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直到台若兮陪着白鹭与赫连清在宏仁医院去做产检的时候，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脑中的少年和昨晚那在黑暗中摸索的高大背影交错着。

    白鹭将最后一份检查拿回来的时候，台若兮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和赫连清交换了下眼神，忍不住问。

    “若希姐姐，昨晚的酒还没醒吗？”

    赫连清轻笑搭腔。“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台若兮收回思绪，轻飘飘的瞥了眼身前的二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赫连清身上。

    “赫连，我以为我们一直是同一战线的。”

    赫连清挑眉。“若是能将医药费、产检费、康复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个折，我站队还能更彻底些。”

    台若兮站起身，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我建议你直接去找老台谈，像你这种VIP客户，搞不好他还真能卖你个面子。而像我这种马上失业的人，你是找错人了。”

    “失业？”赫连清显然也是有些意外。“若兮，你真算离开宏仁医院？”

    “我和爸妈的十年之约期满了。”

    赫连清挑眉，“恭喜你。”语调诚恳，紧接着却。“但是，我认为，你不必做的和我一样决绝。”

    台若兮站起身来，将白鹭手中的产检报告抽了过去。

    “若不是见证了你们俩的婚姻，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浪费了十年的光阴。赫连，我该要多谢你和白鹭。”

    赫连清低笑。“可你也别操之过急，阿祎那子就是只乌龟，壳儿硬得很。即便你父母这关没问题了，他也未必能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多谢提醒。”

    台若兮笑得极为潇洒，随手翻看了两眼白鹭的产检报告，扔回白鹭手中，便朝走廊深处扬长而去……

    白鹭一直默默站在两人身旁，始终不知该如何插嘴。她望着台若兮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疑惑的问赫连清。

    “你们俩再什么哑谜？”

    赫连清若有似无的笑。“故事很长。”

    “那你慢慢。”白鹭环着赫连清的脖子。

    “好，枕边故事。”

    》》》》》》》》

    白鹭，产检的日子不搭配复健肯定是不完美的。所以，无论赫连清有任何安排任何理由，都要为这个日子让路。

    在这个大前提下，赫连清显得有些被动。他自喜静不喜动，虽然高智商下的运动细胞也是不错，但对复健总也提不起兴趣来。

    而上次让白鹭第一次经历了住院事件之后，白鹭便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正儿八经的把赫连清的康复训练提上了日程，每一次都兢兢业业的盯着他一项一项的完成才肯罢休。不过短短几次复健，的日志本已经被她写的满满当当。台若兮甚至还和赫连清趣，可以让白鹭去考复健师。这一下，白鹭真就去了好几专业书抱回家啃。

    而今天却不知怎的，有些不一样……

    康复医生扶着赫连清坐在瑜伽球上，训练平衡能力。对于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坐在瑜伽球上尚有些不稳，而对于赫连清这种胸部以下便失去知觉的截瘫病患，其实更为艰难。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的额际便显出一层汗珠。他的双臂延展，靠头部、肩部和半截胸部的力量，努力掌控着不住摇晃的大部分躯体。

    最后，康复医生觉得时机成熟，将扶在赫连清身侧的双手轻轻撤回。赫连清的身子虽然犹在轻轻摇晃，可基本上是在平衡点上，只要保持住，便不会倒下。

    赫连清暗自窃喜，却没能如同往常那般，听到白鹭雀跃的欢呼声。赫连清不由得转头去看，只瞥见白鹭盯着手机，正不住的和人回着信息，如此专注，似乎一丝都没有留意到他。

    顿时，全身泄了气，赫连清一下子从瑜伽球上摔落下来……

    瑜伽球下是厚厚的防摔垫，赫连清跌落而下的时候，仍是发出一声巨大的“嘭——”。

    白鹭这时候才吓得惊醒，连忙转身去扶赫连清。发现他已经浑身是汗，正仰躺在垫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而他的双腿麻花一般搅在一起，被压在下面的右腿还正不住的僵直颤抖着，拉得他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摇晃。

    康复医生很熟练的帮他把双腿撑开、按揉，等到他的双腿痉挛慢慢停止，康复医生才吩咐暂停休息。

    赫连清在她膝头缓了一会儿，才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胸腹部的肌肉还在微微颤抖。

    “别担心，康复训练，哪有不摔跤的。”

    白鹭纠结着眉头不话，跪在他身旁替他揉腿。他的左腿一直都还算安静，脚踝仿若无骨。而右腿则仍旧紧绷僵硬，康复医生并没有完全帮他揉开，只稍微缓解了下痉挛所带来的疼痛。口袋里的手机频频震动，白鹭没有看，揽着赫连清的腿，一直揉到手中的一片冰凉变得微微暖热。

    赫连清摸了摸她的脸问。“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白鹭忽然尴尬的讪笑了两下。“没有啦，就是黎晓马上要回来了，和她多聊了两句。”到此，白鹭羞愧的搂着赫连清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蜀黍我错了，我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还在想别的女人。”

    赫连清被她吻得俊脸微红，掩饰的轻咳出声……

    接下来的训练是卷腹侧卧。

    这个动作，在加强像赫连清这样的截瘫患者腰背力量的同时，也会帮助他们在日常更好的自主翻身，随时改变体位，以便减少发生卧疮的可能。

    受伤后，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平时这个动作，对赫连清来，可以称得上熟练，可今天白鹭的手机一直闪个不停，她的注意力被分走，也惹得赫连清兴致缺缺，没做几下，便已经倒在坐垫上爬不起来。

    康复医生终于再一次叫停，白鹭这才把心一横，彻底将手机扔在一旁。康复医生起身去一旁暂歇，白鹭则自行替代了康复医生的位置，直接趴在了赫连清的身上。

    赫连清有些微的吃惊，可仍是瞥见防摔垫上，白鹭的手机不停的闪现新的消息。他低喘着看向白鹭。

    “你有事，可以先忙。”

    白鹭摇头，“没有什么事比我家蜀黍更重要了。”紧接着，又嘻嘻坏笑。“蜀黍，你今天是不是嫌我不理你，就不好好做康复？”

    “我没有。”赫连清似乎很坦然。

    白鹭却嘟起嘴。“我不信，你今天偷懒。医生都叫停好几次了。”

    赫连清没辙。“你什么都对。”

    然后，他四下张望了下，拍了拍近在咫尺的脸。

    “快起来吧，哪有像你这样趴在病人身上，帮忙做复健的？”

    白鹭摇头晃脑，耍起无赖。“有什么区别？医生不过是压着你的腿，我趴在你的腿上，异曲同工。”

    这姿势太过暧昧，诺大的康复中心，虽然复健的病人不多，但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赫连清的俊脸开始慢慢转红，伸手轻轻扒拉了一下白鹭的肩膀。

    “乖，快起来。让于医生来。”

    “我不。”白鹭扭捏，反倒贴得更紧。完，竟低下头猛亲了赫连清一口。

    随着这一记吮吻，一声清脆的“啵”，瞬间在空旷的复健大厅内传开……

    不仅是两人身旁的康复医生，就连不远处正同样坐着复健的病友们也不约而同的朝他们两人行注目礼。

    而若是平日里正常的亲吻也就罢了，奈何两人此刻的姿势极度撩人，赫连清顿时满面羞红，想马上从白鹭的身下爬开，却又无能为力。

    其实，白鹭并没有坐实赫连清的下半身，不过是虚虚的趴在他的身下。可赫连清双腿棉软，肌肉松散，平躺在防摔垫上，就像是微鼓的两层牛皮纸。他的受伤位置不低，即便肩头和胸部拼命卷缩，赫连清却只觉得下身沉重。

    一阵羞怯袭来，白鹭的两瓣朱唇就在眼前，赫连清一时失了章法，连忙翻转侧身，险险避了开去。

    而恰好这么个动作，直接是一个完成度极高的卷腹侧卧，居然比刚才康复医师从旁协助的时候，做得还要精准。

    白鹭一乐，顿时玩心大起，连忙又侧头去亲，边嘟起嘴还边恶作剧似的坏笑。

    “蜀黍真棒，我们再奖励一个啵啵。mua~”

    面对白鹭的热情似火，赫连清果然完全无法招架，俊脸已经红透，什么也不再多想，又赶紧拼命将身侧翻转向另一侧……

    如此一来二去，赫连清居然很快就把今天的任务完成。最后，康复医生将他慢慢扶起的时候，都忍不住朝白鹭竖大拇指。

    而白鹭则毫不犹豫的挂在赫连清满身汗水的脖子上，笑得肆无忌惮。

    “于医生，我们家赫连最棒了，对不对？”

    于医生似乎也讶异于白鹭的热情和直白，拍了拍赫连清的肩膀，低声。

    “赫连，媳妇不错。有福。”

    赫连清累得气喘吁吁，脸上赤红一片，不知是害臊还是运动过度，最终只勉强看了于医生一眼，低声了句“谢谢”。

    ……

    强度训练之后，于医生把赫连清固定在站立架上，便很快离开了。

    赫连清的脚踝绵软，若不是脚趾被扣在固定带中，不定还会不受控制的侧翻。膝盖被固定架的挡板逼直，这样完全无法控制的双腿才在束缚带的托衬下支撑起了整个身体。他的腰腹无力，后背的下方也被器械顶住。饶是浑身都须被支架固定住，赫连清才能站立起来，可白鹭的心仍旧霎时间激荡了起来，几乎能听道胸腔内的一颗心脏在噗噗乱跳。

    坐在轮椅里的赫连清是儒雅清隽的，他平时并不多话，声线总也温润和煦，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同时，却并没有什么攻击性。而当赫连清真正脚踩踩实地与白鹭比肩的时候，白鹭头顶的天空，顿时阴暗了一大片，那极具侵略性的高度，让白鹭惊呆到合不拢嘴。

    白鹭仰着头，赫连清弧线姣好的下巴就映入眼帘，她发现自己居然对一个男人的下颚骨也充满迷恋。

    直到赫连清低下头，近乎腼腆的微笑。“看什么呢？”

    白鹭才调皮的收回眼神，反问。

    “换个角度看自己的老婆，有什么感想？”

    赫连清想了想。

    “脸……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