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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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医生给她下的三次套,除了第一次只是因为想要被需要之外,其他的两次,都是因为相信齐程。

    尽管他们的齐程的病情全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是她就是不相信,齐程这样的人,会让她难过。

    这样的想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可是每当赵医生或者齐家人告诉她,齐程有可能会影响她的心理健康或者会想拉着她一起永远不出洋房的时候,她心里从来没有当真过。

    一个在病重时期还会注意到她的情绪的男人,她总觉得,阴暗不到哪里去。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是赵医生下的套,她还是不出意外的答应了。

    而赵医生服齐宁齐鹏的方式,更为简单粗暴,主治医生和病人本人都不会同意签字,转院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除非齐程已经完全丧失了求生意志,出现绝食之类的症状,不然家人无权转院。

    至此迟稚涵算是明白这次三堂会审的含义了,赵医生又一次圆满挖坑把自己埋了

    临走的时候,赵医生一反常态,叮嘱了迟稚涵很多东西,譬如她需要保持正常的生活和社交,不能和齐程一样窝在洋房里不出门,譬如她不需要一直保持正能量,上次看电影的事情和齐程生气的事情明,她可以在齐程面前表露更多的真实情绪,但是要注意不能太极端,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她暂时不要提告白和恋爱的事,稳定安全是齐程目前最需要的,给他牵挂,让他觉得稳定,然后再进一步让他拥有希望。

    还让齐鹏和齐宁当场传真了授权复印件,把齐程的过往病例也一并的发给了她。

    至此,迟稚涵有了一种被托孤的荒谬的错觉,虽然齐鹏和齐宁两个人心不甘情不愿的

    “这和恋爱还是不一样的。”达成心愿的赵医生又恢复到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他现在不适合情绪起伏太大的感情,我们要一步步来。”

    同样告诉她这和恋爱不同的,还有回洋房的路上,齐宁单独给她打的电话。

    她的态度还是那样,冷静的,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和那天在电话里求齐程不要公开澄乙笔名的语气完全不同。

    但是这一次,倒是让迟稚涵感觉到了一点真心。

    “赵医生是彻头彻尾的医生,他不了解感性的东西,在他的心里面,只有病人和康复这两个词,所以他会有一些完全不顾及别人感情的治疗方案,甚至也不会觉得这样的感情伤害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救人一命,比这些风花雪月重要得多。”

    “所以这些话,只有我能来提醒你。齐程是个病人,他对你的依赖首先是病态的占有欲,这么多年脱离社会,他不一定会懂得什么是成年人的喜欢。”

    “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把他的漫画都看一遍,很多评论家对澄乙的评价都是赤子之心,你明白么,他的很多东西,都在十九岁那年定格了。”

    “这条路会很累,你随时都可以反悔,齐家不会怪你。”这是最后一句话,完之后没等迟稚涵感动,就直接挂了。

    齐宁还是不怎么喜欢她,和她一样,所以除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齐家不会为难她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好寒暄的。

    真的,迟稚涵撇撇嘴,如果齐家人现在开始抱着她的大腿鼻涕眼泪的求她救救齐程,她反而会觉得压力太大,现在这样,她因为动心选择了这条看起来异常艰难的路,而齐家给的支持就是让她放去做,她却反而觉得舒服。

    她可能真的有病了

    捂住脸呻|吟了一声,做了这么非人类的决定,居然心里面没觉得丝毫不妥

    ***

    然后很快就被打脸了。

    事实是真的非常不妥。

    齐程的急性胰腺炎进入最后的康复阶段,他的活动范围也从床慢慢的开始扩大,存在感逐渐的变得无法忽视,然后迟稚涵终于迟钝的发现,她好像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同居了。

    这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为她已经把自己喜欢齐程的事情告诉了齐家人也告诉了他的主治医生,潜意识里面,她觉得这件事已经算是见过家长了——虽然形式和正常见家长不太一样。

    所以,她对这样的既成事实,少了一些负罪感和隐秘感,经常一不留神,就发现自己已经把他当成了男朋友。

    而有一个长成这样偶尔病娇三十岁还带着少年感的男朋友,不能不能碰,还得在这么敏感的男人面前隐藏掉自己的狼性,真的是一种煎熬。

    其中最最难熬的是,夜深人静

    为了静心,她甚至拿出了齐程历年的病例,煞有其事的开始记笔记。

    结果真的看进去后,眉头越皱越紧。

    齐程,真的经历了很多,各个阶段的药物过敏,病情反复,抵抗力降低之后各种各样来势凶猛的疾病,他坚持了十年,然后在各项指标都趋向稳定的时候,突然没有了求生意志。

    赵医生的治疗笔记和他的个性很像,东一下西一下的,只愿意记下关键点。

    所以她只在为什么突然丧失求生意志这一栏,看到了几个问号,家庭原因,工作原因或者是社恐加重,没什么参考价值。

    齐程注意她很久,一开始以为她又在看那些稀奇古怪名字的书,结果发现她拿出了笔记本,然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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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叠资料装订的样子异常熟悉,他借着倒水的名义绕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你在看我的病例?”

    那位应该觉得心虚的人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

    齐程抿嘴,拿着水杯站在原地。

    “赵医生为什么会把这个给你?”脸色仍然不太好,语气也有点硬,话的时候拿着水杯的用了点力,然后顺把水杯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

    他不愿意她看这些东西,已经过去的,他所有的在泥潭里挣扎的记录,如果赢了或许还能称得上是勋章,但是他输了,十年的仗,他一败涂地。

    所以,看这些东西真的毫无意义。

    有点烦躁,想伸去把这叠资料拿过来,却又被她的眼神弄得不上不下,最后只能站在原地皱眉抿嘴。

    面前的女人完全无视他的低气压,看起来也没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低着头翻过了一页,大概是又看到了他的应激禁忌,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上又多添了一条。

    “不要看了!”终于忍不住,走近了一点,用徒劳的盖住病例上的字迹,上面一串串的红色字体和器官白描让他眉心直抽,头又开始痛。

    迟稚涵却迅速的抓起他的右,撩起他的袖子,指精准的摸到他关节处的刀疤。

    他某一次试图自|杀留下的疤痕,腕太明显,所以他直接割了肘部分的动脉,为了阻止血液凝固还吃了阿司匹林,那算是他比较成功的一次自|杀行为,所以被很详细的记录在案,包括治疗方式,伤口愈合等等。

    伤口凹凸不平,他的抵抗力本来就差,凝血功能低下,伤口反复发炎用了很长时间。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迟稚涵的动作,她摸了两下,估计是没有勇气去看,或者突然想到了他不能被碰触,所以又很快的把他的袖子拉好,松了。

    她为什么每次主动拉之后,松的动作都那么快。

    齐程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头痛已经消失,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迟稚涵的表情上。

    “你干什么?”明明动的人是她,现在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完完全全恶人先告状的样子。

    “就是”迟稚涵心里面压抑的一塌糊涂,开口的时候也完全没过脑子,“就是太心疼了。”

    迟稚涵吸了吸鼻子。

    齐程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我的意思就是”迟稚涵吞下心里一万吨自我唾弃的脏话,汗流浃背的企图圆回来,“就是看到这种,就觉得抑郁症病人很可怜”

    “不是我不是觉得你可怜!”迟稚涵使劲摇头。

    “也不是就是,就是感觉你以前一个人经历这些很值得心疼”最后声音的快要听不见,面红耳赤的又开始使劲摇头。

    “就是基于人道主义的心疼!”索性闭着眼睛开始胡八道。

    所以她这个话不过脑子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齐程安静了片刻。

    哦了一声,很镇定的走开。

    走开的时候还顺便又叮嘱了一句:“不要看了。”

    这样的镇定,就显得她刚才的慌乱很莫名其妙

    “你都没有想歪么?”迟稚涵突然又不爽了。

    齐程准备上床的动作停住,回头,有些不解:“想歪什么?”

    “没什么。”迟稚涵呐呐的。

    心疼这种词出来,他居然都没有想歪么

    她最近看了点抑郁症相关的书,患者因为缺乏安全感,悲观,所以思考事情的角度会非常消极。

    他是不是消极的认为,她不会心疼他,所以干脆就没有想太多。

    “齐程,我是真的心疼。”不甘心的迟稚涵又大声的宣布了一次,没脸没皮的,不想他那么消极。

    齐程坐在床上嗯了一声,很冷静的盖好被子躺平。

    迟稚涵撇撇嘴,告诉自己路还很长,但是方向对了就总能走到。

    而被子里的齐程,脸红到即将爆炸。

    他的不痛,头不痛,但是血压有些高。

    撑着自己躺在床上已经用了全部力气,剩下的,就只有捂着脸扬起嘴角眯着眼睛。

    迟稚涵刚才面红耳赤足无措的样子,让他很想上前揉一揉她的头。

    “你知道心疼的意思的吧?”迟稚涵似乎仍然不甘心,上床后还是嘟囔了一句,然后沙发被她蹭得悉悉索索的响。

    齐程翻了个身,又嗯了一声,然后安静了片刻,担心迟稚涵又要再问,又补充了一句:“知道。”

    迟稚涵捧着脸两只脚无声的在半空中蹬了两下,然后后知后觉的开始后悔

    安稳的感情她刚才是不是有点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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