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果有将来
趴在门上的杨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瞪着一双不太受控的盲眼,转向同样也趴在门上的白鹭,压低声音问。
“野猫,你们俩……这也太超光速了吧?”
尽管台若兮好要和赫连清单独谈谈,可两个人明摆着毫无忌惮,将白鹭和杨祎两人发出去之后,根本没有压低声音。而赫连清的声音虽轻,却也是一字一顿。杨祎和白鹭这墙角听得,简直身临其境。
白鹭顿时面红耳赤。
他,她是他老婆……
他之前还,他想和她结婚……
白鹭头脑中一阵阵的发晕,却并不讨厌,甚或还有隐隐的憧憬。他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长得又那么好看,只是他的腿……
正在白鹭胡思乱想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从里面开,台若兮那张冷厉而高傲的脸,突然出现在白鹭面前。
杨祎好似脚下生风,瞬间溜进厨房,仿佛看的见似的。
而白鹭则傻愣愣的,不知所措。她不由自主的侧过头,越过台若兮的肩膀,朝卧室里的赫连清看去。
赫连清果然正努力支起身子看向她,并对她微笑。
“白鹭,等一下台医生会给你先做个简单的全身检查。你别担心,她的医术很高明。”
白鹭点点头,台若兮却转头瞪了赫连清一眼。
“别乱动,手上的针头若是移位了,我还得再扎。”
着,她把门一带,朝白鹭扬了扬下巴,示意白鹭跟上,便径自面无表情的朝客厅走去。
跟在台若兮身后,白鹭忐忑不安的落座,犹如刚被教务主任抓了典型。而这时,杨祎也紧跟着摸索而来。他已经在厨房捣鼓出一杯热牛奶,走到沙发旁,来来回回在白鹭和台若兮身上闻了闻,终于冲着白鹭的方向,笑眯眯的。
“有奶味儿的野猫,不像某人浑身透着凶煞之日气。来,喝奶。”
白鹭一阵脸红,双手接过杯子,还没开口,就听台若兮冷厉的道。
“放尊重点,人家有名字,叫白鹭。”
杨祎耸耸肩,不以为然。
“鸟和猫有什么差别,不都是动物?”
“注意,你才是动物,而且是智商不超过70的低智商动物,人家白鹭可不是。”
台若兮依旧双手环胸,可出来的话却让杨祎好似踩到了电门,一下子窜起来。
“你才是动物,你们全家都是低智商动物。台若兮,从到大你就知道和我抬杠。我以前看得见的时候,你欺负我比你矮。后来我比你高了,又欺负我看不见。现在,大家都当医生了,你竟然欺负我智商低。”
杨祎气得盲眼乱转,低着头,朝着空中一阵乱指。台若兮则轻笑出声。
“没错,我就喜欢欺负你比我智商低。”
“你你你……”
白鹭其实还搞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往,好不热闹。她只好捧起杯子抿了一口热牛奶。温度适宜的牛奶,滑入胃里,真舒服。赫连清怎么知道她一直空着肚子?这么冷的天,能有一口温热的牛奶下肚,浑身都变得暖暖的。
白鹭不自觉又在脑海中想起赫连清的模样,他第一次见面时笑着让她赶紧跑;他抓着她的脚踝,厉声让她“下来”;他悱恻缠绵的吻;还有,他“她是我老婆”……
白鹭不自觉陷入甜腻的梦境中,竟不自觉的开始期待能和那个人长长久久。
不知什么时候,台若兮收敛了气势,对杨祎。
“你到卧室去陪赫连,我要先给白鹭做检查了。”
杨祎气得马上出口反驳。
“我又看不见,我干嘛要离开。”
完,杨祎自己也觉得有些口无遮拦。而台若兮却道。
“除非你能把户口簿上的性别改成女,我就让你留下。”
杨祎气呼呼的走开,台若兮冷着脸给白鹭出示了一下工作证,才开始给她测血压、量体温。
白鹭一边解身上的扣子,一边听台若兮问道。
“你喜欢赫连吗?”
白鹭怔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台若兮微微一笑。
“虽然,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但是,赫连是我多年至交,我知道他在乎你、很在乎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台若兮抬眼瞥了下目瞪口呆的白鹭。
“同为女人,我觉得赫连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除了身体不便,其它都十分优秀。而且,他的家境殷实,会对你和孩子照顾有加。我听,你一直在勤工俭学……”
到此,台若兮又停下来看白鹭的反应。白鹭有些尴尬。
“他……告诉你的?”
台若兮摇头。“赫连只给我看了你的孕检报告,其他的事,都是那个大嘴杨告诉我的。”
“哦……”白鹭点头。
台若兮又道。
“作为医生,我要告诉你,头胎人流对子宫伤害很大。而且,赫连清的情况你也知道,他是高位截瘫,以后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很了。”
满意的看出白鹭眼底流露出的一丝疼痛,台若兮继续再。
“赫连的母亲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信奉所有人都是神的孩子,人人都是带着使命来到世间,杀人或杀己都是不能上天堂的。赫连受他母亲影响很深,我相信,即便他有能力再和其他女人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愿意你把孩子流掉。”
见白鹭咬着唇默然,台若兮脱下橡胶手套,第一次正色看向白鹭。
“白鹭,你要不要考虑,把孩子生下来?”
《《《《《》》》》》
台若兮离开了,一并带走了杨祎。
杨祎拼命翻着白眼,拽着门框不肯放手,大嚷着,“一个瞎子离开自己的狗窝,去别处生存,就等于让他去死。”台若兮却仍旧一副举重若轻、不可一世的冷漠,随手揪着杨祎的耳朵,轻描淡写的把他给拎走了。
白鹭来到赫连清的床前,床头上那一瓶药水已经全部输入了他的体内,他的手背上有一块青色的淤血,上面浮现出一点肿起的红点。杨祎临走前,曾偷偷摸到她耳边告诉她,赫连清为了尽早完成输液,自行调快了滴液速度,惹得台若兮横眉竖眼好不痛快。杨祎笑得很得逞,白鹭却默默的心疼。
此时已经是凌3点,赫连清应该很疲乏了,可他竟然半坐了起来,身后垫着大大的枕头。看到白鹭送走台若兮和杨祎,又返回来看他,心情大好的冲她笑。
“过来,坐。”
白鹭坐在他床旁的椅子上,看着他倦意满满的脸。
“你还疼吗?”
赫连清摇头,英俊的脸庞写满歉意。
“抱歉,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把你带回家。我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好好照顾你。其实,别看我这样,除了不能走路,其他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身体也一向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成天想着白鹭,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只是因为,他念念不忘她娇俏可人、又性感魅惑,以至于整夜无法入眠?或者还是因为,她遗落那一纸诊断书,将他那死海一般的心湖,炸的掀起翻天巨浪?
赫连清顿住没有下去,白鹭却接着。
“因为我吗?”
赫连清似乎被什么呛到,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难得飘过一丝嫣红。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话。
过了一会儿,赫连清。
“每次若兮来,都会把阿祎的狗窝替他收拾一遍,相信这次也不例外。如果,你不介意,今夜可以先在阿祎的房间将就一晚。”
白鹭“好”,然后问。
“那我现在可以过去吗?”
赫连清恋恋不舍的望着她,点头。
白鹭冲他笑笑,站起身,却发现走不了。纤细的腕子,又被他白皙修长的五指圈住,而他眼中流波宛转,像是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白鹭想了想,又问。
“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吗?口渴吗?”
赫连清一愣,笑开。
“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
白鹭在厨房兑了杯温水递给赫连清,赫连清边喝边看着白鹭,眼睛一眨也不眨。白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朝自己身上量了一下。反倒是赫连清先开口。
“你长得很好看。”
白鹭乍然脸红透。赫连清笑望着她红透的脸,又道。
“已经足够好看了,不要再节食。若兮,你体脂率过低,很可能是营养不良。”
白鹭撅了一下嘴,摸了摸肚子。
“之前还没有这么瘦,实在是最近吐的厉害,吃什么都吐,不吃也吐。还要练功,体脂率不低才怪。”
完,白鹭抬起头去看赫连清,发现他眼底显而易见的心疼,修长的指节伸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让你受苦了。”
白鹭再次脸红,大眼滴溜溜转了转。
“其实,没那么严重,我天生骨架就,我们老白家的人都这样。我爸将近一米八的个儿,才130斤,却能抗起两百多斤的稻谷。我妈也只有80多斤,挑着两担水,能在田头走十多个来回。我弟不过初二,个子就快赶上我爸了,远远看过去就是一根细竹竿,可人皮得和猴精似的,天天吵着要来申城找我。”
赫连清静静的听她着家里人,笑容暖暖的。
“真好,你还有个亲弟弟。可惜,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
提到家里人,白鹭一下子开了话匣子。她悠悠的起家乡的田野、家乡的云,她是如何在田野里带着弟弟奔跑,抓野兔;又是如何穿着练功服,就下地帮父母干农活儿。她13岁考到省里的艺术学校,很就离开了家。
“在我们那儿,女孩儿只随便读个高中,上大学的都很少。我却喜欢上芭蕾,叔叔婶婶都我败家,可我爸却我有出息,这两年为了供我,家里都没存下来钱。”
赫连清无声无息的抓住白鹭的手。
“以后,有我。让我来帮你实现你的芭蕾梦。”
白鹭难为情的不敢接话,赫连清又。
“白鹭,你一晚陪着我,又了一天的工,明天就不要去学校了,请假休息一天好吗?我让若兮给你开张病假单。”
话的时候,赫连清的声音很轻,眼皮好像要粘上一样,强撑着才能看上白鹭一眼。
白鹭知道他已经困倦到极限,没有回他的话,反倒轻声问。
“我帮你把枕头拿掉,睡一会儿吧?”
赫连清点点头,抓着床沿借力,勉强把上半身抬起来。白鹭把他身后的靠枕全部抽出来,又替他把床铺拍平,才伸手扶他躺下。
关上灯,赫连清已经睁不开眼睛,指尖却碰到白鹭的手,轻轻拍了拍。
“白鹭,别怕。我们以后不跑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