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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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自就很出众,沉稳可靠,附近一同玩的孩子都听兄长的“号令”,尤其是闯祸了,一个个巴巴地来找兄长想办法。时日推移,叔伯婶娘们逐渐也会问兄长,近日家中的孩子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叫兄长不要包庇,别瞒着他们。

    平日里幼年的萧负雪偶能帮着出出主意,但遇上这样的场景,谨记着诚实的教诲,就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兄长却顺利地度过了长辈似真似假的盘问,平安无事。

    萧负雪对兄长敬爱、佩服,可没想过一味地依赖仰仗兄长。毕竟他们出生只隔了半个时辰不到。

    离家分别那日,兄长对他叮嘱了许多。飞舟起了他才发觉,自己想的话一句都没出去,打定主意年终归家时要先发制人。

    再相见时,兄长含笑问他在琉真岛习不习惯,遇到了什么难处或有趣的事,萧负雪一一答了,末了险险抓住会,问兄长在掖云天过得如何?

    兄长不假思索,道:

    “还好。”

    还好,没事,不错。

    兄长总是这样。

    但萧负雪能感觉得到,这并非是敷衍,兄长是真心实意如此回答。

    从兄长便没有对任何东西表现出过特别的喜爱,总是礼让,一堆孩子蜂拥去抢的事物,他也只是不急不慢地缀在人后。

    萧负雪观察了一阵子,认为兄长喜好读书习字。

    “谈不上喜欢。”

    萧玄舟道,“习惯了。”

    萧负雪莫名沮丧。

    得知兄长定了婚约,又那样费心地维持着,以为他终于有了喜好,喜欢上了那位尹二姐。

    欣慰之余,毫无缘由地松了口气。

    于是在兄长拿了奉金铃却受伤无力上门时,萧负雪甘愿前往,为这段感情维系。

    眼前的人格外陌生。

    记忆中兄长总是温润和气的样子,从不曾如当下神色尽失,冰封至深窥探不得半分。

    萧负雪惊愕地回望,耳边反复回荡着方才的那句话,喃喃道:

    “你不喜欢她,也不愿放了她。”

    萧玄舟眼眸暗沉:“放了我的未婚妻么?”

    萧负雪的心声止不住,终究道了出来:“兄长真的将她当作自己未来的妻子?”

    “否则呢?”

    萧玄舟咄咄反问,“我为什么要费心照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但你将她让给了谢濯!”

    “”

    兄弟两人目光相持,本是互不相让。

    萧负雪自知失言地别开了脸。

    “我不该让你假扮我,是我的错。”

    萧玄舟的声音平稳,哪怕是在层层交叠的质问下,仍然没有真正的失态:

    “你又在干什么?”

    你恋慕上自己的嫂嫂。

    这句重话没出口,双方心知肚明。

    萧负雪惨然一笑:“兄长和我欺骗她的时候,没想到这一日吗?”

    “是。”

    萧玄舟斩钉截铁地道,“我千算万算漏掉了这点,我从未想过你会喜欢她。”

    萧负雪喉结来回滚动,无数言语涌在嘴边,只余一句:

    “她知道了。”

    萧玄舟停了一下,颔首:“照渔村再见未曾刻意隐瞒,她应当猜到的。”

    兄长向来都处变不惊、冷静从容。

    而今依旧如此。

    欺骗的罪名多么重,连挽留她的资格都没有。

    “兄长,我看不懂你。”

    萧负雪疲惫地闭上了眼,“我以为你对她至少有情。”

    萧玄舟的语气波澜不惊:“如果有,你会退居其后?”

    萧负雪轻声道:“现在不会了。”

    “那便是了。”

    “但若你一直喜爱她,我不会让自己有会。”

    萧负雪眼睫扇动,目中复杂迭起的种种尘埃落定,“兄长,我放不下了。”

    他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萧玄舟不辨情绪的声音:“我没有将她让给谢惊尘。”

    “她自己变了心。”

    “不论那颗心是对我还是对你,都已时过境迁了。”

    萧负雪走到门边的步伐停下,身形顿住,似是思索着什么,他问:

    “那她的婚礼,兄长会到场吗?”

    -

    尹萝没想到吃吃喝喝一段日子,谢惊尘就通知她备婚了。

    “啊?”

    尹萝肯定自己的反应是有点呆的,实在不敢置信,“我——不用先同你去见父母吗?”

    谢惊尘道:“不用。”

    尹萝一时无语凝噎。

    之前权衡,就是因为谢惊尘的不可控,没有媒妁之言他可能也会强行结婚,根本无法通关。

    谁知道谢家这么难的一关,就不声不响过了?

    侧面明当初退婚要是谢惊尘不同意,确实也退不成吧

    “成婚后要归家待几l日,住不惯便回梧桐苑。”

    谢惊尘将一封密信送出去,上贮存着刚刚收到的那封,一边对尹萝道。

    不知为何,尹萝没什么实感,还不如第四次和萧玄舟成亲的那次来得心潮起伏。

    难道是失败太多次了?

    尹萝凑到谢惊尘身边,左边看看,右边转转,瞥到盒子里信件散开瞬间的某个字眼,不由得“咦”了一声。

    谢惊尘眼疾快地翻掌下压,掌心正正打到尹萝伸过来的。

    她整只带动肩膀一颤,反而没吭声。

    谢惊尘阵势消散,逮住她的:“很疼?”

    尹萝摇摇头,目光落在他身后一同展开的诸多信件,这种举动当然是失礼的,故而她目光匆匆掠过,只定格在那封简短的信上——

    盈盈一水间

    好熟悉的

    信。

    尹萝往后指了指:“这”

    谢惊尘看她背迅速浮现的红痕,拧眉淡淡道:“你自己的信,自己都不认得了?”

    真是她那封!

    她不是送给萧玄舟的吗?

    谢惊尘单将信一挥又收进了匣子,尹萝被他牵着去上药。

    冰凉的药膏无色无味,贴在肌肤上凉意激得人往后躲。

    谢惊尘捏紧她的,低声道:

    “冒失。”

    尹萝没空辩驳,恍恍惚惚地想:

    所以谢惊尘以为她喜欢他啊!

    又主动去扒拉他滚山洞难怪负责得那么爽快。

    尹萝想了一通,感觉自己的运气其实还挺不错嘛——天都在给她会换人,免得被萧家兄弟身份互换弄得屡次失败。

    她稍微靠近,眼睛亮亮的:“我兄长有传信过来吗?”

    这副模样仿佛得意。

    谢惊尘以为她有意促狭自己,冷着脸径直给出答案:“尹家已同意这门婚事。”

    事实上,是不得不同意。

    从尹飞澜把聘礼放进去的那一刻,尹浔的考量就得顾及到方方面面,萧家一旦放话婚约解除,尹家就更该答应,否则便是公然被弃。

    尹家不会受第二次这等侮辱。

    这逼迫的法子不高明,只是决绝。

    世家不敢豁出去,谢惊尘能。

    没想到解决得这么全面,尹萝惊讶之余,不想让自己目的表露得太明显:“我是指以怨养魂的事啦。”

    “没有。”

    谢惊尘松开她的,“大约要在暗中处理,消息不会直接传到绥游来。只有处置失败了,才需其他世家动。”

    尹萝嘴唇轻轻开阖,逸出一声短促的感叹:“要是没处理好,我会不会先死啊。”

    谢惊尘倏然抬眸盯着她,眼中有几l分厉色,随即收敛了:“不会。”

    如是笃定。

    尹萝好奇:“为什么?”

    “因为我抓住了你的魂。”

    谢惊尘圈住她的腕,仍是那副冷冰冰的调子,“没人能把你从我这里抢走。”

    尹浔会以怨养魂,他也通晓了,移魂之术亦然。即便药庐段不明,他也能保住她。

    “噗嗤!”

    尹萝忍了又忍,实在没憋住笑了出声。

    这话实在是,太土味情话了!

    受了两次“羞辱”的谢大公子周身凛冽更甚,不理她了。

    往后几l日就不像先前每天都能见到谢惊尘,起初尹萝还以为大少爷是赌气,才知道他是处理正事去了。堆积的事情如山,原先只是有意不管,算是变相的施压表态。

    果然世家公子就没有一个清闲的。

    尹萝卡在了婚服的设计上。

    和萧玄舟结婚前也有这么个环节,她交的花样是鸳鸯,通俗不出错。萧玄舟给她的婚服是什么样忘了,只顾着想结完婚

    跑路了。

    婚服的设计拿到跟前,尹萝便依法炮制画了鸳鸯。

    结果被打了回来。

    “大公子不满意。”

    尹萝问:p;p;ldq;可有哪里不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绣娘为难道:“不知只是,大公子瞧着像是不大高兴。”

    尹萝:“?”

    鸳鸯有什么不高兴的。

    尹萝有种在古代做乙方的感觉,想了一圈,莫不是照渔村那件婚服上样式特殊的干系那么黑的混乱环境谢惊尘居然看清了?

    她便画了谢惊尘在药庐送她那件首饰的花朵样式。

    谁料谢惊尘还是不满意。

    这次他亲自送过来。

    “画珊瑚。”

    尹萝有点不解。

    谢惊尘神色骤沉,一言不发离去。

    “??”

    尹萝匪夷所思,“珊瑚是谢家族徽吗?”

    守二同样迷茫:“不是吧?没听过。”

    两人一边吃点心一边思索。

    尹萝老神在在地道:“男人,追到就不知道珍惜了。”

    守二很想附和自家姐,又不免昧良心,冥思苦想,忽然抓住尹萝的:“姐!是那个——还在家中时,谢公子命下属来致歉辞别,送了您一个红珊瑚钗子!”

    尹萝震撼住了。

    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谁还会记得啊!

    她火速画了个红珊瑚交差,迟迟没得到回复,就去院子里玩耍了。这宅院再情调高雅、应有尽有,她少来回摸索了三遍。

    守二看在眼里,道:“姐要不出门走走吧?就在附近,带上谢公子的人,稍微逛一逛就回来了。”

    尹萝确实心动,还是摇头:“算啦。”

    好不容易到现在了,还是不要横生枝节。这几l天的日子总比次次的轮回好耐得住。

    但她到底灵活泛,拉着守二去西边院墙的树上玩,既不出门也能解闷。

    “要是有哪户人家吵吵架,我坐在这儿还能替他们裁定裁定。”

    尹萝晃荡着腿,嘀咕道。

    守二忍俊不禁。

    “公私钱情,家长里短,随便来一个也好呀。”

    院墙外经过的马车停了下来。

    尹萝探头看过去。

    苍白干净的指节掀开车帘,一抹飘荡的白色一闪而过,下颌后展现的唇形漂亮,血色浅淡。

    马车内的人眼覆冰丝,微微抬首,嗓音低哑飘渺:“尹二姐?”

    尹萝不无意外:“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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