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回到包厢里, 唐寄棠正好在摇筛盅，他的对面，又换了一个留着平头的男人。

    留意到乔若进来, 唐寄棠抬了下眼, 冲她笑了一下, 同时把筛盅扣下去。

    开盅。

    平头男大叫一声：“耶！糖糖你输了，你喝。”把两杯酒往唐寄棠面前推近一点, 平头男哈哈大笑, “弟妹, 你来得正好。要不然糖糖还不会输。”

    乔若：……这又要算她头上吗？

    唐寄棠满不在乎地一笑, 一手一只杯子, 两口闷光。

    乔若看得瞠目结舌。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迟到罚了一杯, 之前输了两杯，这又输了两杯，她去洗手间的时间里，还不知道有没有输过。

    这……这他顶得住吗？

    她坐回去, 凑近一些，低声问：“你行……要不要紧啊？要不然别玩了，让他们玩吧。”

    唐寄棠偏过头，呼吸间有轻微的酒气：“担心我啊？没事, 这又没倒满，两杯都不到一整杯。”

    乔若心中无奈。

    好吧，你自己要作死, 我也没办法。

    目光扫到唐寄棠的另一边，蔡一一也正看着他，稍微有点儿心不在焉。

    “你能不能撑得住？”蔡一一问，“要不然别玩了。”

    平头男已经摇完筛盅，是个五点。

    唐寄棠筛盅拿在手，没急着摇，看了眼蔡一一，又看一眼满脸都写着“我看你怎么死”的乔若，丢下筛盅。

    “好了，我认输，不玩了。免得我女朋友担心我。”

    别，您继续，您尽管玩，反正我……

    不对！

    乔若忽然间意识到，唐寄棠指的，可能是蔡一一会心疼他。

    人家真爱无敌，与她无关。

    乔若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看一眼蔡一一的反应，恰好对方也看向她。

    目光相碰，蔡一一飞快移开视线。

    这是，觉得心虚吗？

    美女，没必要心虚，棠太子一直都是你的。

    －－

    又玩了一会儿，唐寄棠提出告辞。

    乔若跟着唐寄棠一起站起来，不经意地，她看到路人甲女扯了下蔡一一的衣角。

    蔡一一很幅度的摇了摇头，路人甲女有点着急，推了她一下。

    乔若也有点着急。

    犹豫个什么劲儿啊，想上就赶紧的，再不吭声，唐寄棠可就要走了。

    可惜直到他们出了包厢，蔡一一也没有下定决心。

    乔若叹了口气，被唐寄棠牵着手，溜狗似地拽出包厢。

    好吧，可不是她坏人姻缘。

    等电梯时，忽然有人追上来。

    “糖糖，我有点话要跟你。”蔡一一微喘着，既忐忑，又有期待。

    挖墙角的人来了。

    恰好电梯也来了。

    乔若十分有风度地一笑：“你们聊。”手指着电梯，“我先去下面等你。”一脚踏进电梯，她才想到一个可能，于是在电梯关闭前，又急急地加了一句，“需要我等你吗？”

    好不容易盼来了女神，不定两人干柴烈火，就没她这个电灯泡什么事了。

    “等我。”唐寄棠。

    电梯门合上，那两个被隔绝在视线外。

    乔若莫名地觉得，刚才唐寄棠最后两个字时，脸有点黑。

    －－

    乔若出了酒吧门，正好看到唐寄棠的司机把车开过来。

    司机下了车，帮着开后座。

    “乔姐，唐先生让您先上车等他。”

    乔若无所谓地一笑：“好。谢谢。”

    司机很快上车，解释了一句：“这里不能停车，我把车开到前面一点等唐先生。”

    乔若淡淡笑着：“好。”

    普天之下，被人挖墙角还能如此淡定，大概她是独一份。

    其实还是有点不舒服，形容不上来感觉。

    可是一想到人家郎情妾意，情投意合，也轮不到她这个冒牌货来置喙。

    乔若原以为唐寄棠要很长时间才能下来，拿了手机刷八卦新闻，顺便在几个微信群里水了几句，车门被开。

    唐寄棠一声不吭地坐进来。

    再一次，乔若又觉得他在生气，因为他的脸黑得像个非洲人。

    司机关上车门，飞快跑上车，发动汽车时习惯地问：“先送乔姐回家吗，唐先生？”

    唐寄棠的脸色就好像谁欠了他两亿没还一样：“嗯。”

    乔若@高声语，回了个“滚”后，收起手机。

    这人有毛病吧？！摆脸色给谁看呢？真论起来，有人当着她的面撬她的墙角，该生气的也是她好不好！

    唐寄棠不开品，乔若也暗中生气，不愿意吭声，这样一路安静着，直到离乔若家不远时。

    “停一下。”

    司机一愣，忙慢慢地将车停到路边。

    乔若有点懵：“你喝多了吗？还没到我家呢。”

    唐寄棠：“下车，我们走回去。”又吩咐司机，“你去乔姐家区外等我。”

    乔若：……

    －－

    司机开着车，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两个人站在路边，大眼瞪眼。

    乔若拎着手袋，强压下用它砸唐寄棠的冲动。

    冷静，不想铁窗泪就别冲动。

    “棠太子，你……”

    “走吧。”

    乔若：……诶，这人该不会真是喝多了吧？

    唐寄棠已经向前走了好几步，乔若跑着追上去。

    “你没事吧？”

    “嗯？”

    “喝多了吗？”

    “没事。”

    乔若指着前方：“没事走两步。走直线。”

    唐寄棠一直黑云笼罩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阳光：“毛病！”

    乔若气不一处来：“谁毛病啊？有车不坐，非得走回去，你是谁有毛病？你还学猪八戒，倒一耙了是吧？”

    唐寄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猪八戒是吧？来，我背你。”

    “谁要你背。”乔若一下子跳到马路丫子上，借着脚下那点高度差，勉强能和唐寄棠平视，“我告诉你，我穿着高跟鞋都能顺着这个走。你就在下面，走直线，咱俩比赛，看谁跑得快。我要是张开双手，都算欺负你。”

    唐寄棠站在下面，双手掐着腰，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这个？”

    乔若：……好吧，人家的确没义务跟她比这种无聊的东西。

    乔若一手提着手袋，一手掐着腰，沿着马路丫子慢慢往前走。

    “他们为什么要叫你‘tangtang’啊？是哪个‘tang’？”

    “糖果的糖。我读书早，又跳过级，比所有的同学都要。以前在国外时，懒得起英文名，同学和老师都直接叫我‘tang’，后面叫着叫着，就被叫成了‘糖糖’。”

    原来是欺负他。

    乔若笑，又问：“唐寄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

    应该到了摊牌的时候了吧。

    不知道她不是唐寄棠的女朋友，新桥的样品那边还肯不肯安排做临床实验？

    最好还是再联络其他家比较稳妥。

    唐寄棠在路面上，一直和她并肩走着。两人一上一下，身影被路灯模糊到了一处。

    “什么话？”

    “蔡一一不是有话跟你吗？”

    “嗯。”

    “那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没关系，大胆一点。我能理解，真的。”

    “比如呢？”唐寄棠偏过头。

    大概是喝了很多酒，迎着灯光，他的双眼十分明亮。

    乔若脑中一滞。

    比如……你有了真爱，不需要再将就我了。

    就只是这样失了下神，她左脚被右脚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狗啃泥一般往前一冲。

    我去！

    出于本能，乔若的手往旁边一扒拉，试图攀住什么东西。

    手中的手包扬起来，正好砸到唐寄棠的脸上。

    她已经无暇顾及，只感觉整个世界在视野里倾斜。

    天要亡我！

    并没有想像中的脸着地的悲惨画面，她的身体被一股力道狠狠禁锢住，阻止了她跟地面的亲密接触。

    乔若心跳得快飞出来，双手像八爪鱼一般紧紧抱住唐寄棠。

    “谢……谢。”

    “没事。”唐寄棠低低笑着，“你是不是故意的，好趁机砸我一下。”

    乔若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却奇迹般地接住了这个冷笑话。

    “你呢？其实你不用接住我，我正好想躺一下。”

    “那你就别抱这么紧？”

    乔若：……

    慌忙松开手。两人的身体还是抱在一起。

    乔若抬起头，刚想“现在是你没松手”，嘴刚张开，一个章节都未来得及发出来，唐寄棠忽然低下头。

    比上次还要浓的酒味，舌尖发麻，舌根隐隐作痛。

    她喘不过来气了。

    乔若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被夺了魂魄。时间定格了几秒，然后魂魄归位，她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呜……呜……”放手！

    唐寄棠置若罔闻，借着力量上的优势，把她箍得更紧。

    乔若的腰都快要断了。

    很奇怪，乔若明白现在这个人是唐寄棠，可是她的脑中，却混着周安晓的身影。

    相似的场景，热烘烘的空气，他紧紧抱着她，试图强吻她。

    她不止是害怕，还愤怒，失望，因为她心目中的纯洁友谊已经不复存在。

    她讨厌他们这样。或者，她不理解他们。

    周安晓明明不喜欢姚年年，却可以和她上床，还有了孩子；唐寄棠明明喜欢蔡一一，却在这里强吻她。

    周安晓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而唐寄棠，她其实，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敌视他。她以为，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唐寄棠忽然松开她。

    乔若的眼睛有点热，眼前的人不是很清楚。她眨了眨眼睛，想骂他几句，或者甩一个耳光什么的。

    紧咬着嘴唇酝酿了几秒。

    乔若拔腿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风从脸上吹过，带走了脸上的潮气。乔若憋了一口气，拼了命地往前跑。

    不要多话，赶紧跑！

    跑开就好了。至少这一次，蔡一一没有像当年的姚年年那样冲出来，没有当着她的面死掉。

    区的门口已经近在眼前，沿街的店面一一被她甩在身后。前面是一家便利店，里面有个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人正在收银台结账。

    越过这个便利店，她就快要进区门了。

    有股力道从背后狠狠摁上来，乔若脚下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狠狠砸向便利店的墙上，却在快要碰到墙时，被人狠狠转了个方向。

    “若若……”唐寄棠喘息着，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光线，把她笼在自己的身影里，“抱歉。”

    乔若身体止不住发抖：“唐寄棠，你不能，总是犯，同样的错误。娃娃亲的事，我要，单方面毁约。我们以后，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