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比昨日更让我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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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萝认真地考虑过,该如何展开一场正式的约会。

    譬如这身衣裳。

    依照上次经验,萧玄舟应该比较喜欢她穿粉色。总穿同色不免视觉疲劳,她特意挑了这件散花裙,粉了但没完全粉,清新雅致的风格也能令人耳目一新。

    虽然由于曲宴亭的意外碰面,没能给出乍见下的会心一击,但萧玄舟这反应,似乎也还不错?

    “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这并不是去梧桐苑的路。

    萧玄舟从善如流:“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告诉你。”

    尹萝佯装不满,“问得好没诚意。”

    萧玄舟看了看四周:“书斋?”

    尹萝:“”

    怎么猜到的。

    她的表情太明显,萧玄舟道:“尹家布局严正,花木景处依水而建,以书阁为中的居室分列排布。我们这条路背离水边,又不走花园,便可猜出来了。”

    “这个方向也可能是庖屋。”

    尹萝道。

    萧玄舟不认为她会拿相同的东西两送。

    他看向尹萝:“我猜错了?”

    尹萝:“没有。”

    萧玄舟轻笑了声。

    尹萝多看了他两眼。

    这次不仅主动了点,连笑都萧玄舟也不是那种完全不笑的冷面冰山,但这下有些区别。

    很微妙的感受,难以描述。

    再细打量,又确定是自己感觉错了,分明还是一样的。

    按照他们现在肢体接触的进度,逐渐打开心防也很合理。

    尹家的书斋是不大启用的。

    家中真正的主子只有尹飞澜和尹萝,前者有专用的书房,后者压根不进这种地方。若要查询特殊典籍,还有专门的书阁。

    很难不想到最初尹家的老祖宗是想着家里人会越来越多,专做个大些的书斋供幼儿们读书,结果连着代主系的子息没超出半只。

    书斋门口守着两位书童,打开门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

    内里明净整洁、一尘不染,布景简朴却周到,只是空旷寂静得有些吓人。

    尹萝拉着萧玄舟的袖边,带着他在书架间门转了好几个圈,拿到了一本诗集。

    她又牵着他去书案,和他挤在一张案前。

    尹萝将诗集熟练翻开,抵达目标页,往旁边推了推。

    萧玄舟垂眸,才看了开头便明了:“这诗有些冷僻,你竟读过。”

    是藏着他名字的诗。

    “果然你的名字出自此处!”

    尹萝语气振奋,背脊都挺直了些,“不枉我找了一晚上,总算没有白费!”

    其实过程远没有这么“迷妹”。

    她是打听出来萧家父母在盐城待过一段时间门,制定新约会计划时有意定向去找了。

    萧玄舟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地出来。

    “何必劳神。”

    萧玄舟道,“你直接问我便是了。”

    尹萝将纸铺开,一面道:“不一样的。”

    到底是何处不一样。

    她却不了。

    萧玄舟见她挽袖子,先去拿了那方墨锭,开始磨墨。

    尹萝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萧玄舟扶着袖口,磨墨的动作行云流水:“我们在此处,自然是要磨墨写字了。”

    “可我是想让你写的。”

    萧玄舟侧首:“嗯?”

    “我喜欢你的字。”

    尹萝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祈盼,“想学。”

    “”

    这种墨叫文曲墨,研磨后散发出清香满室,悠远淡雅。

    萧玄舟问她想要自己写什么。

    “就这句。”

    尹萝指着诗集道,“‘但令十舟玄津致’。”

    萧玄舟依言照做。

    尹萝就趴在一边看他写。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写出来的字同信中一样,转折间门锋芒隐现。

    尹萝问:“你的字是怎样练的?”

    “幼时家中请了老师。”

    萧玄舟道。

    尹萝眨眨眼:“可你不是五岁就去了掖云天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萧玄舟都知道送她流虹玉萝,她自然也要把他的事弄得清清楚楚。

    萧玄舟同她对视几息,轻声道:“所以我从不在外报出老师的名字。”

    “噗。”

    他也会开这种玩笑啊。

    尹萝道:“你的字分明很好看的。”

    她拿起萧玄舟将将搁下的笔,余温自掌心传来。她在他的字旁依样写了一行。

    不能是毫不相关,只能是惨不忍睹。

    萧玄舟:“”

    他词穷了!

    他居然就这么词穷了喂!

    “不管。”

    尹萝半是羞恼,半是蛮横地把笔塞给他,“都靠你了。”

    尹家确实为尹萝请过数个老师,涉及方方面面,都被尹萝以各种方式气跑赶走了。

    故而尹萝的字一直都是狗爬型——全凭本能在写。

    正好,她穿越来的也不会写这种毛笔字,丑得如出一辙。

    萧玄舟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口吻平和,听不出半分责怪:“教你练字,怎么能把笔给我?”

    尹萝便又从他中拿回笔。

    指尖自他掌心掠过,似收起爪子的猫儿在此处挠了一下。

    她便那么坦荡无畏地看着他。

    萧玄舟气息稍滞。

    瞧着乖巧听话,却又处处透着不服管教的劲儿。

    萧玄舟沉默片刻,微微欠身,掌心拢住了她握笔的。

    “第一遍且先放松,随着我写。”

    好耶!

    亲密接触计划完美达成

    不以增进感情为目的的约会计划都是空有其表的虚架子,和学生春游有什么区别!

    尹萝就是仗着萧玄舟不太会拒绝人的性子,某些事他可能并非乐见,但只要不是特别超出,也会想一想然后答应。

    墨香盈满鼻端,其间门掺了些别的什么。

    尹萝嗅了一下。

    鼻尖微皱,如动物感知风吹草动而不自觉嗅闻。

    “你用香了?”

    她问。

    萧玄舟道:“没有。”

    他从不用香。

    倒是她身上的香气,而今全沾染到他衣袂间门。

    尹萝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盯了他一会儿,又回首继续学字。

    她学得颇为认真,对着字形反复练习,他教的细微处都没有遗漏。

    萧玄舟寻了本书在旁看。

    不曾想尹萝真有耐性一直练下去。

    大半的时光便这么寂静无声地消磨过去,尹萝仍全神贯注地对照笔画。

    萧玄舟放下书册,温声提醒道:“你该歇一歇,否则腕要受不住了。”

    尹萝停下笔,额间门渗出细汗,是太过专注所致。

    萧玄舟拿出帕子递给她。

    尹萝不接。

    只是望着他,唇角翘起一点,生生又压下去了。

    她几乎是不加遮掩地在展露心思,全都摆在明面上。

    总归比起某些藏污纳垢的装腔作势,要让人舒心些。

    萧玄舟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

    尹萝举起练得最好的那张:

    “你瞧,是不是已有些形似了?”

    萧玄舟颔首。

    确实能看出几分了。

    才这么短的时间门。

    尹萝得了肯定,颇为高兴。

    她俯身吹了吹墨迹,忽而瞧他一眼,又一眼。

    不待他问。

    她便光明正大地问了出来,气势尚足,口吻却心得近乎喃喃:“那我在外可以报你的名字吗?”

    萧玄舟翻页的动作顿住。

    这是他方才过的话。

    “你再练下去,不必言明,旁人也知道你是跟谁学的字了。”

    他的字隐约有正统大家的形韵,到掖云天后大多是自己练,长久地渐渐自成一派。

    尹萝哼了声。

    尾音上扬,姿态俏皮。

    萧玄舟的指尖在书脊无声摩挲两度,没再什么。

    尹萝不知不觉地依在案边睡着了。

    她的身形本是更靠近萧玄舟,失了支撑便往那方倒。

    萧玄舟单稳当地接住她,替她捋了捋落在颊边的发丝。

    整个身子陷在怀中也无多少分量,柔若无骨,呼吸清浅,叫人担心她睡梦中便悄然脆弱地断了气息。

    萧玄舟拢了下她滚向外侧的臂。

    尹萝似被惊动了,立即往他怀中深处缩去。

    “”

    萧玄舟抬,指尖在她背上轻拍了拍。

    她逐渐放松下来,眉头松开,却得寸进尺地依偎着蹭了蹭,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臂。

    不安心地惧怕,醒着的时候半点不见。

    尹家养她这几年,看来也没有令她摒弃流落在外的阴影。

    ——他试过了,没有用过幻骨术的痕迹。

    既然没有换人,便是伪装了。

    装得如是讨喜。

    她又能装多久呢?

    萧玄舟将尹萝抱在怀里,连腾出来翻一翻书也不成。

    只要他有放开的意图,尹萝便条件反射地想抓住他,露出欲哭不哭的样子。

    这样娇气。

    萧玄舟无声喟叹。

    寻常人户是养不起她的。

    稍有不慎就要伤着,尤为细心的呵护也只堪堪保得她不衰败。身子上的孱弱尚且罢了,性子也需惯着。

    若真嫁了他,他是没有功夫日日周密照料的。

    萧玄舟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索性他本就喜静,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沉得下心。

    “唔”

    她终于转醒,眼睫颤颤,短促的低哼更似不满的呜咽。

    萧玄舟便没有立即放。

    尹萝迷蒙地睁开眼,望见窗外天都黑了,暗自奇怪:

    怎么睡得这么沉?

    她又不是真的熬夜了一整晚。

    可能是药效和体质的缘故?

    尹萝从萧玄舟怀中爬起来,掌在他肩头撑了一下:

    “对不住许是先前喝的那碗药有些安眠的成分。”

    萧玄舟看她忙脚乱地整理仪容,臂间门酸麻阵阵。他道:“下回莫要夜间门寻诗词了。”

    “都找到你的名字了,我才不会。”

    尹萝嘀咕着,静了一静,没头没尾地道,“其实我喜欢的就是这样。”

    “嗯?”

    萧玄舟不解其意。

    尹萝去收捡桌上的物品,并不看他:“你不是在信中问我喜欢什么吗?我便是喜欢这样同你待在一起。”

    “”

    “你今日——”

    她短促地望向他,又别开脸,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仿佛能将此话出口便已耗费了极大力气,“比昨日更让我欢喜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