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 争夺
萧负雪在有意识地不去想尹萝。
愈是克制,便愈是清晰。
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坚固不透风的牢笼破开了一丝罅隙,汹涌猛烈的反扑间,一个念头渐渐浮现:如果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不会让兄长去假扮自己出现。
于是便知晓了,兄长是没有那么喜爱她的。
怡悦与羞愧交织,将他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一切在确认她“死讯”的瞬间轰然坍塌。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召灵探问的结果是否有错漏。
前往琉真岛的路上,萧负雪的迫切中满是潜意识地逃避,期盼得到推翻他召灵答案的结果,却更知道希望渺茫。
暴雨之中,那棵孤零零的青露树被打得东倒西歪,与周遭其他同种的林木格格不入。
前次告别,萧负雪连夜离去,曾在她的窗前停留片刻。
狂风零落花枝。
他不敢拾花,将一截青露树的枝干放在她窗台。
出现的从来都只是兄长,双生子中的弟弟与她全无交集,连道别都显得唐突。
一窗之隔,屋内静谧安然,便是天堑。
“青露树。”
兄长不意喃喃。
萧负雪循声望去,兄长正看着那棵青露树,似在出神。
华荣真人本该是萧负雪的师父,但他出“教无可教”的那年起就不让萧负雪称自己为师:“众生道以天地万物为师,我悟性若不及你,便该要向你请教,不必拘泥于师徒虚名。”
问清来意,华荣真人道:
“你可试过召灵?”
萧负雪道:“试过。”
华荣真人沉默几息:“于召灵探问一途,我不会比你更精深。”
“”
“你心不稳。”
萧负雪没有辩解,俯身长拜:
“求真人助我。”
华荣真人无言颔首。
尹飞澜带来的那块毛毯布料有些破损,便用那块帕作为媒介。
华荣真人看萧玄舟拿出帕,有些疑惑:
“所问何人?”
“关岭尹家一姐,尹萝。”
尹萝是萧玄舟的未婚妻。
华荣真人的表情更困惑了。
他的目光在这对双生子之间转过,举动失礼,他很快收回。
“我为真人镇灵。”
萧负雪道。
擅长召灵者自然能够镇灵,一者不能兼得,以术业有专攻的领域而言,谢惊尘的镇灵更有针对性。
除却问安,未曾过多言语的萧玄舟出声应和:“我随同。”
“兄长。”
萧负雪只低声唤了一句,没有过多言语阻拦。
兄长先前强行镇灵,能够以大局论——在场还有他人,出是为了稳妥也为全两家情谊;然而萧负雪却有种无可言表的感受,联想到了某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兄长会不会怨憎自己灵力的失去?
华荣真人召灵探问的结果相同。
意料之中。
悬在心间侥幸的重锤终究落下,令人头晕目眩。
萧负雪规规矩矩地同华荣真人道了谢,准备离去。
“负雪。”
即便不让萧负雪以师徒相称,华荣真人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威严之下,依旧有身为长辈的慈爱,这句问询隐含叹息,“你可想好,自己要做什么?”
萧负雪分明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却摇头。
出门,下山。
偶有同门招呼。
“这是萧师兄的哥哥吧?真的长得好像,老远望着根本分不出来!”
实则近处也不大能分辨。
这位哥哥的声名更显,据是个温和可亲的人,亲眼所见便觉不如外界所言,瞧着有些淡冷,竟是比萧师兄还不好接近些。
萧负雪客套回应,桩桩件件处置得颇有条理,意识却悬浮着在虚空的角落,不知去向地混沌飘荡着。
还未来得及表明心迹,便已经永远的失去。
在她言明过往相处种种的那个晚上,本该是有会的。
是他放掉了。
肩膀被大力按住,止住了他的动作。
萧负雪回首,入眼是兄长稍显苍白的脸色:
“兄长。”
“她的死疑点重重,眼下非颓丧之时。”
萧玄舟声音平静温和,但这种温和像是特意营造出的一种氛围,成为了交谈中的某种段,他眼中没有半点可称之为“温和”的情绪,“若要杀她,不早不晚,偏挑了最难下的药庐。正明对方有迫不及待要在此时截断她的理由。”
萧负雪眼眸微凝:“婚事更替。”
在那个时候,尹萝身上发生最大的变化,就是婚约更替。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萧玄舟声音愈轻,疲惫之色袭上眉眼,“有人不想她嫁进谢家。”
那个不明不白的梦为这个结论加深了一层没来由的依据:
或者,不想她成婚?
-
不再克制,尹萝的身影夜夜入梦。
有一同经历过的,也有分明未见却真实得好似发生过的种种。
从前唯恐冒犯、绝不敢看的,日复一日清清楚楚地镌刻心底。
留恋得近乎贪婪。
萧负雪自己也不曾想过,仅凭一截腕,他便能认出尹萝。
腕骨伶仃,指用力至泛出青白。
脑袋埋在那人怀中。
浑身紧绷着,仍止不住身形颤颤。
沈归鹤。
药庐有阵法、护卫,沈归鹤和谢惊尘修为并非泛泛,能悄无声息将尹萝带走一定是有内应。
谢惊尘怀疑的便是沈归鹤。
伪龙凄厉地嘶吼起来,沈归鹤五道咒法连下,钉住了它的躯干。
两道剑光闪过,伪龙尖锐的啸声戛然而止,浓雾般的怨气自沉重倒下的躯干争先恐后涌出,村子各处随之轻微震荡。
萧负雪启唇吟唱,将怨气牢牢锁在方寸之内。
沈归鹤割破掌心,鲜血滴落,埋藏在村子各个角落的符篆一同燃烧,深青色的火焰照彻夜空,动荡渐渐平息。
他的呼吸乱了两拍,已有脱力的迹象。
尚未喘息,那两道凌厉剑光直冲而来,沈归鹤旋身欲躲,发觉来势不是取他性命,招招掣肘,正是要让他放开怀中人。
剑戟相撞的声音近在耳畔。
尹萝浑身僵硬:
萧玄舟认出她了?
这便来杀她了?
剧烈的心跳声堪称吵嚷,尹萝试图镇定,不要这么没出息。过了会儿,才发现这心跳声不是自己的,而来源于沈归鹤。
没有间歇的灵力消耗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沈归鹤没有放。
尹萝扣在他肩头的不甚明显地再度发抖,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忽然尽全力推了一下,怀抱陡松。一股大力由后横上腰间,强硬得几乎是生生将尹萝“抢”了出来。
天旋地转,尹萝落入另一个怀抱。
萧玄舟顶着被换婚约都能心平气和地告诉她草药有毒,脾气超乎想象的好,然而那是对着有名有姓的尹一姐。与萧玄舟相处的固然是她,可她根本没把萧玄舟的好感刷到“生死不离”的地步,没了这重身份,她连感情牌都难打。
要么哭两声?
结合她铺垫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情,不准会先把她押回去审问,不至于直接杀了她。
在她的角度无法看清,方才片刻间发生了怎样的变换,捂着面纱就如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佩剑非流云。
是萧负雪。
萧负雪为何
沈归鹤疑心错看,再度望去,持流云剑的萧玄舟落后一步,面容在火光与怨气的映照下显出些微影影绰绰的晦暗。
那方萧负雪已经抱着人落地。
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萧负雪再清楚不过。
但人此刻真真切切在他怀中。
拘谨地保持着被他揽住的姿势,身形仿若凝固,屏气敛息,极力降低存在感。
书阁遇险,她也是这般。
那时她见他便放松了,这会儿恍若茫然得不知所措,久久没有回神。
还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仅凭肢体动作,萧负雪便要确认她的身份,心口处的鼓噪充盈着四肢百骸,涌起不知如何是好的激动庆幸。
萧负雪知晓兄长就在不远处的身后,却不再“避嫌”,尽量放轻了声音道:
“伪龙已死,莫怕。”
“”
尹萝身子几不可察地抽动一下,近似哭泣抽噎的生理反应。
这语气,有戏?
尹萝试探着抬首,望向他的眼中已然含泪,怯弱地强撑出笑,如厮矛盾而不伦不类的一个表情。
眼睫扇动,那滴泪顺着飘落了面纱的颊边滚落。
萧负雪心口一窒,欲为她拭泪。
尹萝瑟缩着躲了躲,顺势从他怀中站起来。
还没来得及发挥下一步,就先瞥到了他中的佩剑。简约大方,暗藏华光,一看就知是上品。
但这绝不是流云剑。
“”
有一瞬间,尹萝的大脑都清空了。
她好歹也算是经过了大风大浪,可这阵仗她是真没见过——萧负雪你凑上来干嘛的?!
视线稍偏,另一道一模一样的白色身影伫立不远处,中佩剑银光熠熠,正是流云。
萧玄舟的面容自视野内转瞬即逝,只隐约觉出他脸色不大好。
这能好起来就怪了。
不行。
得救回来。
“萧玄舟。”
尹萝开口便蕴着泣音,婉转低柔,仅仅唤姓名都似藏着欲语还休,“你怎么会来?”
萧负雪虚虚悬在她身后的顿时凝滞。
她没有认出来他。
如兄长所。
他一直用的都是兄长的身份,即便是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事,一言一行相处中都带有兄长的影子。
尹萝未尝有真正认识他的会。
“尹萝。”
伫立侧后方的那道身影此刻终于动了,萧玄舟上前来,动作自然地按住她的右臂,将她稍稍牵引,直至站立在他身前的范围。
这个过程不算漫长,他的举动亦无强迫的意味,水到渠成的理所当然。
近距离下,尹萝终于看清他的表情。
没有恼怒,连情绪都很淡,也不若往日带着几分和煦的笑意,唇色淡得有些发白,难以窥测。
尹萝气息一重。
错认了的萧负雪尚且不怕,真正的萧玄舟反而令她生出警惕畏惧的心理。
萧玄舟按着她臂的顿了顿,往下,圈住她的腕;另一拭去她接连滚落的泪珠,透明水液在他指节摇摇欲坠地悬着,须臾便坠落:
“夜哭伤身,瞧你身子大好,当心又哭伤了眼。”
分别前那种绿帽情节、又有魂飞魄散的疑团,萧玄舟竟能面不改色地出这等关心的话。
尹萝脸上有些痒意,索性用袖去擦。
刚动,萧玄舟便逮住她另一只。
单掌将她双拢在一处,用帕子为她擦脸。
尹萝:“”
好诡异。
萧玄舟是不是生来没有“发火”这根神经的。
从开打就躲到一边去、以不添乱为原则的赵安筠从头至尾地旁观,自觉也没有比这更诡异的场面了。
沈师兄该不会是带着萧一公子的道侣私奔了吧
哎?
怎么萧玄舟凑上来了?
萧家大公子和尹家一姐尹萝确有婚约不错,那萧一公子方才那般紧张地前去抱住人,又是怎么个事?
“萧师兄!”
掖云天的几位弟子从远处奔来,到了近前,看见这两人都愣了愣。
师弟们通过流云剑的归属顺利认出萧玄舟:“知晓此地情况有异,我等便试着联系附近的同门,不成想萧师兄在!”
合着是掖云天的弟子好心办坏事,将萧玄舟引来了。
尹萝心情复杂难言,双还被萧玄舟攥在掌心,活像是被拷住了。
阔别多日,萧玄舟仿佛更难懂了。
掖云天的弟子们自然看见了这幕——如此引人注目的姿势,想不看到都难。
即便怀中女子垂首遮掩了大半面容,光凭衣着打扮就能认出是白日同沈归鹤在一起的女子。
萧师兄怎么就捉着人家的了?
沈归鹤且还在一旁看着。
这
弟子们一时皆恍惚。
“正好在附近。”
萧玄舟看向地上的伪龙尸首,“能化形至伪龙极为不易,以它身上的怨气深厚,不足以支持它走到这一步。”
尹萝看到这条伪龙,就有了相应猜测:
那“龙珠”应当是这伪龙用来骗取村民愿力的媒介,正因此它才有了龙的雏形,也与整个村子息息相关。不知它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放弃愿力改食怨气?
尹萝自然知道伪龙所事关这具身体,可她现在压根不敢开口,“魂飞魄散”的事还顶在头上,再让他们知道自己怨气重,保不齐当场就被捆起来当作异种研究了。
“约莫与村民所言的‘龙珠’有关。”
沈归鹤适时开口。
从他的语气中也听不出半分不对劲的东西。
几位年纪尚轻的师弟师妹们便收起了那点不该有的八卦心思,端正态度。
事情看似回到了正轨上。
但萧玄舟并没放,他稍稍改变了别扭的姿势,依然擒着她的左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他的气质向来都是温吞的,给人的威胁感很低,不像裴怀慎那样把难搞写在脸上。不过是尹萝警惕,被他握着都有种禁锢感。
尹萝暗自打量萧玄舟,窥见他眼角处藏着的几缕血丝,宛如上好琥珀呈现出了裂纹,叫人不得不在意。
光看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
萧玄舟眼神转过来,敏锐地捉到她的目光。
尹萝条件反射地挣动了腕。
萧玄舟再度往下,摁住她的五指,指节从指缝扣入她的掌心,将她锁得动弹不得。
“”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外人不知,他们之间可是心知肚明婚约更替的。
尹萝吃不准萧玄舟的路数,形势未明她就不会轻举妄动。
皎月隐匿云层后。
夜幕下,村庄光亮处处。符篆燃烧不会伤及房屋田地,还是引发了村民的喧闹,模糊听得几声惊呼,是在喊着“龙”。
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起来同村民们讲才好,否则他们要以为触怒了“龙女”。眼下显然不行,龙珠的去向还未知,正等着两边宗门的师兄交流完信息。
什么时候能完?
海边夜晚怪冷的。
沈归鹤的话语微顿。
萧负雪朝尹萝看了一眼,不可避免掠过一人交握的。
“诸位一夜未得安眠,制服恶蛟、伪龙辛苦。”
萧玄舟不露声色地转了话锋,“不若寻处休憩所在,稍事歇息,也好一解乏累。”
赵安筠举道:“泽雨他们的屋子就在旁边,我刚才看了,没受到波及,总好过半夜漏风地在这儿杵着。”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某位憨憨高喊“没事的师兄!我不累!”,被伙伴齐齐压了回去。
赵安筠在最前方带路,尹萝本想同她一起走,奈何萧玄舟的纹丝不动,便默默看着他。
萧玄舟不急着走,落在队伍最后,松了松,站到她的另一侧,换了只牵她。
尹萝:“”
先时不觉得,左暖热了,便区分出右的冰凉。
萧玄舟掌心温度一如他外在表现出的如水脉脉,算不得炽烈。
“是谁掳走了你?”
萧玄舟嗓音温温然,莫名有种耐心的意味。
尹萝心下打鼓,审慎地回答:“不知道。”
萧玄舟抬眸看看她,牵着她往前走。
不问了?
她确实是不知道,话到一半,让人七上八下的是什么意思?
尹萝往日在萧玄舟面前都颇为乖巧,白兔形象不动摇,这会儿停了脚步,借着交握用力地扽了一下萧玄舟的。
萧玄舟整条臂都跟着震了震。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异,平静至沉寂的脸上依稀有了表情。
“你——”
尹萝话没出口,感到身后有人靠近,清冽气息随之围拢覆盖,她本能地缩了下肩膀。
回首,萧负雪还没走,竟一直缀在最后方。
这位孤僻又没眼力见的弟弟当真是从一而终,尹萝觉得他古怪,暂且顾及不上。然而他与她的距离越过了礼节的度,近得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周身传来的温度。
尹萝往前两步,被萧玄舟轻巧一带,又同他并肩而行了。
-
信息对完得出的结论和尹萝所想没什么差别,众人猜测龙珠还在那片海域。
“有所隐藏,才会让一条恶蛟来充作障眼法。”
柳泽雨道:“那伪龙今晚冒险上岸又是为何?”
赵安筠偷偷看向尹萝,她当时在忙着扔信号弹和吸引伪龙的注意力,没太听清对话。即便如此,很明显伪龙是冲着尹萝来的。
她差点就要了,想起沈师兄的嘱咐,将话咽了回去。
萧玄舟指尖轻点,不语。
沈归鹤别开视线。
萧负雪贯穿始终保持着缄默。
这三人最早赶来,不会看不出端倪,却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找到龙珠再,自然就能知道伪龙的真实意图了。”
赵安筠越看越心惊,都要怀疑是她过于敏感而胡思乱想,这几人的暗流涌动绞成乱麻,最终汇聚的交点——尹萝正被萧玄舟大大方方地握着,明晃晃地主权昭示。
但是、那位身负阴阳眼的萧负雪,才是把尹萝从沈师兄怀里抢走的人啊。
恰逢涨潮,沈归鹤的消耗不,众人决定稍事休息再出发。
尹萝总算找到会从萧玄舟身边溜走,被牵得都要麻了。她知晓赵安筠在场,怨气的事瞒不过沈归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去,还能掌握主动权。
刚走几步,就撞见了萧——
尹萝视线下移。
不是流云剑。
那就是萧负雪了。
“萧一公子。”
尹萝礼貌问好,紧接着就要离去。
萧负雪拦住她的去路,另一端着的托盘放下,里面是碗米粥和切开三块烙饼。
“大家在吃早饭,却不见你。”
他的声音和萧玄舟实在太像,仅能从口吻区分,凛冽之意更深。
这是送早饭?
待遇简直让人受宠若惊。
萧玄舟让他来的?
“多谢。”
尹萝拿了块烙饼,“我吃这个便可以了。”
着,又抬步要走。
萧负雪再次拦住她:
“先进些米粥,不至于伤胃。”
尹萝:“?”
正在此时,萧玄舟相向走来,里同样端着碗。
他看见萧负雪中之物,步伐缓了缓,不置可否,将那碗散着淡淡清香的丹芝草汁烩粥递给了尹萝,用那如出一辙的嗓音、微微柔和了:
“味道尚可,是你喜好的甜味。”
路过的农人撞见这一幕,匆忙溜走了。
共妻算不得稀奇,村里娶不起媳妇的人家,兄弟们花光积蓄娶娘子回家来,一屋子兄弟都伺候着。
就是没想到这富贵人家的公子们,也要想尽办法地争夺、伺候同一位女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