了。”

    男人着意义不明的话。

    而在下一刻,他朝缘一发动了攻击。

    男人挥动臂,及时发动了他的攻击。不仅速度非常快,攻击范围也特别广。

    缘一刚刚避开那一击的时候,他便听见了身后至少五十棵竹子被砍断的轰然倒地声。

    哪怕擦到一下就有可能身亡这辈子缘一头一次产生了脊背发凉的感觉。

    从未有一次这样子连身体都变冷了,就算是遇到上弦之壹的时候也没有。

    但是他是鬼的初始始祖。

    虽然男人并没有明,但是缘一就是知道对方是鬼王。

    上天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缘一的眼睛看见对方有五个大脑和七个心脏,分别分布在各个地方。

    看起来光是砍掉脑袋并不会死

    缘一考虑到。

    必须得把其余的大脑和心脏全部毁坏才行。

    于是在下一次对方的攻击袭来之前,缘一率先组织好了他的剑技。

    缘一的日之呼吸所配套的剑技一共有十二招,而他近来,一直试图研究出威力更大的第十三之型。

    但是一直没有成功。

    在鬼王袭来、生命头一次发凉,在上天托付给他的命运第一次显现之时,缘一灵光一现。

    他跳到半空中的时候,就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从未展现过的也是威力最高的剑技。

    日之呼吸十三之型辉辉恩光!

    如龙般的火焰盘旋成许多股,将敌人的躯干、臂与腿脚全数卷入。下一秒,空气中就传来了血腥味。

    男人因为不可置信而变得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愕,他断了和脚,连脑袋都离开了脖子。

    黑发男人用自己只剩上肢的胳膊顶住脑袋,避免让头从脖颈上掉下来。

    因为狂怒,苍白的脸变成了黑红色。

    即使男人有拼命地使唤自己被切下的地方,可是他的伤口并没有再生。

    因此,缘一知晓了,他的赫刀就算是对鬼的始祖也有效。

    然后是鬼王带来的那名少女。

    缘一原本以为那只女鬼会偷袭他然后救走自己的主人,但是并没有。

    缘一见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鬼少女并没有要来帮助男人的意思,他只是紧紧地攥着,身体向前倾。

    出乎意料地,缘一在他眼中看见了某种可以被称作希望的光。

    缘一决定先解决掉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死后,一切悲剧将不再发生,世界上的人将不会再受到恶鬼的迫害。

    之所以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只因为这个美好的世界上有鬼的存在。

    那么很快会消失了。

    但是在杀了对方之前,缘一还有话想要问他。

    他还有话想要和对方。

    “死去的人,注定不会归来。”对方如是。

    “活生生的人,无法像鬼那般再生。”

    “为什么要掠夺,为什么要践踏生命?”

    “哪里快乐,哪里有趣?”

    他如是问道。

    男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他的牙齿相互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难听的摩擦声。

    “你不曾经也是苦苦挣扎而流泪的人类吗?”

    “为什么要忘记?”

    “为什么会遗忘?”

    “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缘一一开始很平静,可后来越来越愤怒。他对天敌的那份怒火燃烧他心,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鬼王并没有回答,显然他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牙齿间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就在缘一的日轮刀高高举起打算给对方一个了结的时候,男人的身体突然爆炸变成了一千八百块碎片。

    即使缘一有立马反应过来,可是他只砍中了其中的一千五百片。剩下的那三百片四散开去,估计会结成一个脑袋那么大的东西。

    缘一朝着那肉块追赶而去,但是肉块跑得太快了,将他狠狠地甩在身后。

    已经无法再追上了。

    站在原地的,还有一名鬼少女。

    看见男人逃跑后的鬼少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没有逃跑,只是用双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不去死啊!!这个肮脏头顶的男人!!!”

    鬼女孩尖叫着,大哭着,随后用更高的音调大喊出某个名字。

    “鬼舞辻无惨!!!”

    她双目欲裂,痛苦得抽搐。

    缘一半跪在地上,看着鬼女孩的表情从视死如归变成了疑惑。

    鬼女孩的指动弹了一下。她用摸了摸自己,疑惑出声,“没死?我为什么没有死?”

    “为什么你要死?”缘一问。

    鬼女孩抬了抬眼睛,又很快放下去,“鬼是不能直呼鬼王的名字的否则身体里的鬼王细胞会毁灭他们。所以我为什么没有死?”

    缘一不知道答案。

    他只是安抚了对方,就像是安慰受伤的孩子一样。

    不过鬼女孩看起来成为鬼还没有多久。

    安抚了惊慌失措的女孩后,她便像竹筒倒豆子般地将那个男人的事情告诉了缘一。

    那个男人是鬼的始祖,鬼舞辻无惨。而且,她还,在缘一死之前鬼王应该都不会现身在人间了。

    鬼王他从未被人类打败过,伺候应该会很忌惮缘一,不会出现在缘一面前并派许多鬼来追杀他。

    过了一会儿,鬼女孩:“应该是你刚才打败了他,他弱化了,我才得以从他的支配过程中解放出来。”

    所有的鬼都受到鬼王的支配,而她怕是第一个逃离了鬼王掌握的鬼。

    缘一想了想,拜托她协助自己打倒鬼舞辻无惨。因此无惨受此重伤逃脱,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在缘一眼前了。如果有鬼的同伴的话,不定会有转,缘一就还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杀死对方。

    缘一之所以提出这个请求,是因为他觉得这只女鬼并不是害人性命的鬼。

    鬼女孩起初有些动摇,大概是在思考眼前的猎鬼人是否可信吧。他犹豫之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暂且结盟之后,两个人交换了姓名。

    鬼女孩的名字叫作珠世,珠玉的珠,世界的世。

    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而拥有这个名字的鬼,有着悲伤的眼神。

    缘一曾从某个地方看见过这种眼神。

    从日歌身上。

    那是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眼神。

    悲哀的眼神。

    接下来,缘一放走了对方。

    摆脱了无惨束缚的珠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到什么地方。但她总不继续待在这里待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她要去寻找自己的意义。

    刚刚放走珠世,缘一就遇上了炎柱、水柱和新任的风柱。

    原本以为他们在出任务的缘一,被怒火冲天的水柱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哥哥严胜他变成鬼袭击了本部!主公因此而殒命!!”

    噩耗一下子将缘一吞噬殆尽。

    都是他的错。

    年幼的主公六岁的鲤川云哉端坐于屋中,辅佐他的,是他的母亲千代夫人。这一任的主公,并无姐妹。

    继国缘一跪坐在木板上,他的膝盖一片麻木。

    并不是因为跪得太久了,而是他的心冷了。

    他将自己遭遇了鬼舞辻无惨并放走了女鬼一事如实告知给了众人。而众人则告诉他,他领入队中的他的兄长继国严胜,抛弃了人的身份,成为了鬼,并且在一天以前袭击了鬼杀队本部。若非本部迅速转移,怕是连鲤川家唯一的子嗣都会丧命于鬼之中。

    遇袭后,鬼杀队损失惨重,不少剑士都因此而丧失了性命。

    那么此处再来讲继国缘一。他违背了鬼杀队的许多规定。

    第一,一定要杀死遇见的鬼。

    而他放跑了鬼。

    第二,被某个人引领进鬼杀队的人若是变成了鬼那么这个引领者就要切腹自尽。

    继国缘一介绍他的兄长加入鬼杀队,而继国严胜却走向了和剑士们相反的方向。

    “都是你的错啊!!其他柱会死掉都是因为你把呼吸法交给了他们,否则他们怎么会死啊!新上任的风柱大喊道。

    “树哉大人也提前离去了如果不是你把继国严胜介绍进来,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理寿郎不要拦着我!他就应该切腹自尽!”

    水柱白鸟背对着他们站在一旁,抱着胸的臂微微颤抖。

    “理寿郎!你不是也要怪他吗?!如果不是因为继国严胜,日歌她——”

    “别了!”炼狱理寿郎死死拉住风柱,“不要了!”

    可是风柱还是出了那件事。

    “日歌她直接被鬼撕破肚皮,鬼把她的孩子活生生地挖出来吃掉了啊!那么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继国严胜带了一大批鬼来,她和宝宝怎么可能会遇害啊!你到底明不明白这回事情!你到底明——”

    “别了!!”理寿郎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

    缘一如坠深渊。

    “什么”

    他看向理寿郎,可是炎柱只是低下了头。

    继国缘一浑身上下都被冻住了。

    “别了,南国”

    新任风柱的名字叫作南国。

    “别再了。”

    闹剧之下,年仅六岁的主公终于开口了。他的脸上带着忧愁,眼底却已经没有了迷茫。

    他已经接替父亲成为了新一代的主公,他得支持大事,不能够迷茫。

    缘一的指甲卡在掌心的肉里面。

    最终,主公原谅了他所造成的一切,但是缘一被永远逐出了鬼杀队。

    一番苦战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提的起道别之心了。

    缘一带着自己被扔出来的行李,孤孤单单地站在大门口。

    唯一出来送他的人是理寿郎,一个刚刚失去了妹妹和侄子的男人。

    缘一感觉自己的嘴唇好干他讲不出话来。

    理寿郎周身的气氛很凝重。

    缘一觉得对方应该是想打他,是想要杀了他,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做出了那么多的坏人才会做的事。

    然而,一双臂环上他的肩膀。

    “明明你也是那个最希望杀掉鬼舞辻无惨的人之一”

    缘一就这样被理寿郎抱着,他的红眼睛里出现两个没有尽头的漩涡。

    日歌她,很喜欢孩子。

    她很喜欢自己的孩子。

    她爱他们。

    日歌曾经问缘一:“你是为了什么出生在世界上的?”

    缘一当时回答了“不知道”。

    然后日歌:“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出生就是为了保护那些被鬼所害的人。可是后来我觉得我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其实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我的存在,对于世界来甚至是无足轻重。比我更强大的人随时都会诞生在世界上,而那些人,也会构成拯救的一部分。我想,我想拯救那些我可以生就的人。现在,我想保护好我的孩子。我甚至一度认为,我之所以出生,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让他们平平安安地长大。”

    理寿郎无声地流泪。

    最后,他擦擦眼泪,松开了缘一,“走吧!我就不送你了!希望今后你依旧能够坚持本心,做一个正直的猎鬼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加重了语气,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模仿他那顶天立地的父亲。

    缘一背着自己的包袱呆呆地站着。

    他快要被厄运击倒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是一个不知道世界为何物的、空有大人模样的孩子。

    缘一跪坐着十天十夜。

    第十一天的时候,有人来了。

    是虚。

    他穿着禅衣,里拿着禅杖。

    “你呀。”他轻轻地。

    缘一又遇到了虚。

    虚他离开之后就被人抓走了,但是他杀了那个抓了他的人,又跑出来了。这一年当中,他在寺庙里扫了一整年的地,第二年开春的时候,他就成了讲经的师傅。

    缘一,他害死了好多人。

    他,严胜变成鬼了。

    他,被他教以呼吸法的柱们都在向天借命,没有人能够活过二十五岁。

    他,日歌被鬼撕开肚子,自己和孩子都没了。

    虚摸了摸缘一的长卷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他们都只不过是平凡的人类。

    缘一便问:“可我也是啊,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会是普通的人类?你和他们那不一样。”

    “可我是人啊。”

    虚歪了歪头,“可我不是啊。喝了我的血的你,应该也有渐渐地脱离人的身份吧。”青年把禅杖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相当安然地,“不过每死去一次,我的血的力量就会减弱一分。但是好在,你只有八岁那年死过一次。你很强,没有人能够伤害你,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你。”

    虚非常地平静,甚至有一点快乐。

    但是缘一:“我想死。”

    虚愣住了。

    “你在什么?”

    缘一又了一遍,“我想死。”

    虚淡色的眼睛奇怪地看着他,“不准。你以前答应过我,要保护我。所以你答应我你不会去死。”

    缘一的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

    比生无可恋更加严重。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想要守护的东西已经通通都没有了。

    已经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继国缘一一直追求着的东西是什么呢?

    他的愿望是想要和家人过上平静的生活。一起住在的房子里,抬头就能看见所爱之人的脸庞,伸出就能触碰到他们

    可是兄长他有自己的家庭,他总是对着家人露出微笑,所以缘一希望日歌能过上这样子的生活。

    可是连这的愿望也无法实现就像是泡沫那样子轻易地碎掉了。

    他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他没想到严胜会变成鬼。

    雾一在死前曾经对他过,严胜有想要化鬼的愿望。当时他是怎么回答道呢?

    啊,对了

    他:“我相信兄长不是这样子的人。”

    那么真的是他信错了人吗?还是,他根本没有发现自身所存在的重大问题?

    可是百鬼丸和虚,从来没有过他不对劲。

    过去的十几年,他都是在他认为的那种“正常”中度过的。

    缘一知道他和严胜之间有一些摩擦,但他相信,兄长他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

    就像时候他不和他话,但是兄长还是来找他玩了。

    就像他随口吹了吹笛子,兄长就来了。

    就像他在兄长被父亲打的时候只是旁观,什么也没有做,兄长还是原谅他了。

    缘一想要和严胜对不起,因为那些时候做过的坏事。时候的他,就像是一个坏种。

    他想和对方对不起,但从来没有出口。

    因为缘一觉得,他和严胜是一同出生的孩子,他们之间绝对能够相互理解对方的。

    他以为严胜会知道。

    可是严胜不知道。

    他好难过,胸口闷闷的,可是他流不出一滴眼泪。他所有的眼泪都好似在七岁那年那一次笛子不见之后流光了。如果他是一条河,那么他现在只剩下一个死掉了的河床,所有的河水都蒸发了。

    虚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想,难受够了,他们又可以一起走下去了。

    因为缘一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他很珍惜对方。

    那些人类剑士一点也不珍惜他,所以他们不是缘一的朋友。

    虚陪伴缘一又走了六十年。这六十年里面,缘一一直作为单独的猎鬼人行动于世间。他偶尔会遇上鬼杀队的队员,甚至是柱。但是那些柱早已换代,基本上没有认识继国缘一的。而且这些剑士使用的武技是他所教授的呼吸的劣化。也就是,这些呼吸法的威力虽然不及先代,但是并不置人于死地。

    缘一救了许多人。

    被他所救的辈们觉得这个人好厉害,并热情邀请他加入鬼杀队。

    可是缘一已经被鬼杀队永远地驱逐了。

    在他被鬼杀队驱逐的第六十个年头,也就是他八十三岁那年,缘一预感到了什么。

    他预感到自己要死了。

    “大概是血的纯度不够了我再给你一点,你就能继续活下去了。”虚这话的时候,已经打算割开自己的腕了。

    但是缘一制止了他。

    “不必。”

    “只要是人类,无论是谁,都会走向同样的结局。虚,没有必要为我做这种事情。”

    虚又愣住了。

    相识的这么多年里面,对方从来没有一次喊过他的名字。

    “你要去做什么?”

    他意识到缘一并不是在等他的阳寿结束,而后灵魂平安地到达死后的世界。

    “我有预感。”他只是这样子。

    “那你的呼吸法该怎么办?日之呼吸岂不是要从此断绝?”虚难得慌了。他不知道要怎样留下坚决去赴死的对方,只好用了这个特别蹩脚的辞。

    缘一:“我早已将它连同我的耳饰一同交给了一户人家。不用担心我了,你会寺庙去吧。不用来给我收尸,也不用来看我。”

    “这么多年,谢谢你包容了任性的我。”

    六十年的时间,缘一终于明白了何为世人。

    他丢下虚,一个人前往未知之地。

    血月高挂于天空之上,一大片又细又长的芒草挡住了他的去路。远方猩红的九重塔竟然如此美丽。

    缘一见到了二十岁左右的、面上覆盖着六眼的继国严胜。

    “好悲哀啊,兄长。”

    对不起,哥哥,我真是个傻子。

    对不起,我真的是悲哀的人。

    对不起,兄长

    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  9253个字,写死孩子了。下一章接哥哥。

    求作收。我离两千个作收就差那么一点——

    开个新坑玩,最近会写,最强战力[主我英],是疯狂拉郎轰总x埼玉(土著女),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