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九）

    深夜降临，便是春雨“沙沙”落在屋檐上的声音。东边的窗没关上，晚风也吹袭着吊着的风铃。原本这个声音清脆动听，但是此刻在苏云瑛的耳朵里却成为了一种杂音。

    她情绪有些不安，并不是因为方仲羽的事情，而是因为赵毅辰。

    有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反问自己，这样对待毅辰哥是对，还是错？

    记得刚来金陵城的时候，苏灵韵唯一的想法就是寻找到处在军营中的赵毅辰。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但那个时候真的就是她最想要做的事情。

    仿佛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苏云瑛刚进金陵城没有找到赵毅辰，反而遇见了方仲羽。

    那青梅竹马的毅辰哥毕竟只是哥哥，苏灵韵也从方仲羽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而这种温暖值得她用一辈子去依靠。

    苏云瑛的脸上一阵愁闷，即使赵毅辰已经决定不再离开金陵

    城了，可是对于苏云瑛来，赵毅辰似乎已经死心了。

    “咚咚”苏云瑛的房门被敲响。

    她从思索中缓过神来，立刻打开门。此刻门外站着的正是影蝶。苏云瑛对于影蝶的印象近乎陌生，毕竟影蝶只是方仲羽从北殿中救出来的，其余的身份一概不知。

    影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云瑛，天气转凉了，我特意给你做了一件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身段。”

    “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就在前几天，我那时候只是估算着你的身段，并没有测量过。现在你试试吧。”

    苏云瑛一听，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在整个酒楼中，只有苏云瑛给别人做衣裳，可是从来没有人给她做过。

    但是影蝶一出现，整个情况就改变了。按照正常情况，影蝶应该主动示好，除非她有什么要求要提。

    苏云瑛多了一个心眼：“多谢影蝶姑娘的好意，我的衣裳够多了，所以暂时用不上。”

    “不要紧的，女人不会嫌弃衣服多的。如果云瑛不喜欢穿，可以随便处置。”

    影蝶似乎没有强求，可是在苏云瑛耳中听来，她反而时用另外一种方式逼着自己收下。

    犹豫了半会儿，苏云瑛只得道：“那好吧，多谢影蝶姑娘的好意了。”

    苏云瑛接过衣裳，她惊奇地发现，衣服的绣花竟然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苏云瑛有些惊奇地看了看影蝶，她感觉影蝶像是做足了准备。

    虽然内心有些震惊，可是苏云瑛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影蝶最近和方仲羽走得很近，其目的也足够明显。

    送走影蝶之后，苏云瑛将那衣裳顺丢在床上，她也没有心情去多看几眼。

    而此时，方仲羽看着雨停了，便打算赴约。

    何心兰的目的是什么，方仲羽并不清楚，但是他为了酒楼以后的发展，也必须前去。

    原本他可以叫上嘉喜做个帮衬，但何心兰不允许方仲羽的身旁有其他人作陪。

    这次赴约，方仲羽没有带上追风剑。因为他觉得这无关紧要，何心兰再怎么样都不会为难他。

    经过这条湿滑的街道，方仲羽渐渐地看到了远处明亮的招牌。这里是金凤楼的地段，周围十几米的客栈都要朝金凤楼看齐。

    方仲羽刚想敲开门，却见一个相貌清秀的门童打开了门：“您想必就是方老板了吧？我家姐等待你很久了。”

    这个门童大概十三岁的模样，伶牙俐齿的还挺讨喜。方仲羽微微点头：“没错，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赴约。”

    “好，方老板跟我来！”

    跟随着门童到了二楼，方仲羽发现何心兰一个人坐在桌旁发着呆。鲜红的蜡烛被点燃，整个房间显得光亮无比。

    方仲羽刚出现，何心兰立刻就缓过神来。她托着下巴，双眼柔媚地看着方仲羽：“你果然没有失约”

    “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向都会做到，只是不知道你找我所谓何事？如果是想要那本绝世食谱，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方仲羽并没有柔和的态度，他对何心兰的偏见一往如常。而何心兰这次反而看开了，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平淡。

    “是啊，我当初确实惦记着那本食谱。可是时间一久，我发

    现其实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就算我得到了又如何，你最后依然不会正眼看我。”

    方仲羽神情一愣，他还以为何心兰会怨恨自己。可是现在看来，她依旧是那样的痴情。有的时候方仲羽在想，何心兰若不是何纪的女儿，他兴许可接受何心兰的爱呢？

    不过这些都只是方仲羽的猜想，毕竟现实就是现实，他也无法改变这些。

    “怎么，来到这里不陪我喝几杯？”何心兰拿起酒杯，捏着兰花指，有些柔柔地看着方仲羽。

    在她的眼中，方仲羽伤害了自己，但是那些都无所谓，她现在还有会去争取。只要继承了北殿的权力，以后不怕配不上方仲羽。

    方仲羽发现她两腮发红，显然是有些微醉。而人一旦有些醉意，旁边的人往往会放松警惕。他不忍心看着何心兰肆意地喝酒消愁，只得先同意坐下。

    一旁的门童发现两人有话要，于是识趣地离开了。

    “现在这个地方就我们两个人，你应该可以了吧？”

    方仲羽现在也带着几分疑惑，如果何心兰找自己真的有事情

    不至于一直拖着。而且她现在把自己灌醉，明显是不在意接下来想要的话。

    此刻何心兰又给方仲羽的酒杯倒了酒，因为有些头昏，那些酒水淋淋洒洒地落在桌上。方仲羽紧抓着酒杯，他顺带握住了何心兰的玉：“我不喝，你别倒了。”

    “不行，我们今天，必须一醉方休！”何心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

    看着她那醉态，方仲羽有些失望地摇着头。现在何心兰只会借着酒劲胡闹，根本就不想正视两人之间没有解决的琐事。

    “我送你去床上”

    方仲羽将她的臂架在肩膀上，可是何心兰不断地将身体往他那儿靠去。晶莹的朱唇也朝着方仲羽呼出了酒气，这酒气中还混合着胭脂水粉的气息，方仲羽一闻到就有些心乱。

    他将何心兰放置在床榻上后，准备立刻离开。而何心兰却叫道：“我渴了，能给我点水喝么？”

    方仲羽并没有多想，毕竟他觉得何心兰现在喝醉了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不多时，方仲羽倒好茶水。他本来想去煮醒酒汤的，只是金

    凤楼的后厨有些不熟悉，他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心地将茶水端到何心兰的床前，方仲羽刚要扶她起来，但是何心兰却耍赖地道：“我现在浑身无力，起不来了。我要你喂我喝。”

    “你的要求可真多。”方仲羽有些不情愿地着。

    不过他还是照着做了，想要将杯沿送到何心兰的嘴边。

    而此时，何心兰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要你用嘴喂我喝水。”

    “不行！”

    方仲羽茶杯收了回来，如避蛇蝎。

    何心兰自然是保持着几分清醒，她现在只想利用各种事改变方仲羽对自己的想法。有的时候，她觉得出这些要求也太过出格，但是为了能够收获爱情，这些不算什么。

    良久，方仲羽才淡淡地着：“我来这里并不是被你戏弄的，而是想要听你重要的事情。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这些，那我只能告辞了。”

    “不要走，我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着你。我哥哥都娶了不止一个姑娘，我觉得你也可以把我娶了

    。只要我当你的正妻，我不介意你娶苏云瑛为妾的。”

    “你这话都得出口？我只爱云瑛一个，其他女子我不会接受。”方仲羽发现她将话语讲得有些偏激，立刻就制止了她的想法。

    何心兰再次问道：“真的不行么？”

    她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晶莹，像是求而不得的泪水充盈着眼眶。方仲羽见不得女子落泪，他缓和了语气：“你喝下这杯茶吧，我今晚就在房间里照看你。”

    何心兰眼中稍稍闪过一丝惊喜，她虽然无法提过分的要求，但是能够让方仲羽做出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一脸欣喜，乖乖地将茶水喝完。何心兰躺下的时候，用被子裹紧身躯，她那双美眸不停地打量着方仲羽。

    一开始还好，但方仲羽被看久了也会感觉到尴尬。他轻咳了几声：“咳咳，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怪难受的。”

    “嘻嘻，你还是舍不得抛下我吧？其实我最近已经和哥哥不那么亲近了，他和我闹脾气都是因为你的事情。”

    何心兰贪婪地看着方仲羽的侧脸，而方仲羽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你哥哥？他上次不心让我逃走了，现在应该怨

    恨我吧？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会对敌人友好。”

    到这里，方仲羽下意识地顿了顿。他发现自己嘴上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同。如果不想和敌人为伍，那么他为什么要答应照顾何心兰一个晚上呢？

    就因为她喝醉了么，如果这是借口，那么独守空房的苏云瑛又当如何？

    感觉方仲羽有些走神，她便拉了拉方仲羽的衣袖：“仲羽，其实我并没有针对你。之前我讨厌苏云瑛，是因为她抢走了你。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以后我绝对不会害她的！”

    “但是你想过没，如果你嫁给我，就等于和北殿决裂。按照你父亲的性格，他绝对接受不了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

    方仲羽自然明白何心兰的痴心，如果不是因为何心兰的特殊身份，方仲羽或许会和苏云瑛商量这件事。

    况且，方仲羽心中同样有着不甘。他和苏云瑛提起婚事不下三次，可是苏云瑛却用“杀父之仇未报”来搪塞。久而久之，方仲羽心中也对苏云瑛产生了有些间隙。

    时至今日，何心兰对他的心意依旧没变。方仲羽即使是一个铁做的人儿，也会被她的这份真情感动。

    方仲羽的这番话明显带着几分余地，何心兰并没有太过失望，她笑了笑：“放心吧，我以后一定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想要摆脱何纪的束缚，她就必须爬到北殿的最高位置。只有这样，她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没有人阻止。

    深夜过后，就是清冷的早晨。方仲羽一个晚上都没睡，他看了几眼熟睡中的何心兰，第一次感觉到她还挺招人喜爱的。

    昨晚何心兰醉酒的话，方仲羽很快就全部否定了。虽然何心兰真的会付出真心，可是永远的在一起是无法实现的。

    刚下楼，那门童便一脸暧昧地问道：“方老板，昨晚睡得好么？”

    “咳咳，你看我这模样，像是睡得好的样子么？”

    “难道是姐昨晚气质卓绝，所以方老板你才”

    方仲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这话你可不乱讲啊，你家姐喝醉了，我只是在房间里照看了她一个晚上。”

    “嗯嗯，我懂的，方老板慢走！”

    门童似乎完全不相信他的，现在脸上还挂着那种欠揍的表情。

    方仲羽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他沿着美食街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现在这个时辰，金陵第一楼还没有开门，方仲羽刚想从后门进去，却发现有一支队伍从远处过来。

    为首的人正是赵毅辰，他身后拥有众多的人马，而且还带着大量的粮草。

    赵毅辰将马匹停在金陵第一楼门口，他看发现方仲羽也在，便问道：“仲羽兄，你一大早就来开门了，难道知道我会来？”

    “你误会了，我只是出去办点事情而已。不过我看你这个样子，该不会是要离开金陵城吧？”

    赵毅辰叹息道：“昨天我见过圣上了，他还是不允许我留在金陵城，必须在今天中午之前离开，否则就是违抗圣旨。”

    “也就你敢和圣上较劲了，既然是皇命，你就照着去做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我离开金陵城之前，想要见见云瑛。这一去也许就要三五年才能过回来了。”

    方仲羽听后，心中五味陈杂，他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你是她哥哥，当然可以见见她了。”