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既然高舜和汪洋决定从现在起就留在市里,周栀自然也更高兴了。当场让人把高舜和汪洋留在旅馆里的行李全部给送到家里来。
对于留住在周栀家,高舜微微生出一些犹豫,毕竟他跟汪洋其实不若她所认为的只是兄弟,偶尔见一两面可能好办,但朝夕相处的话,露馅是迟早的事情。
高舜纠结了一会儿,看到周栀兴致勃勃地给汪洋和汪洋收拾房间,添置东西,随便就释然了,反正这事儿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早一些不定更好。
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而汪洋却纠结了,他拉住周栀,期期艾艾地道:“要不我们还是住旅馆吧!”
周栀不解,“为什么?又不是住不下?”这倒是实话,周栀住的可是观景别墅,楼上楼下整有二十多间房间。家里来来去去除了她跟她丈夫,也就是三个帮佣的人,这三人一般还留宿。
汪洋看了看高舜,又看了看周栀给他和高舜安排的相邻的两个房间,眼珠子一转,“这不是我们就这么贸贸然住进来,您先生知道了”
周栀失笑,“他?他能知道才有鬼!每天为了他那破公司早出晚归的,你就是在这里住上一个暑假,他也不一定能碰上你一面。”
“再了,我自己的房子我想怎么安排,他难道还能有意见?”
汪洋看这情形越越有可能就这么住下了,不由有些急了,“老师,我要跟我哥一起住的,你都给我们分两个房间了,我晚上怎么睡得着啊!”
“”周栀愣在那里,凤眼诧异地微微睁大了些。她的视线在高舜和汪洋之间转了个来回,然后锁在了高舜身上,声音微微下沉,“什么意思?”
在汪洋的话冲口而出的刹那,高舜就有了捂脸的冲动。现在对上周栀的这种质问,他并没有感到愤怒,只满心无奈。
他是想着早一点露馅儿也没关系,但不是立刻马上啊。
他清了清喉咙,郑重地看向周栀。
周栀的这番行为是真的把汪洋看得很重,对于一切有利于汪洋的事情,他都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即使周栀向来带笑的脸上有了薄怒,高舜也丝毫不介意,他理了理思绪,拉过汪洋的爪子握在里,“差不多就是你猜到的那样。”
汪洋挠了挠脑袋,意识到自己岔了话儿,把不该往外漏的给漏出来了。
顶着周栀寒冰一样的眼神顿时有些发憷,十分担忧周栀会不会就此后悔收自己做弟子了,要逐自己出师门什么的。
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他又发现这眼神里的愠怒是冲着高舜去的。
他心里顿时有了些不乐意,什么逐出师门的担忧都被这一刻和高舜站在一起的坚定给取代了。他蹭了两步,和高舜贴得更紧了,然后对周栀点头,“嗯嗯,就是我哥的那样。”
周栀横了汪洋一眼,眼里对高舜的审视意味更浓,“你俩跟我来。”
高舜与汪洋对视了一眼,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周栀带他们来的应该是她自己的舞室,四十坪的舞室装修很费了一番功夫,四面墙上都是那种定制的整片式等身高的镜子,地板用得最好的实木地板,顶上是那种非常具有艺术感的吊灯,其余墙体都铺了一层吸音板。
进了舞室后,周栀径自走到舞室一角开了一段音乐,汪洋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滨海市斗舞时跳的那首歌。他不解地瞅着周栀。
周栀慢慢走回来,对汪洋道:“这支舞还记得吗?”
汪洋点头。
“那好,你再给我们跳一遍。”
“?!”汪洋摸摸鼻子,摸不准她的意思,转脸过去看高舜。高舜略迟疑一下,冲汪洋点了点头。
汪洋脱下鞋子,徒步走到舞室中央,微微合眼,身体合着拍子摆动了几下,随后踩住了一个点开始舞动起来。
高舜和周栀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儿,高舜扭头看向身旁的周栀,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像是感受到了高舜的注视,周栀开口了:“他真的很有天赋。”
高舜迟疑了一下,随即肯定地点头表示认同,即使他完全不知道这种天赋是从什么地方体现出来的,但这不妨碍他对汪洋的盲目信任。而恰是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加后面毫无节操的点头,让周栀惊讶又神奇地看了他一眼。
她抿了抿唇,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晃神了一下,“”
“什么?”高舜没听清她的那句话。
周栀又看了高舜一眼,脸上的寒冰莫名消退了一点,“没”
忽然,音乐停了,汪洋的舞也到了尾声。而汪洋还有点踌躇和犹豫,高舜不明所以,但周栀却一眼看懂了,“想再跳一遍?”
汪洋点头。
周栀走过去又把音乐给他调了一遍,和缓地对他道:“那就再跳一遍吧,按照你自己的想法。”
高舜若有所思地看了周栀一眼,音乐起,汪洋再次舞动起来。和前一次跳得完全不同,这种不同不单单是动作,还有一种內蕴的东西。汪洋的四肢像藤蔓一样尽情地舒展着,音乐里的鼓点对此刻的汪洋来,就像天幕里落下的雨水,笼罩着他,浇灌着他,滋养着他,让他不断地拔高再拔高,最后一个节奏里,他化成一棵大树。
周栀惊愕了,她抱臂站在那里,像是受了不的冲击。
汪洋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蹿到高舜面前,期待地问他:“哥,我跳得怎么样?”
高舜想了想,严肃地道:“好!”
周栀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奇特地看了看高舜,她十分肯定,高舜根本没看懂汪洋重跳的这支舞里的奥妙,他也绝对不知道,让身心跟着音乐而走对舞者来是多么梦寐以求的境界,他更不知道,仅凭汪洋今天这随的一点端倪,走出她的大门,会有多少名家愿意指导他。
周栀慢慢呼出那口气,她其实更知道,汪洋知道高舜其实不懂这些,但他在跳完舞后还是第一时间去问高舜的看法,而不是她这个老师和专业人士的看法。
“走吧,给你们安排房间去。”周栀慢悠悠转身。
“?!”两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唔,两间并一间,看来客房不行,去二楼吧,有间次卧,是大床房。”
“老师,你”被雷劈了?汪洋十分想这么问。
周栀没好气地瞪了汪洋一眼,“干嘛?”
“就是”汪洋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高舜,艰涩地道:“你不是准备些什么的吗?”
周栀忍不住失笑,睨了两人一眼,“你想听我讲的吗?”
高舜点头,汪洋摇头,两人顿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后,高舜摇头,汪洋点头。
周栀真的高兴了起来,神色空前的柔和,她看着两人,“我本来是有一肚子话想的,大概有你们想听的,也有你们不想听的。不过看到你们俩现在这样,我又觉得我没有太多立场这些。”
高舜前后串起来,将周栀的所有反应给想了一遍,隐隐约约能懂周栀的意思。周栀自始自终都没有对他们两人之间不一样的情感表示反感或震惊,可见,她并不是个古板的人。而且据艺术圈里像他与汪洋的情况挺常见的,所以周栀也应该不会对他俩之间的感情有性别上的歧视。
这么一来,周栀一开始严肃下来的神情,大概是源于对汪洋的一些挂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虽然他这具身体只比汪洋大一岁,但实际上,在他们的这段关系中,他一直是个引导者的角色。
他俩以兄弟相称,但实际上,他从不止将汪洋当弟弟。
周栀是担心汪洋在这段感情中所扮演的角色,如果汪洋只是一个误入而耽溺于禁忌情感带来的快感、战栗或其他,那她就一定会出声打断这种假想。
因为这种情况里的汪洋是极度危险的,如果等到汪洋越陷越深,深到难以自拔时,才发觉一切不过是场空,那么到时伴随这一场空消失的可能不止是汪洋的艺术生命了!
而索性
周栀暗暗瞄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这之后,周栀再没有提及有关两人关系的话题,对此像是接受十分良好。慢慢地,周栀也观察到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而越观察,周栀也觉得越有趣。
大部分情况里,汪洋在这段关系中总是异常嚣张跋扈的,包括一些两人的亲热举动,大部分也都是汪洋撩拨或主动的。但一旦遇到一些决定性的事情,或面对冲击与困难时,站出来牵住汪洋心的却都是高舜。
而当高舜有了这样一个开头后,不管之前汪洋有多犹豫或懵懂,他都会在瞬间站在高舜的战线上,即使他不能完全领会这么做的真实目的。
两个人的这种互动周栀觉得有趣,但是两个人相处时做得事情却让周栀觉得挺无聊,在确定了两人的性向和关系后,她其实做好了接受两个私生活混乱需要调教的臭子的准备了。
但谁知道,这两人规矩得让她这个老人家都觉得无趣。
汪洋每天跟着她去舞团里转一圈,熟悉熟悉她舞团里的团员,跟着也练练舞,偶尔遇到她的老熟人的时候,不免要厚着脸皮让人给他指教两三点。
在她带着汪洋出门的时候,高舜也在市里到处晃荡着,主要地点集中在他俩即将步入的那两所大学。
本来她还不确定他想做什么,后来见他拿回一堆房产宣传页才知道,这俩孩子居然准备在这里买房定居,以后就选择在这里发展了。
一个天天跟着她进出舞团,另一个每天思量着以后的房产和生活,回家后差不多都九十点的时间了,两人亲昵地蹭蹭抱抱就相携去洗澡休息。
既不会在晚上出门乱晃,找刺激,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忙碌而心生不满。怎么看怎么给周栀一种老夫老夫的感觉。
因为行业的关系,她身边的朋友圈里不乏同志,而通常来,她所遇见的同志们越是年轻的,就越是敢玩的,真正过成像高舜和汪洋这样的也有那么一两对,但都是历尽千帆后选定了个人安稳下来了。
而无论周栀怎么看,高舜和汪洋在市的生活正慢慢步上一种轨道。
高舜的房子已经看定了,是更靠近汪洋的戏剧表演学校的一栋酒店式公寓,现房,算公摊面积,一百一十平米,内部精装,入住的话只要再加点软装就行。
这间公寓的环境、交通、便利各方面都让高舜觉得满意,自然,价格也不低。
高舜盘算了一下自己身上和汪洋可以动用的财产,全款买下这房子是够了,两人现在都没一份稳定收入,不用按揭自然很美妙。但买下房子的同时,他俩接下来的日子就会变得紧巴巴的了。
除非卖掉他在市原地返还的那几套房子,但袁立那边肯定不好服。高舜琢磨着,看来得在开学前找个法子创点收。
在高舜交付全款签下合同拿到钥匙的当天,他那许久没想的通讯器滴滴了两声,他走到隐蔽处掏开来看了看,是胡渣徐给发来的信息。
子,缺钱了吧?有个来钱快的法子,想不想知道?
高舜无语了一会儿,郁闷地认清,只要他跟胡渣徐有关系一天,他就别想全权地保留自己的隐私。
高舜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回道:
我上次任务的奖金,你什么时候发?
那边停了好一会儿不再有反应,高舜觉得自己差不多能猜测到胡渣徐在那头骂娘的情境,良久,胡渣徐才重新回道:
干,臭子,能不能装一回傻!你再顺便帮我做一单任务,两次奖金一起发给你。
又一会儿,大概是怕高舜不答应,加了几句,任务挺简单,今年你也没过来,就当练,顺便让我看看你松懈了没。奖金很丰厚,我们按编内人员给你发。
牢笼内执行任务的奖金确实比其他体制内要丰厚的多,本来他们天天卫国奋斗流血流汗的,又不能享受配套的荣誉,只能在金钱上多补偿一点了。
高舜想了想,两次任务的奖金拿到,估计他跟汪洋一年生生活费都不用愁了,这活儿算值。
刚好,离开学还有二十多天,任务做完,还够他回市把那边相关的事情给收个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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