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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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曲红梅还是没能煎玉米饼子吃,原因是王金凤把灶房门给锁了,她叫开门,王金凤洋洋得意就不开。

    曲红梅火了,直接搬了块大石头去砸门,肖老头听不下去,只好让王金凤开门。

    哪知道灶房里面放油盐酱醋的橱柜也被锁了,柴火也被捆了起来,锁在柴房里。

    王金凤什么也不开,曲红梅便去外面找了几把干枯的杂草,一把火把灶房给烧了。

    结局是灶房只烧了一面墙和房门,没有造成其他东西损伤,因为全家出了火。

    曲红梅自此也给肖家人留下她疯魔了,不能轻易招惹的印象。

    当天晚上,王金凤未嫁的女儿,19岁的肖菊花,为了平息曲红梅心中的怒火,。从她娘的屋里拿了两个鸡蛋,冲了一碗红糖鸡蛋水端到三房来,曲红梅这才暂时偃旗息鼓。

    当然,那碗红糖鸡蛋水曲红梅没吃,她让佑佑吃了一个,另一个让佑佑给英端了去。

    佑佑回来他端给姐姐的鸡蛋被奶抢去吃了,英委屈的直哭,奶还给她一巴掌。

    曲红梅表示知道了,给佑佑洗漱了一番,两人就回屋睡觉。

    英跟她离了心,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她做什么,英都会觉得反感,甚至生出抵抗感。

    想要英重新信任她,回归她这个当母亲的怀抱,她只能循序渐进,让英分辨善恶,明白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王金凤抢了英的鸡蛋,就算英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很多事情她已明了,相信今天的事情她会记恨在心上。时间一久,自然会和王金凤离心。

    曲红梅不算替英出头,以她现在的逆反心理,曲好红梅若跟王金凤起争执,反而会给她留下泼辣跋扈的印象,从而更加抵触她。

    所以她只能按兵不动,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记下这笔账,以后慢慢再算。

    一夜好梦。

    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大队还笼罩在浓厚的大雾中,社员们家里养的鸡却是此起彼伏的啼叫起来。

    曲红梅被吵醒,抬头看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心里盘算着,等分家以后,她一定要买块手表来戴,不为别的,就为了看时间。

    佑佑似乎也被成片的鸡鸣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往她怀里拱了拱,奶声奶气的问:“娘,天亮了么?”

    “还没呢。”曲红梅爱怜的把他的身子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佑佑先屙把尿,屙了再睡。”

    两岁半的孩子身体还没发育,便还不能自控,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在半夜不知不觉中尿床,需要每隔4-5时由大人喊起来撒尿。

    当然,也有很多孩子比较省心,能睡一整夜也不尿床,佑佑便是如此。

    不过只要佑佑一醒,如果不及时的给他把尿,他也会不知不觉的尿床。

    曲红梅给佑佑披上自己的厚棉袄,把他裹成一只的熊,这才对着她昨天晚上从茅草拿得尿气熏天的如厕桶把尿。

    佑佑听话的放完水,曲红梅把他抱回床上,娘俩正算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听见堂屋的木房门被哗啦一下开,王金凤那特有的尖利声音响起: “老大、老二、老四家的,太阳都晒到腚了,你们还不起来做饭?!都以为自己是资本主义的大姐,等着老婆子我来伺候你们?”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在寂静的清不出来的刺耳。

    曲红梅哪里听不出她指桑骂槐的意思,心中冷笑,完全不搭理她,抱着佑佑扭头就睡。

    反正她现在是个伤员,在她养好身体前,谁也别指望她干活儿!

    母子两直睡到太阳升起,李霞在窗外叫他们吃饭,两人这才慢悠悠的起床。

    穿好衣服,曲红梅正算出门洗漱的时候,一开门,看见王金凤手里拎着一个大盆气冲冲的朝三房这边走来,她想也不想就关上房门。

    王金凤吃了个闭门羹,气的不行,在外头喊:“贱女人,你给我出来!”

    佑佑怕的不行,缩在曲红梅的怀里问:“娘,奶又发什么疯?”

    “没事,佑佑不用管她。你去板凳上去坐着,玩会儿翻花绳。”

    曲红梅笑脸盈盈的把佑佑抱在屋里的板凳上坐着,一回头沉下脸,拎上昨天夜里在牲畜棚拿的一根手腕粗的扁担,轻步走到房门后。

    在王金凤各种难听的骂人声中,她悄悄的开房门,举起手中的扁担,啪的一下,狠狠在王金凤的手上!

    “嗷!”王金凤突然被,疼得惨叫一声,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

    居然是只刚刚被杀死的公鸡,装在盆子里,有大半碗血,全都撒在了王金凤的身上、腿上。

    曲红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婆婆此举怕是以为她被恶鬼缠了身,特意杀了一只大红公鸡,想拿鸡血泼她身上驱邪呢。

    地上的血腥味太浓,曲红梅往后退了两步,嫌恶的用左手捂住鼻子,似笑非笑的盯着王金凤狼狈的模样道:“婆婆这是干啥呢?招魂可是封建迷信举动,是割社会主义尾巴,违背了领导人的指示。我得去向大队长举报,把你抓起来去公社批D!”

    “你、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招魂了,我就是杀鸡吃肉!”王金凤一听她要举报自己,吓得脸都白了!

    十年大动乱虽然已经结束,可到底影响太深,人们还没完全从那十年的阴影里走出来。话做事,都畏手畏脚。

    在那十年里,搞封建迷信,就是割社会主义尾巴,会被hong兵直接抓走批D,不死也得残。

    肖家上下几代人都是贫农,家里前后有肖承国和肖承军两兄弟当兵,成分好,没有受到十年大动乱的波及。家里人都全须全尾好好的,没有一个被批D过。

    那些被□□过的人,凄惨的结局画面历历在目,王金凤甚至还骂过不少坏份子,她要是被抓去批D,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哦?那是我误会您了?”曲红梅一副受宠若惊得样子,“原来婆婆是想杀鸡给我补身体呀,那我不客气了,谢谢婆婆您嘞!”

    曲红梅完这话,就把王金凤掉落在地上已经咽气的公鸡拿起来,回头喜滋滋的喊:“佑佑,英、李霞,咱们今天早上有肉吃了!”

    一听有肉吃,佑佑眼睛都亮了,迈着腿,高高兴兴地跟着曲红梅跑去灶房,嘴里还喊着:“噢噢,有肉吃咯!姐姐,四婶儿,你们快来!”

    李霞是个长相漂亮的女人,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弯弯的眉毛,巧的鼻子嘴巴,眼睛却大大的,水汪汪的。不过她身体不大好,老是生病,肤色有些发黄,看别人的时候,有种迎风弱柳,楚楚可怜的感觉。

    当然,曲红梅长相也不差,甚至在李霞之上。她本就是大城市里的人,虽然家道中落,但曲红梅的幼年一直吃穿不愁,把身体养的好好的。

    即便在下乡的这七年里,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到底原来的好体质在,也就皮肤白净红润,眉毛细而修长,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两颊有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一笑之时,阳光灿烂,满是风情。

    李霞身体不好,不欲与人置气,之前一直都是暗中帮助曲红梅,从没在明面上跟王金凤争执过。

    听到曲红梅喊她,她犹豫了一下,从已经摆好饭,放在院中两张长方桌上离开,去了灶房。

    英也坐在饭桌上,等着一家子坐齐,肖老头喊开饭再吃饭。

    肖老头注重传统,规矩颇多,也可以理解为事儿逼,在他的眼里吃饭做事干活都有自己的规矩流程。

    比如肖家人吃饭,男女必须分桌吃,男的那一桌饭菜必须比女人那桌的好,分量比女人的多。

    因为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必须吃多点才能干劳力活。即便家里的女人干活不比男人差,依旧没有好待遇。

    一家子坐上饭桌后,还得等他这个当家的慢悠悠的坐上桌,他开饭,一家人才能吃饭。

    要是谁提前吃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全都挨一顿,饿上一整天做为惩罚,才能继续吃饭,否则就滚出肖家。

    英自从两年前跟曲红梅赌气,跟着王金凤老两口子一起住后,已经两年没吃过肉了。

    大队每年年末会杀猪分肉,可那些肉,大部分都进了家里男人们的肚子里。女人分到手里的肉少之又少,谁愿意给她吃。

    她也就在这两年喝了点肉汤,还有昨天炒的一块腊肉,她抢了两块筷子头大的肉丁,过了过肉瘾。

    肉那喷香味美的滋味,她光想想就流口水。虽然她很恨曲红梅,不过看见李霞进灶房后,担心自己不去,她们真把肉吃完了,也忍不住想去灶房。

    王金凤本就被曲红梅又又厚着脸皮把鸡夺了的举动气的心肝疼,回头看见英想去灶房,立即凶神恶煞的骂:“贱蹄子!你要敢去灶房,你就别吃饭了,也别想再跟着我睡!”

    她的声音很大,吓得英了个哆嗦,条件反射的要躲到桌子底下去,然而佑佑又站在灶房门口喊她:“姐姐,你躲在桌子下面干什么?娘已经烧了开水烫鸡,这会儿正在和四婶儿拔毛,你要不进来帮忙,就没肉吃噢。”

    肉!好吃的肉肉!想吃肉的欲望战胜了恐惧,英咬牙无视王金凤的二次警告骂声,飞快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跑去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